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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顾云锦轻轻应了一声,“嗯,殿下。”
二人分开些许,她侧头看他,缠绵的热吻,让她本就含烟带雾的美眸水汪汪一片,顾盼之间,柔情缱绻倾斜而出。
赵文煊垂首,吻向她一双惑人心魄的眸子,双臂微微使劲,将她抱紧,下了软塌,向那边的透雕四簇云纹月洞式门罩架子床行去。
“锦儿别怕。”赵文煊轻拍她的背部,安抚于她。
顾云锦轻轻“嗯”地答应一声,纤臂环住男人颈脖,将一张染绯的粉面埋在他的怀中,仅余一边羞得通红的玉白耳垂露在外头。
她当然知道男人要干什么,她也想他了。
顾云锦也被科普过不少孕期知识的,她知道如今是要缓着些,也是可以的。
赵文煊轻笑一声,都是要当孩儿娘亲的人,他锦儿的脸皮还薄得很。
他几步便到了黄花梨架子床前,将怀中人小心放下,随即拂下两幅嫩绿色榴生百子纹锦帐,翻身而上,将人拥抱住。
耳鬓厮磨,轻波缓浪,这般纠缠许久,方渐渐云收雨歇,平静了下来。
天黑了下来,屋外已掌了灯,室内却仍旧昏暗得很,顾云锦羞不可抑,只侧头微阖美眸,不看男人神采奕奕的英俊面庞。
赵文煊轻笑一声,也没再逗引她,只取了披风裹住她的娇躯,抱起她往隔间浴房梳洗去了。
浴房中的香木大桶早备了香汤,待二人梳洗一番后出来,内屋早收拾妥当,掌了灯。
室内早换过气,那暧昧的气息散尽,墙角的蜻艇腿高几上香炉正升起袅袅香雾,淡淡的梅花香气沁人心扉。
赵文煊亲自给顾云锦传了外衣后,又抚了抚她的腹部,再一次温声问她可有不适。
顾云锦摇了摇头。
赵文煊便放了心,吩咐下仆传膳,今日晚膳也耽搁了少许时候,他有些懊恼,她娘俩可饿不得。
顾云锦最近胃口不错,让赵文煊看着十分高兴,不过她也没敢多吃,怕积了食反而不好。
膳后,赵文煊扶着顾云锦出了正房,在小花园子里遛了几个弯,消了食后,方携手回屋歇息。
二人恩爱甜蜜,这次赵文煊又把太子、越王放在大兴王府的探子基本给根除了,他闲暇时间多出不少,陪伴在顾云锦身边是时候便愈多。
秦王心下大畅,大兴王府自然和谐,但远在千里之遥的京城,却恰恰相反。
秦地路途颇远,即便是飞鸽传书,京城也要数天后才接到消息,密信送到太子手里后,太子当场扫落了整个炕几。
刚端上来的白底缠枝纹茶盏落地,应声而碎,热茶溅湿太子锦袍下摆,屋内伺候的宫人一慌,忙上前替他擦拭,并收拾一地狼藉。
太子心下烦躁,一脚踢在小太监身上,喝了一声,“统统给孤滚出去。”
在皇宫中,最贱的就是太监宫女的性命,太子高兴时固然好,心情不悦之下,也不是没有责打过伺候的人,众人见太子大怒,早已战战兢兢,一听此言,暗道庆幸,忙收拾了大块碎瓷,连爬带滚退了出去。
太子无心理会这些,此时他神色沉沉,为本来那张颇为清隽的白皙面庞蒙上一层阴影。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精心谋划的事情,居然失手得这般干脆利落。
太子恨恨咬牙,想必就是越王那边出了岔子,方会如此。
因参与替换并抢夺的虎符的人,基本已全军覆没,仅剩余零星几个逃了出来并报信罢了,这些人逃过一劫的缘故,就是因为身在外围,没有参与到具体抢夺当中,自然而然,他们所知的详情并不多。
这次损失实在太大了,太子苦心埋伏多年的人手几乎全没了,这些人身份低微,极惧怕主公责罚,因此在禀告的时候,难免会尽量将事情往越王一方身上推,反正现在也死无对证了。
赵文煊返回大兴的消息,至今仍秘而不宣,这几人更不可能知道,因此秦王将两方一网打尽之事,密信上半分没有提及。
太子接到的密信中,写的便是越王一方先是佯装中计,然后突然奋起夺了虎符,好在最后他们也没得手,大兴王府护卫把虎符又夺回去了。
末了,密信上又强调了一番,说越王那边同样损兵折将,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太子眉心紧蹙,心下又是愤怒又是庆幸,随后又有些担忧。
所有探子基本都折了,重新部署下去不知要何年何月,且这次夺虎符的事闹得这么大,便是时间足够,怕是放人进去也万分艰难。
不过,这虎符虽没落到他手里,但也没被越王夺了去;且由于事前他的一再强调,己方行动掩盖在越王的人底下,只要无人供述,赵文煊并不会知晓他的想法。
对于控制底下人,太子还是很有把握的。
虽损失了探子,但目前形势应无变化,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可是太子眉心却没有放松,反倒是蹙得更紧了。
经此一役,赵文煊的实力可见一斑,他手下能人不少,便是没有亲自在王府坐镇,也能将彻底扳回局面,并将京城放的探子尽数根除。
秦王这弟弟在太子眼中,就是一把双刃剑,他的锋利固然能震慑砍杀敌人,但若一个把握不好,也能割伤自己。
赵文煊越强,他心底隐忧便越深。
太子怒了片刻,便收敛了情绪,开始仔细思量目前的局面。
他能进驻东宫,除了身为嫡长子的缘故,到底并非酒囊饭袋,知道这种时候,光肝火大盛是无用的。
不料这时,书房门被敲了几下,有小太监怯怯禀道:“禀太子爷,国公爷来了。”
能在东宫被称为国公爷的,那便只有太子的外祖父庆国公章今筹了。
小太监话音刚落,章今筹的声音便随即响起,道:“太子,太子可是身体不适?”
