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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苍梧思索了下,便向他将今日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
柳煜听完,扶额道:“竟是沧海派和青城派的人……”
他有些诧异,沧海和青城这两派虽比不得天山、乌蒙这些大派,但在江湖上也是盛名已久,此时齐齐跑来宸州,门下弟子又失踪,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关键的是,那林朦所说的司白又是何人?若是查到了此人,林朦和余逸云二人为何不继续追查?这人和此事又有何关系?
沈苍梧又怎么会没想过这些问题,可这件事关系到柳催雪的下落,宋蕴之是断然不会袖手旁观。他这个做兄长的,又岂会拦他?
屋内一时有些静默,良久,柳煜续茶的手一顿,蹙眉道:“蕴之……会不会有危险?”
“这……”
沈苍梧俊眉微微蹙起,心中思忖。宸州城中虽多有江湖人,但以宋蕴之的功夫,江湖上能与他平肩的并不多……
可转念一想,他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安来。
“我去趟听雨楼。”
沈苍梧说罢,飞身出了屋子。
太白醉是家酒馆,一层的小楼挤在民房中间,店面不大,生意却很好。
老板姓向,叫向欢,据说年轻时也曾考过功名,结果十年寒窗一朝落弟,心情愤懑之下毅然折笔焚书,开起了这家小酒坊。
多数酒客都曾听过他的故事,回头继续各自的颠簸琐碎,都是寻常人生。
宋蕴之会注意到它,是因门口的对联——名镇三千里,香盖十二乡。横批:太白也醉。
好大的口气!
宋蕴之忍不住感慨。
他只见那对联旁挑了面一尺长的缎面旗帜,灰扑扑并不起眼,龙飞凤舞书着:太白醉。旗帜在风中肆意飘扬,仿佛水波流转,分外飘逸。
“老板,你这酒真有这么好?”宋蕴之指着门口的对联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向老板坐在门口,顶着一张恨海难平的苦瓜脸,头也没抬,慢吞吞回了一句。
“要是喝不醉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
向欢这才抬头,神情中带着三分不耐七分郁结,淡淡道:“就算你是太白,银子进了我的口袋,我也不乐意退给你。”
被他一双眼睛盯着,宋蕴之几乎有些在欺凌弱小的感觉。
他摸了摸鼻子,道:“给我来一壶吧。”说着低声嘀咕道:“司白,司白,怎么也占了个白字……”说罢,掏出些碎银丢了过去。
向欢接着银子,凝眉,“你认识司白?”
宋蕴之怔了下,疑惑道:“嗯?……有些渊缘,向掌柜知道他在哪里?”
“还能在哪。”
向欢眉头一皱,整张脸霎时又苦情了不少,“我是生意人,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你既然和他有渊缘,这银子就当替他还债了。”
停了停,他又道:“见到他记得告诉他,没钱就少喝点酒,哪天要是醉死了,我那一十二坛酒的赊金找谁要去!”
一条人命,还比不上十二坛酒重要……
明明是刻薄的话,从向欢口中说出,却无端有些沉郁。
向欢取了酒,扬了扬下巴,声音里有一丝嘲讽,却也有几分的惋惜。
“他那样的酒鬼,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宋蕴之心中觉得好笑,也不追究被他夺去的那些银子,朝着他示意的方向走去,在拐角一处低矮的土房子前停了下来。
沈苍梧走到听雨楼的时候,手上的食盒中已是满满当当。
天色渐暗,这条长街却似才从沉睡中苏醒,人来人往,两边商贩的叫卖声热情洋溢,蒸笼上冒着白烟。
醉仙阁门口灯火通明,往来食客进进去去,络绎不绝,一旁的听雨楼则是花红柳暗,穿着清凉的姑娘甩着手帕花枝招展,有路过的浮华公子满脸酒色财气地看来。
沈苍梧冷着一张脸,被粉黛领着朝后院而去。所过之处,姑娘们无不立足,媚眼抛洒,一双双纤白的玉手更是招呼勾连,娇笑声声不绝于耳。
香风中一阵冷意,粉黛紧了紧衣裳,嘟嘴朝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不满道:“姐姐们,他是花姐姐的客人。”
后院的花楼内,房门大开,几个姑娘围了一圈,桌子放着粉盒胭脂,衣衫披帛,还有一些挂饰珠花,几双手争作一团,相当热闹。
花千影依旧一身黑衣,仿佛这边的笑闹跟她没有一丝关系,冷冷清清地斜坐在椅上,一模春困恹恹的模样,手里抓着茶杯,腰腹处盖着一把团扇。
她声音低低,“只恐夜深花睡去……”才念了一句,团扇被丢置一旁。
她嘴角挂着泠泠的浅笑,似夜涧溪流,“高烛红妆……竟是清欢如梦。”
话落,坠进流深的静水里。
花千影转过身来,挥手将屋内的姑娘遣退,抬头对沈苍梧道:“沈公子,有何事差遣?”
沈苍梧也不多话,直接道:“沧海和青城两派在城中查失踪案,事有蹊跷,劳烦姑娘多留意两人动止,不要放过任何珠丝马迹。”
余逸云和林朦出现在宸州城中,花千影怎么会不知道。先前只当两人目的和聚集的武林中人一样,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扯上那两桩失踪案。
花千影秀眉一皱,“这两派打得什么算盘?”
失踪案是十多天前发生的,当时城中并无事情发生。那些人隐藏身份潜入城中,偏偏又都失踪了,如今事故频发,加上传闻……
花千影脸色一变,坐起身,“告诉宋蕴之,小心。”
沈苍梧脸色也是一变,他神情肃穆,整个人似一柄利刃,沉声道:“影姑娘查到了什么?”
花千影摇头,“沧海和青城的人我会派人盯着。”
说罢,她懒懒地躺回椅子里,闭上眼睛,“沈公子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土房四周是块很大的空地,杂草深深浅浅,根部有水光,是个低洼的池塘。
稀疏的篱笆简单围出了个院子,池塘对过是个小小的土坡,上面一棵大柳树,柳叶茂盛,拂动的柳条时不时打在土房的外墙上。
房门虚掩,宋蕴之听了会确定没人便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