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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室的画,将她画得那么的栩栩如生,没一个十来年的画功,是养不出这种高水准的。
她难免会惊讶。
“以深说过的,我险些做了建筑师。
“曾有过那段一段日子,我对画画非常痴迷。
“后来一些事,改变了我,让我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我有专门拜过画师的,潜心修练了大约有四五年的光景吧……
“如果当初跑去学了建筑专业,我想,如今的我,应该会是一个很出色的建筑设计师。
“那么现在的情况会是:我造房子,你装修……那将是业界一段佳话。
“到那个时候,各大媒体会说,谁谁谁设计了某某市的标志性高楼大厦;谁谁谁又是那大厦的室内总设计者。他们是夫妻档,厉害的不得了……”
苏锦发现了一个现象:
他吹牛的本事,也不是盖的。
“你怎么就这么自信?”
她听着轻轻笑,摇头。
“我是谁?你老公啊,不出色,怎么勾住你!”
多神气的调调。
“你,真的好臭美!”
苏锦掩嘴低笑。
“只臭给你看。”
靳恒远笑着揉她头。
她依旧笑,嘴上叹:
“你那些画,画的真好看。”
居然只学了四五年。
他也太有能耐了。
“那当然……你的模样都印在我脑子里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出去旅游。我带上银行卡,你带上画架,去你想去的地方,画你想画的画,用心画,要画很多,然后,开个画展……你说好不好……”
一副美好的未来,被清晰的勾勒了出来。
那曾是她梦想拥有的未来。
是的,小的时候,苏锦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背着画板去旅行,一路画下被自己认为最美的景色。
曾经,跟着养父养母,她去过好些个地方,也曾用画笔,画下了他们一家人一起走过的足迹。
在苏家,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画室,小小的空间,摆着她的画纸、画笔,各种颜料……
后来,她放弃了画画,钻进了室内设计这个领域。
因为她清楚的认识到,无名小卒的画,不值钱;名人手迹,才能在绘画市场上一画千万金。
比如张大千、吴冠中等著名画家。他们手上一张画,拍卖价可过亿。而更多的画手,只能用这门专长勉强养活自己。
选择软装,一,她对家有着一股子难言的狂热;二,绘制软装设计图稿,可以延续她对画画根深蒂锢的情感。
这几年,她总是忙碌。
但为一斗米而折腰,是无数人的人生现状。
偶尔清闲了,她才会拿出画笔,画一幅自己喜欢的画。
重拾旧好,常令她感慨万千,总会觉得自己的画功生疏了。
苏锦记得的,距最近一次作画,是四个月前。
那天,她陪母亲去公园,在那里画下了:《暖阳之下,母亲漫步花间》。
苏锦喜欢苏暮白,因为他懂她的心,懂她的画,懂她的艺术,懂她的世界。
苏锦总觉得,自己再难寻找到这样一个知音了。
人在精神上,都需要一个可以为之共鸣的人。
那人会是知己。
而得夫为知己,那将是人生一大幸事。
四年前,离开苏暮白,她总觉再无知音可寻,于是画性懒散,难成意境。
这是近年来她很少再作画的原因。
今天,她赫然发现,无意当中,自己好像又找到了一个难能可贵的知音人。
“你确定,我们开画展,会有人来看?有名气的才开得出来。我这种半调子,还是少拿来献丑了……”
苏锦才不像他那样,狂的厉害。
“谦虚了是不是?靳太太当我不知道你得过很多奖的是不是?过份谦虚,那就是骄傲……我相信,只要你愿意用心在画画上头,肯定能画出名堂来的。说真的,我挺希望你能重拾旧好,别埋没了自己的天份才好。”
靳恒远牵她的手,往前走着。
苏锦轻轻一笑:以前,她的绘画老师也这么说过。
“荒废太久了,很难再恢复到当初那个状态了。画不好的。开画展,肯定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靳恒远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认为:只要她肯融入画中,她的状态,还是能被调整过来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不过,兴趣会随着年岁的渐长,而有所改变,那倒是真的。
“你要不想开,那就当作是信笔涂鸦。”
他笑着说:
“小苏现在喜欢室内设计是不是,要不要出国再去进修一下?对啊,这主意不错,我们可以去国外住一阵子,你有那方面的才能,趁年纪轻,还可以把自己的能力再往上提一提……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像‘梁志成’那样的顶尖设计师。”
梁志成,那是香港十大顶尖设计师之一。
拿她和人家“梁志成”作比较,那还真太抬举她了。
“以为那是很摇远的事吗?不遥远的,只要你去进修,未来,设计界,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怎么样,要不要尝试一下……我们一起去英国。学校这方面的事,我来联系。”
靳恒远游说着。
以他的角度来看,要真能把她送出国去深造,与他们的婚姻,大有好处。
“当然,这得把暮笙弄出来之后……”
他又补充了一句。
前景很美好,但是,她觉得好虚幻啊……
“还是不用了。”
她轻叹:“我喜欢自己养着自己。不想被你惯的连最起码的生活能力都没有了。不进修了,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收入不是很高,但已经可以自给自足。干的时间长了,经验上去了,薪资方面还是有发展潜力的。对了……”
说到薪资,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说。”
“什么事儿?”