他苍老的声音带一丝担忧,说话间便推了推门,又道:“春日乍暖还寒,不可轻忽,太子不若传了太医诊脉?”
小太监当然不敢说太子暴怒,只支支吾吾含糊过去,章今筹便以为太子身体不适。
方才太监宫人们狼狈退出,这门不过虚虚掩上,章今筹如今这么一推,门扇便立即打开,他与东宫关系非同寻常,素来亲厚,索性省了通报,直接抬脚进了门,边说话边往里头行去。
太子闻声一惊,忙赶在章今筹入门前,把手里紧攒着的密信往怀里一揣,方站起来,道:“外祖父,孤无事,并不需召太医。”
庆国公的外孙,除了他,还有一个赵文煊,因此太子这回在大兴做的事,是瞒着章今筹的,所用的都是他本人暗下培养的探子,庆国公府送过来的人,一个又没沾手。
太子手底下的人,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庆国公府为他培养好了,再送过来;而另外一个,便是他四下命心腹选拔训练的,没经过外祖家的手。
前者人数多,后者人少,因为太子生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能不着痕迹地办事实在不容易。
至于后者存在的意义,便是要替太子办一些,他不希望庆国公府与皇后知道的事情,譬如,这回深入大兴王府蛰伏,再伺机抢夺赵文煊手上的虎符。
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手,这回损失了大半,因此太子才会如此大怒,否则若是寻常探子,他绝不会如此。
不过,大怒归大怒,太子可没有露陷的意思,一听了章今筹的声音,忙把密信给藏好。
章今筹年虽老迈,但并不病弱,他步伐稳健,进了屋施礼后,先仔细打量太子脸色一番,见果然未见不妥,方放下心来。
二人坐下后,他随后扫了一眼地上狼藉,不禁蹙了蹙眉,劝道:“殿下,您身为一国储君,东宫又在大内之中,谨言慎行方为妥当。”
他话语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白,皇宫是建德帝的地盘,太子身份敏感,东宫少不了眼线,喜怒应不行于色为佳。
太子当然听懂了,他摆摆手,道:“外祖父放心,这书房内外,皆是孤的心腹。”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他这太子也别当了。
不过,他随即又补充一句,“外祖父说的是,孤日后自会留心。”
太子见章今筹颔首,他便话锋一转,奇道:“外祖父不是回去了么,为何再次折返?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说?”
如今是下午,章今筹今早才来过一次,照理说若非要事,他不会这么急的,不过太子凝眉想了一番,朝中却并无大事发生,因此一时疑惑。
听了问话,章今筹灰白的眉毛蹙了蹙,他并没说话,而是扫了方才跟进来的太监宫人一眼。
太子心下一沉,抬手挥退所有人。
“殿下,老夫方才接到消息,”章今筹缓缓说来,声音有几分凝重,道“陛下虽秘而不宣,但实则龙体渐愈,御医已经说了,不日便会康复。”
入春后,建德帝再次病倒,病势沉重一度不起,因此太子方会连连催促大兴那边行事。
乾清宫篱笆扎得极严密,众人不知内里如何,只不过,建德帝却一直没有好转的消息传出,一时朝中气氛微妙。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与庆国公府能联想的事情就更多了,不料,正当这种教人心下鼓噪的时候,章今筹好不容易布置在外围的探子,却收到这么个消息。
太子犹如当头被浇了一头冰水,发热的头脑马上就急速降温,他顿了好半响,方道:“父皇龙体康健乃大喜事。”
他明显言不由衷,但有些话,却只能彼此心照不宣,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章今筹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劝慰道:“殿下年轻,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太子虽表面一如往昔,但章今筹对这外孙子实在太过熟悉,对方近段时间的浮躁,他一一看在眼底,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二人虽是祖孙,又利益攸关,但说到底,太子是储君,将来还会是帝皇,双方关系是需要维护的,在他兴头上来的时候,靠揣测一再泼冷水,明显是不智之举。
因此之前,太子表面不见端倪,章今筹也就隐晦说说便罢。
直到今儿接到确切情报。
章今筹是太子亲外祖,庆国公府也是东宫在京城最有力的支柱,他向来言听计从,听了便点头道:“外祖父说的是。”
建德帝不是个昏庸帝皇,一贯大权在握,如今病情好转后,他们除了继续蛰伏之外,确实也无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