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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些了吗,什么时候能出院?”她问。
“等伤口愈合了,也就能下地了。”
靳绾绾伸手抚了抚儿子那微微卷曲的头发,面露愧疚之色,“北川,你有伤在身,我本想来医院全意照顾你,可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我走不开。不如……你还是回家来休养吧?”
“有护士照看着,不必担心。”
在说话的时候,单北川从未看过靳绾绾一眼,语气也显得很生硬,丝毫没有夫妻间该有的情感和气氛,这让靳绾绾感到不甘和屈辱。
她想不通,虽然当初她确实使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嫁给了单北川,可终究是因为爱他的,甚至还为单家生下了小皓这样乖巧的孩子!
可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她做的再多,他就是不愿意正眼看她一眼?她不奢求太多,哪怕是一个温柔些的目光,多回一次家!
可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小心愿,都不曾得到过满足。
就在她隐隐有些愠怒间,目光无意的一扫,却赫然见到床上散落着一根头发。
那头发很长,毫无疑问是女人的!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根女人的头发所吸引,再加之回想起刚才进门前孙警卫那刻意拔高的语气,现在想想就像是在故意通风报信一般,一时间心中警意大作。
靳绾绾快速地扫了一眼整间病房,能够藏人的,只有两处。
“哎呀,手上沾了粥,我去趟洗手间。”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向洗手间走去,脸上笑盈盈的,可美目中却满是阴霾。
虽然她曾让孙警卫做她的眼线,可这小子时而憨厚时而鬼精鬼精的,难保不会有异心。
如果让她当场抓到沈佳人那个贱人,哪怕是当着北川的面,她也要狠狠的用巴掌扇那贱货的脸,反正,她早已经不要脸了!
她迫不及待的一把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奇怪,不在?
身后,单北川冰冷的眸光射向她,她也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那一道寒芒,佯装洗了个手又出来了。
她不甘心,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衣柜上。
如果沈佳人那贱人真的在这里,除了洗手间,那就只有这个衣柜能藏的下人了!
靳绾绾快步上前,又拉开了衣柜的门子。里面有很多衣服,全都是单北川的,倒也没有见到人影。
“你是在做什么?”单北川脸色难看至极。
“啊,我看看你的衣服够不够换,想着如果不够,我回家给你拿两件过来。”转身的一刹那,她飞快地换上了一副笑脸。
“不必了!”单北川的情绪明显变了,冷声说,“我要休息了,如果没别的事,带着小皓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再来看你。”
抓人不成,靳绾绾自知理亏,拉着儿子悻悻地离开了。
在靳绾绾离去后,单北川收回了目光,冷峻的眉眼渐渐柔和起来。
“佳人,出来吧。”
床下,沈佳人艰难地爬了出来。
之前在听到孙警卫的提醒后,她不顾单北川的劝阻,慌忙躲在了床下。单北川不让她这么做,可她不能。
此刻,沈佳人眼色复杂的望着男人,一双眼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一脸的屈辱之色。
见到沈佳人那有些微微泛红的眼圈,单北川不由心头一痛,不禁向她伸手,想要拉住她。
“佳人……”
沈佳人躲开了男人的手,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语气嘶哑地开口。
“我、我不想这样了,真的不想这样了。”
“佳人,你冷静点,来,把手给我。”单北川眉眼柔和下来。
沈佳人摇了摇头,神色黯淡,“你知道,刚才我躲在床下心里有多难过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需要躲。”
“可是我不躲又能怎么办?”沈佳人情绪忽然崩溃,“我是你偷偷养着的情人,我是见不得光的,在靳绾绾这个正宫面前,我终究只能卑躬屈膝,自惭形秽,我根本没脸见她!”
“佳人……”单北川顿时怔住,他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抬手抹去了眼泪,嗓子微微嘶哑,“单北川,我也不敢奢求你光明正大的娶我,我只求你放我自由,我不想再承受这样的屈辱,更不想一直活在黑暗里了!”
单北川望着她那悲痛又绝望的样子,不由心生怜惜,强撑着下床抱住了她。
他的大手轻轻地拍着沈佳人的背,在她耳畔轻声说,“佳人,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不听!如果你真的为我好,请你放我走吧,就算我求你了!”
沈佳人情绪已然失控,她一把推开了单北川,掩着泪脸夺门而出。
“佳人!”
