233.失踪

乐德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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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杂院的婆子到齐家报告桂芝失踪一事的时候,兆筱钰正在旁听郭濬讲史。

    她一直很好奇自己所处的时代,所以一有时间,她就会跟孩子们一起上课。

    通过郭濬的讲述,她了解到大龘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两个。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国家,与北地的那个大龘是同一个皇室所出,国号都是龘,且这个字已经沿用了近千年。虽然中间换了几任皇室,但这个国号却一直沿用至今。

    在龘江之北的那个大龘,外人称之为北龘;他们所处的龘江之南的这个国家,外人称之为南龘。

    原本大龘是一个国家,幅员极其辽阔,北到北岛,南至南海,东临扶桑,西达乌夷,都城在上京。

    高宗,也就是成帝和福帝的父亲,是皇室宗亲,他不甘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于是联合李氏族人以及世家勋贵起来造他哥哥的反。当时北龘适逢千年不一遇的大旱,国力衰退,民不聊生,这才叫他钻了空子。之后两个争权划江而治,高宗定都于江州,也就是现在的京城。

    “那在大龘之前,咱们这片疆域上存在过哪些国家呢?”兆筱钰很好奇。

    郭濬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之前是部族,定居于城后才有了邦国。自女娲造人以来...”

    “等等,女娲造人?”兆筱钰不敢置信,女娲她熟啊,可大龘这个政权她之前从没听说过!

    郭濬点头,“是,女娲是我们的先祖,她同盘古造人,教化百姓,并传下农桑织陶、书乐先史,才有了后来以礼治天下...”

    “先史?”兆筱钰敏锐的抓住了一个词,“什么是先史?”

    “上古和中古的史书。”郭濬已经后悔回答兆筱钰的提问了。

    “上古和中古?”兆筱钰希望能得到详细的解释。

    郭濬深深探了李玺一眼,“上古就是自三皇五帝,经夏商周,秦统六国汉立政权,后经两晋南北朝,唐宋元明清,直至内战结束,新政权建国。”

    她就知道!

    兆筱钰激动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还带倒了椅子。“之后呢?”

    “之后便是中古,”郭濬不明白兆筱钰为何会如此激动,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一个天大的秘密,而在座的人中,只有李玺,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才会知晓这个秘密。他沉着脸对兆筱钰道:“中古那部分已经遗失,无人知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郭某也无从得知。”

    “怎么会?”兆筱钰难掩失望,一颗迫切的心也跟着坠入寒潭,没人知道吗?

    身体不断被抛起又被安全带扯回来的痛感还如同昨日,呛人的浓烟和头晕目眩的撕裂还历历在目,午夜梦回,父母殷切的叮嘱和一飞机人的哭喊尖叫,像电影一遍又一遍的定格重播,难道这一切,就没有答案了吗?

    郭濬坚定的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恕郭某学艺不精,不能为夫人答疑解惑。”

    兆筱钰失魂落魄的离开教室,不过就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成了中古?她所熟悉的时代,怎么就成了无人知晓的过去?!

    那她到底是谁,她真的存在过吗?

    兆筱钰彻底陷入了迷茫。

    “夫人。”见兆筱钰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赤珠忍不住出言提醒。

    “哦,请起,”兆筱钰这才反应过来那大杂院的婆子正在给自己行礼,已经蹲了好一会儿了。“快坐吧。”

    那婆子本就心中忐忑,到了兆筱钰跟前儿更加不安。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只好半靠在椅凳上,揪着袖子不敢抬头。

    “怎么了?”兆筱钰见她神色不对,难不成是桂芝又作什么幺蛾子了?

    “禀,禀夫人,那程氏...”婆子慌张的站起身,“不,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兆筱钰皱着眉头,桂芝被人打残了双腿,一个连走路都不能的人,你跟我说她不见了?

    那婆子不安的捏搓着衣角,“就,就今儿早上,我去给她端饭,谁知...”

    谁知她一开门,却发现炕上空无一人!

