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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是明亮的, 也是昏暗的。
来自天上的光束, 将薄以渐和虞生微的身影照亮,而其余的一切人, 藏在昏黑之中,变作连绵的阴影, 与周围的建筑融为一体。
这如孤岛。
孤岛之上,只有你我。
一声高呼之后,主持人再和虞生微说笑:“鱼鱼,和薄老师一起表演之前,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现场的喧嚣停顿了,他们在耐心等待着虞生微的回答,但是虞生微在好久之后, 才发出声音。
他说:“我……”
可除了这个字以外, 他又没有了别的语言,他想说的话, 说不出口,而那些别的语言,在这时,又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闭了嘴, 看着薄以渐,目光穿透了横亘在两个人中的空间, 恋恋不肯离去。
所有未尽的话, 全在这一眼之中。
主持人察言观色, 发现虞生微现在有点不在状态, 他连忙接口,转而问现场的另外一个人:“薄老师呢,您对能和鱼鱼同台表演,有什么想说的?”
薄以渐坦然回答:“能得到这个机会我很高兴,感谢节目组给我和小虞同台表演的机会。”他说到这里,还和现场观众开个小玩笑,“不过我钢琴弹得不太好,如果待会弹错了,你们不要在意,反正我们的目的都是听小虞唱歌。”
现场观众无比配合,当场发出一阵笑声。
主持人再说:“好了,现在就让我们来欣赏虞生微和薄以渐共同表演的,《既已相见》!”
中场结束,主持人退居幕后,灯光开始闪烁。
薄以渐坐回了钢琴凳。
他双臂抬起平伸,五指轻轻搭在钢琴键上,等待伴奏的响起。
当第一缕音乐传到薄以渐耳朵里时,漆黑的舞台上空,亮起了一盏明星。
明星闪耀出璀璨的光,一颗接一颗亮起来,串联着,接续着,像是高挂在天空之上的珍珠挂链。
薄以渐敲下了第一个音符,再是一小节音符。
他的双手轻快灵巧的移动着,熟悉的旋律自他的指尖流泻出来。
身处舞台,与虞生微相隔仅仅十来米的位置,他突然获得了自己独自练习时所没有的激烈情绪。
那样期待。
那样愉快。
那样从心底里,激动起来。
前奏完了,一直站在原地的虞生微动了,他走到话筒前,开口之际,嗓子里藏有一丝抖音。
观众跟着轻哼。
但一句之后,虞生微唱词里的抖音没有了,他似乎找到了状态,声线稳定,咬字清晰,里头的每一转折,精细入微,圆融如意,饱蘸深情。
观众屏息凝神。
不止观众,薄以渐也聚精会神。
他不是第一次听虞生微唱歌,但第一次听到对方唱得这么好。
他有些被吸引了,哪怕正在伴奏,目光也忍不住朝虞生微偏转过去,随即,他就发现虞生微忽然行动。
他一边唱,一边走,走下了高高的舞台,走到现场的观众中间。
现场有些骚动。
那些坐在虞生微行走道路两旁的观众纷纷伸手,想要和虞生微握个手,又有一个小女孩,捧着快要比自己还要的花束,巴巴地想递给虞生微。
虞生微弯下腰来。
他在唱歌的间隙里,对着小女孩说了声谢谢,他没有拿走这整束玫瑰花,但从中抽取了一只最娇嫩妖艳的红玫瑰。
荆棘之花,绽放在他的指尖。
歌词唱过,旋律再来。
薄以渐正弹到副歌位置。
练习时候怎么也练不好的段落到了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似乎也收到了气氛的感召,变得娴熟了一些。
他专注地弹奏着,直到有一瓣艳红的玫瑰花瓣,从天空,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小小的一瓣,像是丝绸,也像是人体柔嫩的皮肤,从他的手背上轻巧滑过,勾走了他的眼,勾走了他的心。
他不觉抬头,看见虞生微。
不知什么时候,走下了舞台的虞生微又走了回来。
他倚靠在钢琴旁边,指尖夹着一朵玫瑰花,他低下了头,玫瑰绽放在他的唇畔。
又一下秒。
低头嗅花的人抬起头来了。
那明亮的目光悠悠地投过来,似照了光的水,潋潋生辉,横波有情。
他低吟浅唱,恋爱的心,玫瑰的花,争得一身风流。
一朵花瓣从玫瑰上扯下来,落在了琴键上。
又一朵花瓣从玫瑰上扯下来,落在了琴键上。
虞生微闲适地依靠在钢琴的旁边,一朵朵扯着玫瑰花瓣,再将这些花瓣,全部抛洒。
舞台的大屏幕和扩音设备将这一切忠实地呈现在现场与远方的观众眼中。
纷纷扬扬的乱红,甜甜蜜蜜的歌词。
飞舞轻旋着,飘落下来,覆盖洁白的琴键,覆盖薄以渐的双手。
现场立刻响起了激动的尖叫。
观众高声呼喊:“虞生微!虞生微!薄以渐!薄以渐!”