单北川不由大急,刚想追出去,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一把扶住了门框,这才稳住了身形。
他那恶狠狠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那被纱布层层包裹的腿,恨得咬牙切齿。
这还是第一次在听到沈佳人说要走时没有迁怒与她,因为他能想象刚才这个自尊心向来极强的女人躲在床下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屈辱和委屈。
他只恨自己这条腿,这条不争气的,废物一般的腿!
“沈姑娘!”孙警卫试着喊了一声,见到单北川扶着门框一脸的痛苦,又赶紧过来搀扶他。
“首长,您还是赶紧回床上去吧!”
“滚开!我用不着用你来提醒我是个废人!”
单北川一把推开了孙警卫,目光望着走廊间那个掩面离开的伤心背影,咬牙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去,别让她出什么事才好!”
“好,我……我这就去!”孙警卫赶紧跟了过去。
……
天台上,冷风习习。
沈佳人怔怔地站在天台边缘,噩噩浑浑地望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在那被凉风拂乱的发丝间,一双眸子已是一片死灰。
刚才,在她狼狈不堪地躲在床下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脑海。
死了吧!
与其一直受着这样令人无法忍受的屈辱,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呢!
天台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孙警卫见到沈佳人站在边缘处,不由吓得一身冷汗。
“沈姑娘,冷静点,你可别做傻事啊!”
沈佳人僵硬地转过苍白的脸去,望着一脸冷汗的孙警卫,面无表情。
孙警卫磕磕绊绊地说,“不管怎么样,人总是要活着的,活着才有希望,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有时候觉得自己够苦了,可总有很多人比我还要苦!”
忽然,沈佳人笑了一声,倒是让孙警卫楞了一下。
“谁说我要死了?”
“啊?”孙警卫搔了搔头,疑惑的问,“沈姑娘,你不是想跳楼?”
“当然不是了,傻瓜。”沈佳人收回了目光,望着远处城市的地平线,“只是心里有些闷,上来吹吹风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孙警卫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那一瞬间,沈佳人确实有种跳下去的冲动。
跳下去,就能解脱了。
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自己这不过是一时被屈辱冲昏了头脑,这一跳,自己倒是解脱了,可瞳瞳呢?肚子里的孩子呢?
她现在,就连寻死的资格都没有。
在孙警卫的陪同下,沈佳人又回到了病房,床上的男人见到她回来,目光不由一喜。
“你去哪了?”
“去外面走了走。”
沈佳人缓步走上前去,枕着男人的腿躺了下来,一副恬静的模样。单北川犹豫了几秒,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佳人,你……”
“我没事。”沈佳人眸子望向男人,淡淡的笑了笑。
“刚才是我不好,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这么在乎,说要走,也不过是气话。”
一番话,说的单北川愧疚又感动。
他自诩不把这世间万物放在眼里,可唯独怀中的这个女人,却能轻易左右他波澜不惊的情绪。
能让他欢喜,让他忧愁,让他愤怒难当,更让他挂肚牵肠,她是多么的厉害。
“佳人,相信我,你不需要等太久。”单北川目光柔情,粗粝却温热的手指抚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笑容携着宠溺。
“嗯。”沈佳人乖乖的点了点头,缓缓阖上了眼睛。
她要冷静,要沉着,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就让自己这些日子苦心经营的温顺形象崩塌。只要男人对她放松警惕,她终有一天能逃掉。
希望那一天不要太久。
……
入夜,一辆轿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前。
司机赶紧下车,恭敬的拉开了车门,另一只手贴上了门框。
先是一只艳丽的红色高跟鞋踩了出来,随即,披着一身皮草大衣的靳绾绾探身而出。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冷声交代了一句,靳绾绾踏着盛气凌人的步伐,大步闯入了医院大厅,走路都带着一股子风。
自从上午在单北川的床上见到那一缕头发丝后,这件事情就像是心头的刺,一直扎在靳绾绾的心头上,拔不掉,放任不管,却又刺挠。
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绝不会就这样视若不见,回去想了许久,才决定晚上来一次突袭。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医院里已是一片静寂,靳绾绾那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脆。
来到了单北川的病房前站定,她冷眼朝一旁看了一眼,孙警卫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打盹。
深吸一口气,靳绾绾伸手抓住了门把手,刚要拧开,右手边的转角处却有脚步声响起。
沈佳人刚给单北川洗好了衣服,端着盆刚出转角,脚步顿时一滞。
在这一秒,她那惊慌的目光,和靳绾绾那喷着火的眸光在空气中交汇,烧的“滋滋”作响。
“沈佳人,你这个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