    婆子吓得当时就傻了,那可是齐大人的亲娘啊,她不过一个乡下婆子,有几个脑袋够赔!

    事情还要从去年春上说起。

    桂芝嗜赌,又尝到了有钱的甜头,愈发不可收拾。青檀叫人做了个扣,让桂芝欠了柜庄一大笔银子。

    之前是祁三手他们引着她赌,桂芝一个半路出家的哪是那帮老油条的对手。她越输越多,欠的数额也越来越大,要债的找上门来,兆筱钰和颜傅又言明不管,最后桂芝无法,只好跑到县城找于氏,求她收留几日。

    于氏和吴骄好不容易才脱离赌坊那帮人,自是不肯为了桂芝再牵扯进去。桂芝辗转临水镇,找了一个在酒楼洗碗打杂的工作,这才有了落脚之地。

    那日,她从身后推了兆筱钰,见兆筱钰没死,心中又恨又怕,一连几日躲在后厨不敢露面。

    之后兆筱钰听了瞿氏的劝,准备派人去寻她,结果她的人还没出青源村,桂芝就被人抬回来了!

    桂芝被人抬回来的时候两条腿血淋淋的,膝盖以下和十根脚趾全都没了。听说脚趾是被人一根一根砍下来的,小腿骨是被人一寸一寸敲碎的,可见当时受了多大的磋磨。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桂芝要是因此改了性子,那她就不是程桂芝了!

    虽然她残了,瘫了,可她作妖和折腾人的劲头依然没变。

    兆筱钰请洪文给桂芝看了腿,桂芝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洪文的大腿不撒手,哭天抹泪,说颜傅和兆筱钰不孝,不管她,把她一个人都在大杂院自生自灭云云。

    洪文当时尴尬的手足无措,至今大腿上还留着桂芝掐的指甲印。

    不过桂芝以为这样能逼颜傅和兆筱钰就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颜傅单手一把挫骨掌下去,当场就让桂芝疼的嗷嗷叫,真的,洪文给她上药的时候她都没疼成那样。

    当时向珠还在,知道桂芝受了伤,便央告春大落,求他许她回来照顾她娘。兆筱钰付了医药费,之后便丢开手没有再管。

    桂芝更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等她腿上的伤口愈合差不多时,趁着有一日向珠不在,她从炕上自己爬下来,慢慢爬到院子,借着米粒家的独轮车,她一路从大杂院滑到村里,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她的惨状。

    春天正是仙娘庙的旺季,青源村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只要一见到有人经过,桂芝就趴在地上嗷嗷哭,边哭边说自己是齐延福的亲娘,被儿子媳妇赶出家门,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儿子和媳妇都不管她之类的。

    总之颠倒黑白,怎么恶心人怎么说。

    人心就是那么怪,大家都同情弱者,见桂芝落得如此下场,很多人就把她之前做的恶事都选择性的遗忘了,纷纷指责起兆筱钰,说她不养婆母之类的。

    当时临近仙娘节,眼看成帝一行就要到青源村了,为大局着想,兆筱钰只得请彭氏出面,找了大杂院中一个孤寡婆子照料桂芝的饮食起居,每月给那婆子银钱,务必一日三餐,每天都要有肉菜。

    但桂芝仍不满足,以绝食来要挟兆筱钰把她接到齐家。

    兆筱钰和颜傅哪会吃她这套,直接叫那婆子断了炊,不出三天,桂芝就熬不住了,紧接着向珠一家又被关进了大牢,她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经常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不是嫌菜淡了咸了,就是嚷嚷着腰疼腿疼,要看大夫,提出一大堆无理的要求。

    对此,兆筱钰充耳不闻,要不是看在向珠临走前苦苦哀求,程桂芝又没了腿不能自食其力的份上,她才不管她呢!