随后,两种声音汇成一处:“虞生微!薄以渐!薄以渐!虞生微!”
这些响亮的声音,像是山洪暴发,海啸来临,霸道又欢腾地占据了会场。
虞生微拔完了玫瑰花瓣,随手将枯枝一丢,再倾身,在间奏旋律最后时间里,玩闹一样地把手指落在琴键上,调皮似地按下了三五个音节。
“Do”
“Mi”
“Do”
一共三个音,两个升调的Do按完之后,那放在琴键上的手指,擦过薄以渐的手背,又飞快地按了另外三个音节。
“La,so,fa。”
音节按完,间奏结束。
虞生微重新站直,他开口唱歌,从喉咙,从脑海,从心肝脾肺肾里唱歌,轻轻的,深邃的,每一丝音弦,是一缕情弦。
“既已相见。”
“何妨相恋?”
天空上光辉炫目的珍珠挂链落下来了。
是星光,是焰火,从高高的天空降落在美满的人间,又从人间,开出繁花满树,春色遍野。
***
歌唱表演结束的那一刻,欢动如雷的掌声送薄以渐和虞生微都进了舞台后的通道,还久久不肯停歇。
他们走在通道之中,薄薄的一层帘幕遮不住来自观众的掌声,狭小深长的通道让一些平常不太能够感觉出来的细节变得玩味。
比如。
你的呼吸。
我的呼吸。
它缠着我,我缠着你,在最不动声色之间,体会着最亲密的纠缠。
通道不畅,隐隐浮动的气息交融很快结束,两人一同进入场馆后台。
跨年夜的后台,塞满了现场的工作人员,准备表演的明星和他们的助理,人多眼杂,薄以渐和虞生微在这时候互相对视一眼,悄悄用眼神沟通了一会之后,薄以渐先行离开,大概十五分钟后,虞生微也走了。
不用留言,他们无比默契地在酒店见面了。
此时,薄以渐刚刚回到房间五分钟,他还没来得及脱掉自己那一身行头,酒店的门就被敲响了,他刚刚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虞生微就自其中闪了进来。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总算可以放肆一些了,薄以渐的目光流连在虞生微的脸上,他说:“今天的表演非常棒。”
虞生微:“之前你都是在练钢琴?”
薄以渐稍作纠正:“昨天和今天,我都在练钢琴,前两天我在唱歌。”
虞生微有点迷惘:“唱歌?”
薄以渐:“原本工作人员找我是上台和你合唱情歌的,我练了两天,唱得太差了……只好改为弹钢琴,有给你丢脸吗?”
两人都没有动。
这个时刻,哪怕再动一下,都是浪费时间。
门后那小小的方寸之间,他们相互挨着说悄悄话。
虞生微:“没有,你弹得很好。丢脸也不怕,我乐意。”
薄以渐冲虞生微抬起了手,虞生微看着那只手,觉得对方想要碰触自己的脸,但是那只手最后落到虞生微的肩膀上。
薄以渐从对方的肩膀上,拿下了一瓣不知在什么时候黏上去的花瓣。
他将这片花瓣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免问虞生微:“之前在舞台上弹的那几个音符是什么含义?”
虞生微:“嗯?”
薄以渐笑道:“不要装,我觉得你弹的那几个音符肯定有些含义,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些什么?……do,mi,do,la,so,fa?”
虞生微:“你猜?”
薄以渐困扰的皱起眉尖:“我想了好久,都没猜不来。”
虞生微:“以渐哥真的想要知道?”
