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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姝看他嘴角浅浅的笑意, 突地问道:“世子爷可知道, 自从世子爷遇刺以来,便有传言说, 背后主使之人是昭华大长公主。怕是这会儿连皇上心中都不免犯嘀咕。”
韩砺看她眼中的揶揄, 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所以说,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谢元姝从他手中抢过酒杯,又倒了一杯酒,浅酌一口,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子爷其实早在初始之时,就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毕竟, 这事儿最大的获益者,才有最大的动机。靖南王府不至于招惹这样的麻烦,皇上也不会,事情到了最后, 世人的目光自然就会放在昭华大长公主身上。毕竟这些年, 她时时刻刻不在想让二房那三少爷取代了世子爷。”
“只可惜, 她的敌人不是乳、臭未干之人,偏偏老谋深算到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 谢元姝微有些醉意的突地拽住了韩砺的胳膊, 似真似假道:“好在世子爷并没有和我为敌, 否则, 我怕是会头痛的很呢。”
韩砺听她如此说,微微怔了怔,也没挣脱开来,只似真似假的回道:“郡主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成为郡主的敌人的。”
毕竟重活一世,他是那个坐上至高之位的人,谢元姝虽也知道他此刻言语间有真情,可又怎么可能尽数信了他。
好在如今谢家和韩家暗中结盟,即便他如上一世顺利登上那个位子,她只要好生谋划,应该能够让谢家有个退路的。
届时,她也不敢奢求他还记得今日这话,只盼着,她谋划这么多,能够不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韩砺并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一阵沉默,还以为她不信他,急急问道:“郡主不信我?”
谢元姝看着他眼中的急切,突地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信世子爷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只希望,若真到了那一日,世子爷能记起今个儿所说这番话。”
对于她突然亲昵的动作,韩砺突地心里一咯噔,脸颊竟然微微有了热意。
他知道,郡主是有些喝醉了,否则,不至于这样失态。
谢元姝把他的拘谨看在眼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世子爷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世子爷不成?”
说完,她又意有所指道:“世子爷得王爷宠爱,可别告诉我,这个岁数了,世子爷身边还没过侍奉之人。”
韩砺半晌才明白她在指什么,想都没想,沉静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确实是没有。”
她本是一句玩笑的话,原也没指望他理会她的。
没想到,他竟然认真了。
谢元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缓解眼前这尴尬,只自顾自的喝着酒。
可心中还是不免嘀咕道,“你房里有没有侍奉的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这样急急的解释什么?”
其实她从不敢想别的什么,韩家能和谢家结盟,只要最终韩砺能看在今日一同喝酒,说心里话的情分上,能让谢家全身而退,她已经很知足了。
每个人肩上都有自己要承担的东西,她如此,韩砺也如此。
她从不会无端的要求别人替她牺牲,因为,比起单方面的牺牲,双方的利益才是最可靠的。
这一晚,谢元姝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等她醒来,芷东忍不住嘀咕一句:“郡主也真是的,怎么一个人喝那么多的酒。”
“只是也奇怪了,那一壶酒都已经空了,郡主竟然还能一个人上了、床。”
听着她这话,谢元姝微微怔了怔,想来昨日必然是韩砺抱她安歇的。
想到自己竟然和他那么亲近,她不由就觉得指尖有些颤抖。
而且,除了这个,芷东和芷青两个丫鬟,他想必也在她们身上动了手脚,否则,这两丫鬟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发觉,她的房间来了不速之客。
芷东看她有些神游九霄,以为是宿醉的结果,忙端了才做好的醒酒汤上前,“郡主,您是不是头痛啊,您也是的,整壶酒竟然都喝完了。这不头痛才怪。”
谢元姝伸手接过青瓷小碗,拿着勺子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昨晚她确实是贪杯了些,可若她没有记错,那一壶酒里大多是韩砺喝了。
他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了伤口。
这样的念头让她自己都诧异极了,她怎么会这么关心他呢?