    没错,兆筱钰已经知道那日在临水镇,害她险些葬身马下的黑手是程桂芝了,根据季亮手下和郭帑的描述,兆筱钰确定无疑,当初推她的人就是程桂芝!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人先找到了程氏并打断了她的腿。

    兆筱钰觉得挺解气,人都这样了,她也犯不着再跟这种人置气。

    所以当照顾桂芝的婆子说桂芝不见了的时候,兆筱钰的第一反应是:这次又要作啥妖。

    “其他人也没瞧见?”大杂院里住了不止一户两户,一个大活人,进出总会留下点痕迹吧。

    那婆子直摇头,哭丧着脸道:“老婆子都去问过了,没人瞅见。”别说炕上地下,屋里屋外,就是向家的坟头墓田她都找遍了,就是寻不到半个人影!

    “昨晚上还在?”

    “在,在,”那婆子忙不迭的点头,将晚饭做的什么,桂芝吃了多少,又说了哪些抱怨的话,之后伺候她洗漱就寝,整个过程说的详之又详,生怕落下点什么。

    “那你们晚上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那婆子寻思了一会儿,“没有,啥动静都没有。”

    这就怪了。

    当初桂芝被人打成那样,在地上疼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挣扎着爬到外头喊人。

    这么一个惜命的人,兆筱钰不认为她是自己跑的,且向珠一家已被发配到西海,她娘家人又早就不在了,是谁把她给接走了呢?

    没错,兆筱钰认为程桂芝是自愿走的,否则一院子的人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动静。

    会是是谁呢?

    她跟向金向银的两个媳妇儿相处的并不好,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来往。以兆筱钰对胡氏和王氏的了解,她们不会主动去接手一个麻烦。

    那会是谁呢?

    “走,我跟你去看看。”兆筱钰决定亲自去趟大杂院,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婆子在前头带路,一路上还在絮絮叨叨的讲着程氏的事,无非是一天到晚的抱怨兆筱钰,把自家的娘家人揽到青源村来,又是盖屋又是开铺子的帮衬着,却不把自己这个正经婆婆放在眼里。

    兆筱钰左耳进右耳出,她才不在意程桂芝说什么呢。一个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兆筱钰早在心里将她千刀万剐过无数次了。

    向家人多,墓田也大,整整占了村西边的一座山头,大杂院就在山脚下,住的都是向家人。

    进了院子,兆筱钰先是叫人检查了一遍屋顶,木头下来后摇了摇头,“没人踩过。”

    那就不是歹人,兆筱钰在脑海中将掳走桂芝讹钱这一条划掉。

    打开屋门,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桂芝嫌用夜壶解手麻烦,索性就在地上解决,然后叫那婆子打扫。

    屋里显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兆筱钰憋着气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她柜中的贴身衣物都不见了。

    虽然桂芝负债累累,但还不至于穿不起内衣。

    这么说来,桂芝是跟熟人走的,那人须得有把子力气,才能将桂芝人不知鬼不觉的背走。

    “夫人,您看!”木头最先发现了窗台上的半个脚印,他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细勘察了一番,指着窗外不远处的矮墙道:“人是从窗户走的,那矮墙顶上有一处十分干净,看来那人先是把程氏撮到墙上,待他翻过去后再将人背起。”

    木头边说边做了个背人的动作,“而且,那人还是个瘸子。”

    “瘸子?”她认识的人当中有瘸子吗?

    “嗯,夫人请看,这脚印一深一浅,可见那人不是腿受了伤,就是个跛子。”

    ......

    于此同时,南京城里的某处密室中,李潜和李康华父子俩也在隔案对峙。

    “爹,你怎么这么糊涂!!”李潜忍不住吼道:“你居然会留下那个向梁,你知不知道,他害死了阿福的亲爹还想杀了阿福全家!”

    李康华的面庞有些扭曲,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这事确实是他思虑不周,可当时,他也不知道齐延福会成为他们手下如此重要的一员猛将。他只是想留个后手,免得重蹈当年的覆辙。

    “你当初就该判他斩立决!”李潜生气的来回踱步,“这要是被阿福撞见...”

    “大龘律,非谋逆者年过五十不斩。”

    “那大龘律有没有说,私藏犯人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已派人去找了,你再派几个可靠的手下去齐家保护他们,务必不要让齐家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