薄以渐:“当然。”
虞生微:“那……”他凑到薄以渐身旁,轻轻吹气,“以渐哥要答应我一些事情,我才把事情告诉你。”
薄以渐:“好啊。”
虞生微:“不问问是什么事情?”
薄以渐侧过了头,看着身旁的脸。
他微微一笑:“不问。”
目光所及之间,房里边的温度节节攀高。
虞生微不觉舔了舔嘴唇:“那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以渐哥,手机给我。”
薄以渐微有诧异,但也没做什么表示,很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交给虞生微。
虞生微接到手机的第一时刻,就是也拿出了自己的那一部。
然后,他走进客厅,将两人的手机共同锁进保险柜中。
甭管地震洪水世界毁灭,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再找来了!
接着他转过身,朝薄以渐说:“第一个提示,把音符变成简谱。”
薄以渐:“变成简谱……838654?”
他说着,饶有兴致地看着虞生微所做的一切。
虞生微走到了客厅,他也跟着进入了客厅,当虞生微锁好手机走向酒柜的时候,他则坐到了沙发上,欣赏着虞生微的一举一动。
他对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有预感了。
当站在酒柜前的虞生微再转过来的那一刻,他已经倒好了两杯红酒。
鲜艳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轻轻晃荡,片刻之后,其中一杯被递到薄以渐手上。
这杯酒不多,浅浅的一个底儿,就是成人一口的量。
虞生微说:“以渐哥,干杯。”
薄以渐:“这是你的第二个要求吗?”
虞生微:“当然。”
薄以渐又笑:“干杯可以,庆祝什么呢?”
虞生微:“庆祝……我们相遇了。”
两个杯子轻轻一碰,两人喝光了杯中的酒。
但红酒度数浅,一口下去,连脸红都不会。
虞生微又给两人倒了一杯,还是浅浅的一个底子。
他再说:“以渐哥,再来。”
薄以渐:“这一次又有什么理由?”
虞生微的理由和之前很像,只换了小小的一个字:“庆祝我们相逢了。”
他们再度喝光了杯中的酒。
虞生微又说:“第二个提示,把数字倒过来。”
薄以渐:“456838?”
虞生微笑了,一笑生光:“对了。”
也不知道是酒好还是人好,薄以渐清晰地感觉到热气在自己身体里头冒出来。
他看着虞生微的脸,那张白瓷似的脸上此刻已经冒出了一层淡淡的红,像是红酒的颜色跑到了他的脸上,然后虞生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一次,他没有管薄以渐的杯子了。
他端着那杯酒,绕过茶几,一路走到薄以渐的身前,他走得很慢,行走的过程之中,目光一直在地板与薄以渐的衬衫上打转,等走到薄以渐身前的时候,他平地一绊,整个人倒向薄以渐,手中的杯子和杯子里的红酒,当然也倾倒向薄以渐——
薄以渐适时抬手。
他一手揽住了虞生微的腰,一手握住虞生微的手腕。
对方的手腕和腰一样,都很细,尽可轻轻松松,一手掌控。
薄以渐的拇指按在虞生微的腕间,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摩挲过虞生微的掌心,和他掌心中的玻璃杯。
他将这个歪倒的玻璃杯小心地扶正了,方才含笑:“小心点,嗯?”
虞生微看了薄以渐一会,腰腿突然放松,跪坐到薄以渐身旁,和对方亲近的凑在一起:“以渐哥,你是故意的吗?”
薄以渐假装迷茫:“我故意什么了?”
虞生微:“你知道我想把红酒倒到你身上。”
薄以渐故作惊讶:“你为什么想要把红酒倒到我身上?我做错了什么吗?”
虞生微不说话了。
他一抬手,喝了杯中的酒,然后凑到薄以渐面前。
他看了薄以渐一会,慢慢地,慢慢地,亲了他一口。
含在口中的红酒,顺着虞生微的唇缝,一半递到薄以渐的嘴唇之中,一半淌出来,落下来,沿着薄以渐的下巴滑下去,滑过他的喉咙,落在他的衣领。
而后,虞生微呼出了一口气。
他说:“以渐哥,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就是想帮你换衣服……”他笑着,伸手抚过落在衣服上的缕缕酒渍,“看,脏了。”
灯火轻浮,酒意暗动。
这个冬夜,春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