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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顾云锦喜悦之色尽溢言表,她抬首看向赵文煊,那一双美眸亮晶晶的,道:“如此极好。”
七天解一次毒,四到五次便能痊愈,也就是说,只要一月左右,男人身上的毒就能根除,全无后顾之忧。
那笔墨难以描绘的精致眉眼弯弯,主人欢欣可见一斑,赵文煊凝视那双水眸,心下暖热,他执了她的手,笑着颔首附和,“锦儿说的是。”
顾云锦睨了他一眼,随即又禁不住扬唇。
赵文煊刚要启唇,忽又觉被他握住掌心中的一双纤手有些异样,与平日不同。
他心中一突,忙翻手抬起,低头凝目细看。
一双纤纤小手,莹白如玉,指如削葱,娇嫩的掌心处,却有几个不浅的月牙状印子,其中一个最深的,还有些许血丝。
这是方才顾云锦情绪紧绷之下,纤手紧攒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致。
赵文煊垂目一见,眉心登时蹙起。
顾云锦察觉到男人动作时,就将手往回缩了缩,不过赵文煊虽力道轻柔,但却不容抗拒,没办法,她只能乖乖地伸出去。
此时见男人神色一变,她便柔声安慰道:“无事,不过便是些小印子罢了。”
顾云锦随即又笑,微微侧头看向男人,语气半撒娇半认真道:“你看,你不舒坦,我看着也难受得紧呢。”
赵文煊待她极好,她已经决定跟他好好过了,感情是需要经营的,她不兴什劳子默默付出不让人知的贤惠举动,紧张了,惦记了,时机恰当就大声说出来,好让男人知道,她亦在意他。
男人果然心疼极了,他胸口软热,对面前的娇俏女子又爱又怜,一腔澎湃情感不知如何宣泄,顿了顿,半响方小心翼翼举起顾云锦一双小手,垂目轻轻地吻了吻,嗯了一声。
薄唇覆在那带着血丝的印子上,灼热而温柔,一如赵文煊心中隐忍情意,他吻过纤手掌心的每一个印子,动作仔细又虔诚。
顾云锦无端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小小声安慰道:“我不疼的。”
赵文煊抬首看她,黑眸中柔情深沉似海,他目光专注,温声道:“好,我知道。”
顾云锦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爱情,她从来不知道,那和熙的目光能有这般温度,只静静凝视,便似要将她看化。
她也似乎被迷惑了,只得定定回望,美眸再无法挪移半分。
两人中间仅相隔一个四足束腰小香几,紧紧交握的大小手放在其上,赵文煊与顾云锦的距离越来越近。
顾云锦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重若擂鼓,最后,两人的唇贴合了在一起。
唇瓣相贴合,动作极轻,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被引发,顾云锦觉得这一瞬间,心中倏地一窒,有什么已缺堤而出,从未经历过的别样感觉溢满心胸。
她缓缓闭上一双美眸,轻轻动作,回应男人温柔的疼惜。
二人久久亲吻,温热而缠绵的吻,仿佛将心中深埋的情意引出,最后,两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午膳前的时光,就在悱恻缠绵中悄然而过,赵文煊吩咐廖荣取了药,执了顾云锦一双纤手,小心翼翼给上了药。
顾云锦偎依在男人怀里,也没再说小伤之类的话,她眸带柔色,唇角噙着微笑,感受着他的关怀。
上了药后,两人携手而起,前去用了午膳后,赵文煊亲自领顾云锦自暗道返回。
这次顾云锦没有走厢房隔间的入口,赵文煊领她回了寝殿,挥退众人,直接打开的寝殿的入口,将顾云锦送回明玉堂正房。
明玉堂有两个入口,一个在抱厦,另一个在正房里屋隔间;而赵文煊寝殿则有数个入口,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便是他亲自领顾云锦走的那个,在他的卧榻一侧。
徐非只知道他走的那两个,赵文煊则不然,他对所有暗道皆了然于心。
沿途,他还顺道给顾云锦细细讲述了一番,该如何开启各个暗门,并示范了一次。
暗门开启不尽相同,又颇为繁琐,顾云锦一下子没全部记清楚,不过,她里屋隔间那个,以及赵文煊寝殿那个,她倒是记住了。
认真的男人魅力更大,顾云锦仔细听说之余,见赵文煊眉目肃然,声音徐徐却沉稳,她不禁泛起微笑。
两人日常亲昵不少,但方才轻吻却另有一种水到渠成的心意相通感,如今她心下对男人更贴近了几分。
赵文煊时刻关注着她,顾云锦心防开放他感觉清晰,欣然之余更觉难舍,携着她出了暗门,进入明玉堂里屋,并笑问:“锦儿可是舍不得我。”
顾云锦轻笑,睨着他,“是又如何?”
即便是了,赵文煊也无法,他刚回封地诸事繁忙,送顾云锦回到明玉堂已是尽力而为,前头还有一堆事务等着他,听了顾云锦的话后,他只得俯身狠狠吻了她一记,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并撂下一句“你等着”,便匆匆折返前殿。
赵文煊确实无暇分身,他虽离了京城,但费心布下的情报网依旧在,人在路途,消息不断,因今早解毒耽搁了时间,所以聚集幕僚商议便放在下午。
当时,赵文煊命人将靖海伯之事整理一番,剔除了柳家,然后传信与东宫,眼见太子与越王之间又有一场大较量将起,他便立即抽身离京。
短时间内,赵文煊没打算掺和到兄弟之间的纠缠里头去,哪怕他表面是个天然太子党。
赵文煊把消息递过去后,太子连同庆国公马上动了起来,全神贯注将精力投进去,这事若把握得好,绝对能让越王元气大伤。
只不过,越王警觉,能力也不可小觊,太子等人刚入手,他马上察觉有异,立即将触角收敛,让如柳少卿一般的暗棋蛰伏起来。
靖海伯为人谨慎,当年放人的时候手段虽雷同,但过程绝不相似,并保持单线联系,连暗棋们彼此也不知同伴何在。越王命令一下,大家全无动作,太子与庆国公除了开头时查出小猫三两只外,竟无法更进一步。
太子如今暂处于下风,他与庆国公心神紧绷,眼看着有扳倒越王的机会,要二人无功折返,他们如何能甘心。
事情虽再无进益,但前头不是有小猫几只吗?
