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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肖维目送钟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笑容一点点从他脸上消失,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一个奔三的男人二十四小时扮演脆弱的未成年也够艰难的,不,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小学低年级男生,他九岁的时候都没这样过。
他知道钟汀和他复合不过是为了可怜他, 而他则充分利用了这种可怜,他来前坐飞机的时候看了一本书,小孩子看的绘本,叫《如何当好一只狗》, 他和钟汀在一起的时候和一个摇尾乞怜的京巴没有任何不同。唯一失败的是他有一瞬间还是没忍住成年男人该有的欲望, 钟汀立即疏远了他。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成功的,当他用那种人畜无害无辜可怜的眼神看钟汀的时候,钟汀果然中了计,立刻同高崎说他是她的男朋友。
那种眼神他一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厌恶,不过只要钟汀能和他在一起, 装一装也没有关系。
至于钟汀是不是喜欢最真实的那个他,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这个人啊, 他已经看准了, 吃软不吃硬,只要别人表现出一百二十分的需要她,就立刻会心软了。
回国的飞机当然是经济舱,三个来小时的旅程对他来说是短途。
当空姐主动和他合影的时候, 他马上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整个旅程中, 他都在看汤因比的《历史研究》, 英文版的。说实话,他并不看得太懂。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邻座突然问他,“路总,您对区块链技术怎么看?”
路肖维邻座是一个财经记者,最近在做区块链的专题,采访对象的样本还不够多。他一年多前在去美国的航班上偶遇过路肖维,那时候记者还阔,长途航班还有钱做商务舱,在航班的最后,他问路总您对比特币怎么看,他只说了四个字谨慎持有,说了跟没说一个样,无疑是正确的废话。这正确性在年初才体现出来,年初比特币一跌再跌,他连中日这样的短途他都要坐经济舱了。
在老记者看来,路某人是一个乏味且正确的人,但他如果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就不可能发家。他看了看路肖维的两条长腿,屈缩在座位里,一个有钱买私人飞机的年轻人如此自苦,除了作秀之外,不会有别的可能了,不过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也够狠的。也好,他这些年更喜欢和虚伪的人打交道,起码能维持面上的客套,当然,这种人不能深交。
他眼中虚伪的路总果然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回了他几句正确且无用的废话。
那些废话套话路肖维早已说得惯熟。
路肖维下了飞机直接从停车场开车回了公司,办公桌上的水仙和铃兰果然两败俱伤了。
他准备明天再换两盆试试。
就算再次两败俱伤也没什么关系,能在一起就好。
路肖维从日本回来,烟抽得越来越凶,他答应钟汀戒烟的,可就是戒不掉,这是他保留的为数不多的嗜好。他坐在视听室里,耳朵里充斥着打碎玻璃的声音,他录的效果十分逼真,可再怎么听,也找不回亲手砸碎玻璃那一刻的快感。也许骨子里,他喜欢破坏胜于重建。
他每天按时给钟汀打电话,说他爱她,说各种缠绵肉麻的情话,那些话如果别人说他一定会觉得很恶心,但他确实爱她。可这爱也不会让他变得更好,反而会刺激他恶的一面,有些人是喜欢用疼来证明爱,不仅自己疼,也希望别人疼。
有时心血来潮,路肖维也想过去看心理医生,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偶尔掠过而已,他从不对那些人抱有任何幻想。荣格的《红书》早早被他束之高阁,尽管那本书被他多次在报章上推荐过。荣格亲身力行的那套战胜虚空的办法对他行不通——找一个母性很强的妻子生一窝孩子,组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家庭。
他只想和钟汀在一起,并不想生什么孩子,基因这东西多么强大,他的儿子或许会像他,也没什么不好,但绝对算不上好。不过钟汀想要就要吧,有孩子也好,可以进一步加深他和她之间的牵绊。可有了孩子,她还会把心力集中在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孩子身上吗?
路肖维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他要和她在一起。
他挣扎了许多次,一次又一次,发现他还是离不开她。
她离得开他,尽管她爱他,那么爱他,可离了他还是过得很好。
某一瞬间的闪念,他想钟汀如果是个残疾人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她一辈子都是他的了,她不会离开他,也不会有人来跟他抢。
不过只是想想而已,他舍不得。
去日本和钟汀团聚的前一天,他又见到了欧阳清,在一个慈善晚会上。已近结束的时候,她走到他面前,为她的节目拉赞助,他询问了节目的收视率网播量,欧阳回答得支支吾吾。他只能礼貌地表示抱歉,节目赞助恐怕不行,冠名一个走下坡路的节目,稍微脑子清楚一点儿的股民都会认为这个公司没前途,而且网友以前就怀疑她破坏人家家庭,要是他神智失常冠名一个回报率接近于零的节目,网友肯定会怀疑她的清白,为了她本人着想,他也不能花一分钱去赞助。
欧阳的脸色很难看,但面上还是微笑,他也回报以微笑,两人友好地道了别。
这个女人终于换了香水,她之前的味道总让他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不过他也不至于为她改变自己的喜好,继续用着用了十来年的沐浴露,那是一个没熟透的绿橘子摔在地上溅出汁水的味道。
这次飞日本的途中,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向上次一样冲动,应该循序渐进,钟汀吃软不吃硬。
他拿着棋盘同自己下棋,模拟同钟汀下棋的情景,心理盘算着要在哪一步输给她。
他这次坐的头等舱,戴了口罩和帽子,他这形象实在不宜见别人,只能见钟汀。他头发没梳,脸也没洗,来之前一宿没睡,眼里有血丝,他特意照了镜子,对血丝的数量也很满意。因为长时间没进水,他的嘴唇很干,是一副很憔悴的样子,充分显示了他离了钟汀过得一点也不好。
他知道他这样钟汀会心疼,心疼就会心软。
钟汀来机场接他,他看见她便去抱她,用下巴去蹭她的头发,像一条冲着主人摇尾巴的小狗。
然后他很快就放开了,“我这样,你不会不高兴吧。”
钟汀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水杯让他润润嘴唇,“春天干燥,不要忘了喝水。”
“总是想不起来,其实平常也没觉得多渴。”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人不能渴了才想起喝水。”
路肖维没说你要在我身边提醒我就好了,那样太刻意了,他只说好。
“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也不说为什么没睡好,只由着她去猜。
“要不你先去我那儿睡会吧,下午咱们再去看樱花,也没必要特地去公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