“妈过世花了多少钱,我让你列个清单给我的,包括之前你在妈身上另外花下的医药费,你一直没给我一个明细!走,现在我们回去,你马上把清单列出来。我手头还有几万块钱,先还你一点……”
路灯下,男人的脸孔立刻沉了下来,本牵着她的手收了回去,抱起胸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原本温和可亲的声音,一下子也变得清冷了:
“苏锦,你破坏气氛的本事真够顶尖的。”
“我……”
收笑的他,脸孔很冷,冷到让人觉着无比陌生。
“之前说好要AA制的……”
苏锦闷声说: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钱,可我在乎……你要是不肯列,明天我自己去拉单子……”
她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那倔脾气,一下子全彰显了出来。
眼前人影一闪,很快,她被拦了去路。
“我是你什么人?”
他眯眼逼视着:
“说。”
苏锦自是知道他意思的,瞟以一眼之后,很不情愿的答了两字:
“丈夫。”
“丈夫的概念是什么?”
“……”
她不想答了。
“丈夫就是你的男人。既然我都是你的了,你还要和我谈还钱。苏锦,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靳恒远很无奈的敲她额头。
“我……”
“以后不许再提这事了。”
“可我就是不想欠你。”
苏锦固执的坚持着:
“该还的还是要还。”
她自有她的骄傲:坚绝不做依附男人而生的米虫。
得,他白废唇舌了。
靳恒远抿了抿嘴,脸色又一冷,调头就走——这丫头,真是被他惯坏了。
“恒远!”
她叫了一声。
他没搭理,大步迈得飞快。
这么一点小事,他居然和她斤斤计较。
唉!
苏锦扶了扶被风吹的有点乱的长发,小跑步跟上去。
夜色有点重。
有段路,光线暗,路面不太平整,她只觉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人就往地上栽了去。
“呀!”
一记惨兮兮的叫,在无人少车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靳恒远一惊,猛的一转身,看到她已倒在地上。
“怎么走路的?”
他急忙上来。
“谁让你走这么快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松松扶起了她,她闷闷的极为委屈的反问了一句。
“谁让你故意气我来了?闹得就好像要和我分家似的。夫妻俩生份成这样,你让我心里好受了?”
靳恒远没好气的责怪了一句,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而语带关切的问起来:
“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没事。”
她努力忍着疼:脚好像崴到了呢,一碰就疼,她只能把自己靠到他身上,轻轻解释起来:
“我没想要和你分家。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
倏地,她闭了嘴,感觉那小气男人好像又狠狠剜了她一眼。
她又说错话了?
“我的便宜,也不是谁谁谁想占就能占的。我让你占,那是心里有你,你不想占,那是不是代表你不打算把心给我了?”
哪怕在夜色里,靳恒远的眼神仍能让她感受到一股子咄咄逼人的力量。
苏锦:“……”
歪理啊歪理!
这男人,真是太能讲歪理了。
“我没那意思。你也别把这两桩事混为一谈好不好……这是我们之前讲好的。”
“讲好了怎么了?”
靳恒远掏出手机,打亮电筒功能,蹲下检查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