昨个儿可是他自己不请自来,她也没逼他陪着自己喝酒,就算真的影响了伤口,他也是咎由自取,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而另一边,谢云菀昨个儿也是彻夜未眠。
看她脸上的不忿,伴雪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到底还是没忍住,上前缓声劝着道:“姑娘,如今既然已经东窗事发,殿下和国公爷已经决定要去退亲,这个时候,您万不好往郡主身边去,帮着陈家世子爷说话了。”
谢云菀早就盼着看谢元姝的笑话,只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她。
嘉敏公主往哪里捉、奸不好,怎么偏偏闯进了李氏置办的院子中,戳穿了这件丑事。
她昨个儿闻着这消息时,气的把屋里的东西摔了大半。
凭什么?凭什么连老天爷都在帮着谢元姝。
她不甘心。
这会儿,听着伴雪小心翼翼的提醒,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确实不适合往凤昭院在小姑姑面前说什么。
若是往日那个天真散漫的小姑姑,她还有那个把握,她能被自己怂恿。可自打小姑姑病愈醒来,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除了去自取其辱,断然不可能如往日一样哄的她团团转。
此刻,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小姑姑虽没能如她所愿嫁到陈家,可出了这样的丑事,小姑姑还能讨了好不成?虽犯错的是那陈家世子爷,可世人对女子更是苛责,出了这桩事,小姑姑的名声,想必也有损。
陈家做了这样欺上瞒下之事,果真如谢元姝所想那般,这日早朝时,谢敬逮着机会就给那定国公没脸,生生把那定国公弄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谢敬这样的咄咄逼人,尤其皇上也在,竟然也没人敢说他御前失仪。
等到这日退朝,定国公几乎是落荒而逃,别提有多难堪了。
等回了府,他直接就往正院去了。
李氏昨个儿一宿没睡,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知道国公爷是恨毒了她,也恨不得没有延之这个儿子,所以,昨个儿便让儿子在外头避了一晚,生怕国公爷在气头上,对儿子动了家法,手上没个轻重,真的铸成大错。
让她诧异的是,国公爷昨个儿并未来质问她,听说是一回府就往老夫人那里去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迟早逃不过。
这不,见定国公气急败坏的闯进来,她直接就跪在了那里。
眼前的李氏一身素衣,未戴任何的首饰,定国公如何不知,她这是在请罪。
要说两人也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定国公虽气她不知轻重,可也未必就能下了那狠心。可今个儿早朝,他被谢敬指着鼻子骂,同僚们看他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屑。
这娶妻娶贤,可李氏竟敢这样瞒天过海,皇上没直接治他的罪,已经是看在陈家是大皇子岳家的面子上了,他如何还能没那个自知之明。
这李氏,断然是不能让她再这样祸害陈家了。
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看陈家的笑话,定国公若不当机立断,谢家如何能轻饶陈家。
看老爷眼中的沉静,李氏突地就哭了出来。
她做了老爷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如何不知他这样的神色,代表着什么。
可她不要,她嫁入陈家这么些年,自问从未做过什么错事,国公爷却要因为这件事休妻,她绝对不同意。
她满目泪痕的看向定国公,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哭着道:“老爷,我知道错了,可我若不是为了我们陈家,又怎么敢想那么一出。”
“这事儿若没有嘉敏公主插手,又何以至此。妾身求您看在妾身一切都是为了陈家的份上,别休了妾身。”
“便是国公爷不心疼我,不看重我这个发妻,国公爷也不能让延之有个被休掉的生母啊。这让他日后怎么做人。他那么骄傲,国公爷这是在逼他去死呢!”
见她还有脸说她只是运势差了些,定国公差点儿没晕过去。
他一把踹开她,气急道:“你是疯了,我怎么会娶你这样的疯婆子!”
“谢家是好得罪的?你怎么有那样的胆子?你若想死,自己一人去死就好,如今竟敢连累整个陈家,我当初是眼睛瞎了,才会让你做我的正妻!”
听着这毫不留情的话,李氏身子一软,知道老爷是铁了心了。
可她心里又何尝不委屈,“老爷指责我,我不敢辩解。可我毕竟侍奉老爷这么些年,老爷难道对我连丁点儿的袒护之心都没有。”
“这些年,我执掌中馈,替老爷教养儿女。就是当初老爷想把敏丫头记在我名下,我也未敢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若非如此,敏丫头一个庶出的姑娘,又怎么会成了大皇子妃。”
“如今,老爷只盯着我的错处,就要休了我,老爷怎么不想想,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