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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国那天一直睡到半夜,我就偷偷躲在你家门口守了半夜,我觉得屋子里的你是个大宝贝,给我一千万都不换。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记本
在老人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天,沈书辞和钱菲菲约在了茶室见面,因为沈大夫提前打过招呼让毛毛别排他的班,加上从院书记那儿流出的小道消息,全科室基本都知道了沈大夫处对象的事,陆小凉在备药室掰碎了三个安瓶,刘玫叹了口气,递了个创可贴给她。
大伙聚在一起八卦沈大夫的婚期,陆小凉没参加,跑去手术室外等着。
天气一日日暖起来,钱菲菲穿一件薄款风衣,里头是过膝包臀裙和真丝衬衫,脚上踩一双墨绿细跟高跟鞋,露出光裸脚背,一头亚麻色长发披在肩上,额角别了一枚精致的珍珠发夹。她站在桌边,对着沈书辞笑:“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沈书辞为她拉开座椅,她环顾四周:“我本以为你这样从国外回来的会比较喜欢咖啡厅。”
沈书辞摇了摇头:“以前喝多了,我有慢性胃炎,回来就戒了。”
钱菲菲了然,医学院的生活如一根紧绷的弦,稍微松懈就会赶不上进度。她自己也是这样,考试周不算,平日里枕着人体骨骼睡觉,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随手从床下抽一根,如果不能立刻说对那根骨头的名字,这一天她都会惶惶不安,骨骼还不好借,全班轮流,谁也不能私藏。
还记得上解剖课的第一天食堂做了红烧猪肝和酸菜大肠,她每样各打一份,逼着自己吃完,实在咽不下就闭上眼,骗说吃的是麦当劳的炸鸡翅,虽然自欺欺人,但总归能好受一些。
后来见多了,也习惯了。
现在国家提倡二胎,从孕检到生产没有提前定床位根本来不及,这几年经她手出生的孩子没有几千也有几百,渐渐的那些血淋淋的器官也不再那么可怕,同事们甚至会在手术间隙商量菜色,听说外科也是如此,开到肿瘤的话中午就点一盘花椰菜尝尝。
医院里的人都是苦中作乐,没时间吃饭当减肥,没时间睡觉当修仙,每年的论文都有一定指标,申请的国家基金又有变数,轻伤不下火线,在工作岗位牺牲了叫光荣。钱菲菲自小在医学世家长大,骨子里带着的能吃苦,从小到大没别的选择,就一脑袋进医学院,进医院,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夫。
她满心柔情地看着沈书辞,她不是图他的样貌,她喜欢他在专业上的专注,她知道他在自己的领域有多厉害,她需要这个的人生伴侣,这才是她想携手走完一生的人。
沈书辞被姑娘看得不自在,垂了眼洗茶杯,道:“我这人你也知道,做大夫的没什么好。”
钱菲菲想起什么,捂嘴笑:“我妈总嫌弃我爸工作忙不顾家,可她又总让我要像我爸看齐,要对得起自己的专业,我觉得做个大夫还是挺好的,我在工作中收获了很多,难道你没有吗?”
有的,肯定是有的。沈书辞将盛满了琥珀色茶水的杯子递给钱菲菲,看着她,点点头。
“我爸和我爷爷是我从小最尊敬的人,他们都是好大夫,你也是,所以我也会永远尊敬你。”钱菲菲笑着,端着杯子与沈书辞的碰了碰。
阳光投射进来,洒在钱菲菲的头发上,泛着闪闪金光,这是个与陆小凉完全不同的女孩。
***
沈书辞与钱菲菲分开后直接回了医院,一进科室就见毛毛风风火火贴上来:“严氏集团资助的那个老汉死了。”
沈书辞动作一顿。
毛毛指了指天花板:“突发心梗,凉凉在上面哭惨了。”
沈书辞不做声。
毛毛试探:“要不,你上去劝劝?”
医院的天台上种了草皮和花,还用水泥浇筑了长椅,夏天里常有人上来纳凉,这会儿还不到时候,沈书辞上去的时候陆小凉身边蹲着一人,捉着小丫头双手跟她说话,沈书辞一时没进去,静静立在门口。
严天煜在和陆小凉道歉,因为他的坚持老人才会送命。但陆小凉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她太难过才把所有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不是医疗事故,没有责任追究,老人走了,如他所说,没再回来。可追溯到一开始,是他们的鼓动才让老人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原来,真的没有奇迹。
原来,他是对的。
陆小凉摸着一脸泪,后悔自己的冲动和轻浮。她是在和他赌气,她觉得他是错的,可到头来,是她错了。
错得离谱。
她还有什么资格让他放下从前活得开心一点?
她觉得自己现在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陆小凉觉得天要塌了。
“凉凉,别哭了,再哭眼要瞎了。”这句话严天煜已经不知道劝了多少遍,可陆小凉的眼泪就能哗哗哗往外流,她低泣如弱小的动物,却不曾说过一句怪他的话。
这让严天煜心里更加过不去。
在这件事上,严天煜觉得自己承担更多的责任,他是有私心的,他太想证明即使罹患绝症也能有活的希望,他需要一个这样的案例,他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是……
严天煜松开陆小凉的手:“你现在一定很讨厌见到我吧?”
陆小凉抽泣地摇了摇头。
可他让她背上了一条人命,这件事或许会永远成为她的痛点,严天煜无法原谅自己的莽撞,也无法面对如此情况下还愿意继续见他的陆小凉。
“我很抱歉,凉凉。”
***
天台下,门后,两个男人再次遇见。
严天煜与沈书辞擦肩而过:“你赢了。”
沈书辞没做声,眉心皱起,担忧地看着外头的陆小凉。
晚间起了风,没有白日里暖和,吹得陆小凉背后的制服鼓起一个包,沈书辞依旧等在那儿,终于等到陆小凉从长椅上站起来。
门推开,她踏着僵硬的步伐从天台下来,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沈书辞,忽而低下了头。沈书辞盯着小丫头的帽顶,没想好该怎么说,下一秒,她如泥鳅般溜走,一路急促小跑,一直冲进了护士站,贴在备药室的门后不敢出去。
“躲谁呢?”刘玫问。
陆小凉垂下眼:“我躲沈大夫。”
她不敢再见他了,也不敢再跟他说话了。
——
南春碎碎念:
哎哟我的凉凉小宝贝儿,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