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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从陡峭的崖壁后倾泻而来,整个山谷寂寥又朦胧,清风低鸣,吟唱着一曲离殇。
倪鸢与刘山跪在土堆成的坟茔面前,一块墓碑上只写了“莫氏之墓”四个字。
她表情凝重,眸中满是愧疚。
莫老太意外离世,倪鸢本想让她与刘山父亲合葬的,找遍了来风谷却都没有找着另一座坟茔,想来许是葬在山中,或者是没有立墓碑,便只能够单独将莫老太埋葬。
“土里凉……”刘山满脸伤心,直直的看着坟茔。他虽然不会表达,可是发生的一切,他仿佛都心中有数。
“山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莫婆婆。”她不管他是否能听懂,这郑重的道歉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倪鸢跪着转身向刘山弯腰叩头。
刘山愣了愣,然后手足无措起来,想要去扶她又不敢,只能左右摇着头。
倪鸢头叩在柔软的土地上,道:“我答应过婆婆会照顾你的,我说到做到!”
刘山最后还是伸手来扶她,一只手扶她,一只手则捂着夜里被她打的那边脸庞,生怕再挨一耳光。
她起身来,看着他的模样哭笑不得,伸出手抚摸着刘山捂着脸颊的手,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你了。”
刘山闻言,嘴角咧开,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伤心的时候流泪,开心便微笑,真是羡慕他能够如此随心的活着。倪鸢想着,最后再环顾了来风谷的一切,将它们印入心底,淡淡道:“这儿真是个好地方。”
“好地方!好地方!”刘山点头附和着。
“山哥,”倪鸢郑重的看着他,“我带你出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疗,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娶亲生子,莫婆婆在天有灵,一定会看见的。”
刘山看着她,傻傻的笑着,并未说话。
“我是得回去了。”倪鸢的手摸着自己腰间的金牌,那是姜文浩给她的通行令牌,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她一直随身携带,而且藏在里衫的,这才没被那伙歹徒给拿走。
八月初六了,大皇子的生辰即将来临,她不知道回去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场景,可是,她知晓,自己是真的坐不住了。
“我带你走,去一个新的地方,给你新的身份,给你新的人生,日后我便唤你如星。”
他并未反对,眸中泪水还未干,嘴角却已经扬起对生活的微笑。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从此之后他叫如星,未来也定会如星如辰,璀璨夺目。
从倪鸢来到来风谷的第一天,如星就对她十分亲近,如今没有了莫老太,如星更是将倪鸢视作唯一的亲人,而她因为愧疚,亦是将如星当做亲人,发誓日后一定会让他过上最好的生活,来弥补她心中对莫老太的愧疚。
倪鸢带着如星一同出了来风谷,如料到的一般,老槐树后的藤蔓之后就是一个通完外界的出口,穿过几十米的山洞,来到一片林子,林子并不大,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官道。
此处入口位于林中,又有许多植物作为遮挡,且两方天地中间隔着一道断崖,寻常人是不会料到里面还别有洞天的,所以来风谷也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能看到官道便能回到朝都了。”倪鸢对身边的如星说着。
如星开心的看着她,早已经忘却了悲伤。
她深吸一口气,每次看到如星满带笑容的脸,便会觉得心情舒畅不少。她将包袱拉了拉,道:“好好跟着我,我们走吧!”
“我来。”如星伸出手拉住了倪鸢的包袱,眨巴着眼睛,憨憨得可爱。
“没事,不重。”说罢,她带着他朝着林外的官道而去。这个包袱里面,只有一些吃的,和一件……牡丹鸢尾凤褂裙。
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卫长脩已然无情的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谊,那她又何必再念念不忘。她要补偿如星,给他更好的生活,只能回朝都去,她的同福客栈还在等着她的,未来漫长寂寥的时光即便没了卫长脩,也总得过下去的。
即便……未来的日子,刮风下雨都会叫人觉得害怕,她也知晓,她必须得去面对。
逃跑是最没用的选择,就算一辈子都躲在来风谷里,以为远离了他,可却骗不了自己,他永远都在心里,无关空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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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到官道上,倪鸢根本分不清北,站在路边纳闷了许久,只能等着有人经过再询问一番,否则走错了方向只会越来越远。
“花花!”如星看着路边盛放的秋菊十分欣喜的跑过去,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拖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秋菊,仿佛在与它进行着别人听不见的交谈。
倪鸢哭笑不得的看着倏地脑海中一个激灵,记得莫老太要买了粮食换钱,所以莫老太定然是要去有人的地方做买卖的,而她年纪也大了,重物拿不动,肯定会让如星帮忙的!
这样一来,如星应该是知道往哪儿走才有人烟!