太子位置敏感,不好出面,且越王身份尊贵,靖海伯又是张贵妃之父,寻常人打击力道肯定不够,而事情宜早不宜迟,于是,便立即由庆国公亲自出面,当朝将折子呈于御前,并严词痛斥靖海伯。
举朝哗然。
只可惜,越王反应敏捷,察觉不对的当下,便已经预料到太子等人会攻击,立即就着手撇清干系。
靖海伯手段很隐蔽,并且握有那些官员的要害把柄,暴露的官员不敢供述,抹了痕迹后,事情便模糊起来了。
在这场时间的较量上,太子庆国公又慢了一步,兼被越王靖海伯倒打一耙。
事情没了证据,便立即陷入了僵局。
实际上,如今朝堂军权是牢牢掌握在建德帝手里的,水至清便无鱼,对于两个儿子撬的小墙角,他往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分的话,便雷声大雨点小给揭过去了。
只可惜,庆国公挑选的时机不好,晚了两天,他当朝上折子是时候,正是赵文煊离京次日。
章芷莹进门,赵文煊却没在洞房过夜,让新上任的秦王妃独守空房,连身子都没破,这委实不算一件小事。
赵文煊手握重兵,即便他是建德帝亲子,建德帝身为帝王,也不可能完全放心的,因此探子眼线是少不了的,当夜,建德帝便收到了消息。
皇帝除非不想知道,他一旦要查,没什么瞒得住的,隔天,赵文煊进宫谢恩前,这事前因后果已呈于御前。
赵文煊在建德帝心中的地位,固然是比不上越王的,但他前年大病,这次回来脸色看着依旧苍白,建德帝对这个儿子难免有几分怜惜。
且最重要的是,太子与弟媳妇藕断丝连,章皇后处事不妥,庆国公府的所作所为,更是在藐视皇家威严,一时之间,让建德帝对皇后一干人极为不悦。
两者相加,建德帝心中的不满到达了顶点。
帝皇城府极深,建德帝本隐忍不发,但偏这个当口,庆国公一头撞了上来。
在查无实证的情况下,建德帝当朝大怒,厉声呵斥庆国公无风起浪,心怀叵测,即刻下旨罚其俸一年,并让庆国公闭门思过一个月。
俸禄不算什么,关键的是建德帝的呵斥,以及思过惩罚,让年过六旬的庆国公羞愤欲死,回府后就病倒了。
庆国公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柱,如今受挫,东宫立即陷入低迷,越王防守得胜,势力进一步攀升。
秦地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即便有各种快速的传信方式,赵文煊收到最新消息依旧是十天前的。
庆国公病不了几天,就好起来了,因为东宫被此事牵连,庆国公担忧太子乱了方寸,也顾不上羞愤了,赶紧爬起来暗中指点布置。
消息发往秦地时,在祖孙齐心协力下,东宫总算是站稳了脚跟,没有被越王进一步打压。
最新消息时赵文煊从明玉堂折返后,进入外书房前徐非呈上的,他垂目细看后,便举步进了门。
外书房里,早聚集了他手底下的一干幕僚,诸人见了主公进门,便齐齐站起施礼。
赵文煊绕过浮雕灵芝螭虎纹的楠木大书案,在后头的镂雕云龙纹圈椅上落座,抬手道:“诸位无须多礼,坐罢。”
待四、五人尽数落座后,赵文煊颔首示意,徐非便将京城所发生事详叙了一遍。
徐非话罢,退至主子身后。
赵文煊声音沉稳,道:“诸位先生以为如何?”
众人思索,韩易水沉吟了半响,拱手道:“殿下,在下有一言。”
赵文煊抬手,道:“先生细说无妨。”
韩易水面上严肃,道:“在下以为,殿下抽身及时,是为上策,然短期之内,亦应如此。”
“陛下素来英明,如今龙体康健,于太子越王之争,殿下非但不应掺和,还应暗下蓄力,以待生变。”
韩易水话语隐晦,但其实也就一个意思,那就是建议赵文煊坐山观虎斗,然后在封地发展势力,以待日后局势发生变化。
至于如何发展势力,赵文煊手掌重兵,他要发展的,当然就是军事力量了。
历来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这些话,其实是劝赵文煊暗自拥兵自重了,背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含义,那便是让他私底下不再继续站在太子身后,而是自有盘算。
由于赵文煊之前态度隐晦不明,又是天然太子一派,众人摸不清他的态度,秦王府的一众幕僚,包括韩易水,今日之前一直没说过类似的话,但是赵文煊这次及时抽身离京,又隐晦说明了某些信息。
韩易水等为人幕僚,当然想主公更为倚重的,那么提的建议就必须在点子上了,他揣摩赵文煊心意,又结合目前形势,思量片刻,立即出言建议。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得其美味,韩易水能被赵文煊看重并带进京,除了眼光独到能力卓越以外,揣摩人心的功夫也相当了得。
同样的本事萧楚也有,只不过就被韩易水抢先罢了,他心下暗骂韩易水一句,待其话毕,立即拱手道:“殿下,在下附议。”
然后,两人抬首,屏息看向上首的赵文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