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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梅,女,汉族。因病医治无效,于2010年9月20日晚8时逝世,地点坐牛村,享年六十。
李继梅,生于1950年,外地人,1984年产下一子,嫁入坐牛村,生前为一农妇,生平无重要事迹。
现定于9月27日上午10时30分在李继梅家中举行追悼仪式。
坐牛村村长张富水。
泣告。”
这是一篇去世讣告,当收到通知的我,眼泪瞬间控制不住的哗哗往下掉落。
李继梅,是我的母亲,住在坐牛村,坐牛村乃是我的故乡,但我却从未回去过那里,只因为一道封杀令,我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不得踏入坐牛村。
我们家没有任何的亲戚朋友,只有我一个独子,一个母亲,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而封杀令的由来,起于一个关于我母亲的传说。
“二十七年前,一位六十花甲的老人被抬棺送入丘子坟,其子女送饭百日,每日垒一砖石,层层叠叠,百日后,丘子坟垒砌而成,形状如鍪,子女从此停止送饭。
老人被封锁在丘子坟,本因一人受饥寒而死,可一年后,丘子坟内传出婴儿啼哭。
一位行客经过听闻其声,遂去禀报村长,村长领人前来,果然听见婴儿啼哭,于是立刻派人撬开丘子坟,打开坟后,见一男一女,男是已死去的六十花甲老人,身上一丝不挂,裸死。女是三十妇女,身穿老人的寿衣,怀中抱着一个白胖男婴。
村长、村民见状,大惊,纷纷言之妇女为狐狸精所化,勾引老人私通,产下一孽子,当即就要将妇女和男婴乱棍打死,正巧一位道士经过此地,见妇女和男婴可怜,一发善心,摆卦一算,最后告诉村长,妇女并非狐狸精,男婴也非孽子,若想要保一村人平安,切勿将两人打死,需将男婴逐出本村,妇女留在村中,这样村子才能平安无恙,并且风调雨顺。
村长村民信以为真,令妇女将男婴送走,自己则需留下。妇女无法反抗,只得照做,男婴交由村外人照顾,时不时便抽空前去探望。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男婴长大成人,取名远扬。”
故事里的妇女,就是我的母亲,李继梅,而故事里的男婴,也就是我,张远扬。姓氏是根据坐牛村村民的姓氏安上的,但我一直觉得我应该叫李远扬。
毕竟我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何来姓张?
至于那个关于我母亲的传说,我也只当做是故事来听罢了,我才不相信母亲是在墓中和一个老人生下的我,毕竟那也太荒唐了。
而这个故事是否真实,我也曾问过母亲,但母亲从来没有回答过我,总是一副神神秘秘,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样子。
虽然自己身世凄惨,但我从未抱怨过,并且很感激母亲将我抚养成人。
母亲是一个女强人,换做常人,早就在当年的流言蜚语中忍受不了自杀了,我母亲为了养活我,不惜自己有那么一个荒唐的故事环绕身边,勤勤恳恳农作,苦了她一世,换来我一生衣食无忧。
现在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我悲痛欲绝之后,第一次产生了回故乡的念头!
母亲生前嘱咐过我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回坐牛村,永远不要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坐牛村的原因。
但现在母亲去世了,母亲的最后一面我无论如何也得回去看一看,这是作为子女,最基本的责任!
当我把自己要回坐牛村的事情,告诉了我在坐牛村唯一认识的村民,张四斤的时候。
张四斤大吃一惊,惊道:“什么?你要回坐牛村?不行不行,我爸都说了,让我一定要时时刻刻的提醒你,千万不要回坐牛村,否则会出大事的!”
张四斤是坐牛村人,刚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子,然后来投靠我,跟我一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我俩的关系比任何东西都要铁。
他为人相当义气,拿我当亲人对待,那一封去世讣告,就是他偷偷带来给我看的,原则上那封讣告是不能给我看的,因为坐牛村的人不愿把任何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告诉我,他们恨不得我这个人不存在。
要不是张四斤这个人够仗义,我可能连自己的母亲去世了的消息都不知道。
我见张四斤大力相劝我不要回坐牛村,便说:“你别劝我了,我说什么也得回去,我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人世,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我要陪着她,送她最后一程!”
张四斤脸色十分古怪,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语气格外坚定的说道:“不行,你不许回去,我不同意!你要是我哥们,你就听我的,一定千万不要回去!你如果有什么话要给你母亲带的,我可以给你带到……”
听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一咯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可以带话给我母亲?!
张四斤似乎也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马上改口道:“呸呸呸,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想为你母亲做的,我可以代替你去做,比如为你母亲守丧,为你母亲送别,下葬等等……”
我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的看着张四斤,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按照往常情况下,张四斤根本不是这么个人,他现在表现得很慌张,我感觉他绝对还有事儿瞒着我!
为了逼他招供,我上前用手用力的按住了张四斤的肩膀,然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眼:“四斤,你要是拿我当兄弟,就不要再撒谎了,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没有瞒着你什么事情……”
张四斤说着说着,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与我对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我见状,更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于是就丢出了友情计威胁道:“你要是不肯说那就算了。哦对了,我们的兄弟关系就到这里恩断义绝吧,毕竟我也不愿意去交一个连我的母亲大事都隐瞒的狐朋狗友!”
果然,张四斤被我这句话里的激将法给激到了,顿时抬起头来,慌慌张张的对我说道:“远扬,我我我……我不是……”
“你要是再不说,那我就真的走了。”我松开了他,转身就要走。
“别,我说我说,”张四斤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终于还是实话交代了,“其实你的母亲并没有去世,她只不过是六十岁数已到,要按我们村里的规矩……六十花甲子,送入丘子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