“如星!”倪鸢惊喜的唤着他。
如星也已经喜欢了倪鸢给他取的新名字,而且一听见这个名字还是十分欢喜。他听见她在喊自己,于是连忙起身,朝着她飞奔而来。
“如星,你告诉我,往哪儿走有县城?就是人很多的地方,我们要去哪儿才能看到更多的人?”倪鸢期待的看着他。
如星闻言,咬着唇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伸出手指向了右边。
“好!我信你!”倪鸢郑重的说着,“我们就往这边去!”
于是二人朝着右边而去,顺着官道一路向前。不得不说此处着实很偏僻,两人走了整整半个时辰,路上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倪鸢有些怀疑是不是如星指错了路,可想着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总不可能又再倒回去吧,而且如星肯定是出来过的,相信他应该不会错。
“饿,饭饭,吃饭饭……”如星步子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抓住倪鸢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饿了,明明才走了半个时辰,就消耗了这么多体力。出门之前估计是要赶路的,特意准备了两个人三日的干粮,现在看来,这些东西估计只能吃两天,要是两天内到不了朝都,只有啃树皮了……
“来。”倪鸢和如星在路边找块石头坐了下来,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用粽叶包的饭团,递给了如星,他十分欣喜的接过,口水几乎都要流了出来。
倪鸢也拿出一个,打开吃了起来。
如星打开粽叶,大快朵颐,一脸的满足。
倪鸢淡淡一笑,这粽叶包饭她可是做足了功夫的,里面的米都是前些日子收的新米,她还用炭火烤了鸡,一边烤一边涂上特制的酱汁,然后将糯滋滋的烤鸡连着皮撕成条状在包在饭中央,最后在米饭里再撒上黄瓜碎粒滴入些许番茄汁,爽口又香浓的饭团便做好了。
粽叶的包裹不仅能够稍微保温一段时间,还能够让饭团染上粽叶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
如星吃完一个,意犹未尽的添着手指头,倪鸢笑出了声,看见他的样子,总想起小时候吃辣条的场景。
“知道一个不够你吃,所以我给你备了两个!”她说着,又递给他一个,“不过现在都吃了,下一顿得天黑了才能吃哦。”
“好吃,喜欢……”如星咂着嘴,开心的接过饭团。
容易满足的人,所以幸福吧。倪鸢放下自己手中的空粽叶,取出一方用麻草做成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嘴,突然一阵马蹄的声音隐约入耳,她动作停住,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真的是马蹄声!很远,但是慢慢的在靠近,就是从自己正要去的方向而来的!
倪鸢激动的站了起来,径直站在官道中间。须臾的功夫,马车果然来了,车夫看着有人拦在前方,连忙勒马减速。
“吁……”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倪鸢露出笑容,连忙朝着马车而去。
“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了!”
“怎么了?”轿中传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车夫道:“夫人,有个女子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女子?”妇人缓缓拨开了轿帘,目光看了出来,正好与倪鸢对视到一起。
妇人身穿绫罗,穿金戴银,左右耳垂上的坠子,都是极品翠玉制成,一身闪耀,一看便是贵人。
妇人嫌弃的看着倪鸢,拧眉道:“可是乞讨?我身上可没有铜子,快闪开!”
倪鸢一阵无语,不过还是忍了下来,语气友善道:“这位夫人,我不是乞讨,我只是想问问,你可知朝都往哪个方向去?”
“朝都?”妇人上下打量了倪鸢一番,蹙起了眉头,没好气的放下了轿帘。
??倪鸢怔住了,这人未免也太……
“姑娘,”车夫开口了,“朝都再往前走,不到半刻钟就能到了。”
竟然已经这么近了?!看来如星果然没记错路。
“多谢你!”倪鸢感激的说着,让到了一边。
车夫没说话,驾马扬尘而去。
“真不知是哪家的夫人,真是傲慢得不行。”倪鸢淡淡说着,对如星道,“走如星,我们马上就要回朝都了!等着回去了我带你换一身新衣服,看谁还敢狗眼看人低。”
马车里,那妇人眉头越拧越深,始终想不起来,于是开口对驾车之人道:“家旺,你说刚才那乞丐是不是有几丝眼熟呀?”
家旺道:“夫人您这么一说,好像真是有几分眼熟呢……”
“一定在哪里见过才是!”妇人肯定的说着。
家旺道:“夫人,何必去想一个乞丐的事情呢。尚书大人受到皇上赏赐,得到朝都外的十里旺地,您现在要想的呀,可是这十里旺里要如何处理呢!”
“也是。”妇人笑了笑,微微挑眉,“尚书大人将这般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定然是得好好考虑才是。”
说着她舒了一口气,靠在了轿壁上,下一秒却陡然脸色一变,震惊道:“我想起来了!那乞丐!!!就是倪鸢啊!”
家旺也惊愕了:“倪鸢?!就是原本将军府那个女子?!现在正在全天下通缉的人?!”
“就是她!赶紧掉头回去!”苏娴眸中露出了几许狠色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