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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莲生并非从小养在高门大户的小姐,也知道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此刻她当着闫濯的面,将亵裤套在身上,若被传出去的话,甭提保住闺名了,恐怕都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活活淹死。
不知为何,越是紧张她越会胡思乱想,脑海中浮现出瞄过一眼的大乐赋,面颊的红晕也没有消褪,含糊不清的道:
“舅舅,您先出去吧。”
闫濯单膝跪在地上,带着薄茧的掌心牢牢握住其中一只玉足,少女的肌肤柔嫩,简直称得上吹弹可破,与麦色的手腕相对比,差距十分明显。
“你受伤了,必须让人照看着,要是独自呆在房中,我实在放心不下。”
青年的言辞正经的很,但他现在的动作却跟街边的浪荡子别无二致,莲生感到一股血气往头上涌,憋闷极了。
往日她以为舅舅性情冷淡,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还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樱粉唇瓣抿成一条线,莲生咬牙切齿道:“您这是在照顾我?我是小腿被茶汤烫伤,而非双脚,您的关心怕是用错了地方。”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她掌心出了一层细汗,用力攥着锦帕,在柔软的布料上留下点点湿痕。
闫濯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忍不住低低笑着,索性放开手,站起身道:“日后莫要再买医书了,那些东西除了浪费时间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您学医二十多年,天赋比任何人都要强出数倍,难道还不清楚讳疾忌医的后果吗?”
想到闫濯主动放弃诊治,完全不愿尝试一番,少女心里便窝着股火,偏偏无法发泄出来,只能自顾自生闷气。
“原来莲生是为了我才翻看医书的,还真是听话……”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凤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眼神十分灼亮。
“我是小辈,孝敬您也是理所应当的。”
闻言,青年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实在没想到少女竟然还把他当成长辈看待,他今年二十有六,即便常常穿着青灰色的衣裳,也不是须发皆白的老丈,需要她费心照看。
“你真想帮我?”
莲生点了点头。
“想要治好隐疾,必须双管齐下,每日泡药浴,连同施针一起,持续九九八十一天,估摸着就能有起色了。”闫濯面无表情地扯谎。
咬着唇瓣思索片刻,她试探着道:“京中精通医术的大夫不少,侄女这就去找找,一定仔细挑选,不会生出半点差错。”
闫濯摆手拒绝:“不行。”
莲生虽是女儿家,但也清楚不能人道对男子而言,究竟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不止是肉体经受折磨,灵魂也仿佛被放置在烙铁上灼烧,根本不得解脱。
“为什么?”她忍不住发问。
“我们闫家有规矩,身体不能给外人看,否则便会受到惩处。”
莲生从未听过这么荒唐的规矩,不过像这等隐世的家族大多有些奇怪,譬如先前的林家,明明煦容的医术极佳,但因为没能让林朝月满意,便不能随林姓,眼下说不定真有其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是男子,又并非娇滴滴的女儿家,看上一眼也不会少块肉,不如暂且忍忍,日后就能如常人一般康健了。”
闫濯继续摇头:“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没有治病,就是不想坏了规矩。”
规劝的话说了一箩筐,莲生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端起桌面上的茶碗,动作豪爽地吞咽着茶汤,唇瓣上也沾了些莹亮的水渍,看起来格外光润。
缓了口气儿后,她继续发问:“那您说该怎么办?”
“外人不能看,内人却无妨,莲生既然这么贴心,不如给舅舅找个媳妇,如此一来,她成了严家人,仔细研习针法,很快便能帮上忙了。”
少女怔愣了半晌,还没等她开口,房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只见赵嬷嬷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嘴上连道:“刚才老奴本想帮您换衣裳,但闫大夫说汤药尚未熬好,您也无需别人照看,便去厨房呆着了,没想到您动作还挺麻利,这会儿就把绸裤穿上了……”
发现自己被赵嬷嬷拆穿,闫濯丝毫没有露怯,毕竟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
“既然赵嬷嬷回来了,你便好好歇着吧。”
说着,男人转头离开,还贴心将门板关严了。
赵嬷嬷在莲生身边伺候了整整四年,她未曾诞下子嗣,便将少女当成了自己的孙儿看待,伺候的无比精心,这会儿不由道:
“闫大夫还真是个好人,今天亏得他在店里,否则徐眉来咱们这儿闹事,您身上少不得会留下瘢痕,您尚未成亲,若真受了伤的话,老奴都不知该怎么跟夫人交代了。”
“嬷嬷放心,我没事,舅舅已经开了药,只要仔细涂抹,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嘴上这么说着,莲生却拧起眉头,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
怒气冲冲从颜如玉离开,徐眉恨得面容扭曲,她从来没见过闫濯这种人,简直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自己好歹生的花容月貌,又得了新帝的青眼,横看竖看都比那等清汤寡水的女子强,他还真是瞎了眼。
站在身畔的丫鬟怕小姐气坏身体,赶忙劝道:“您莫要跟那等不识抬举的货色一般见识,即便闫濯有神医之名,其中怕是也掺了不少水分,估摸着与宫中太医相差不多,等您进了宫后,他们每隔几日便会请平安脉,哪用得着如此忧虑?”
被这么一劝,徐眉情绪倒是渐渐平复下来,但她想起闫濯看着莲生的眼神,不由咬了咬牙。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徐眉终于得偿所愿,进了宫,也侍寝了。
此刻她依偎在新帝怀中,水眸连连闪烁,轻声道:“陛下有所不知,先前臣妾不习惯京城的气候,面颊又红又肿,幸亏颜如玉的莲生姑娘帮了忙,用了她调制出来的脂膏,臣妾这才恢复如初。”
“那她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就算新帝十分看重楚清河,目光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投注在别人后宅之中,他也记不得楚家收养的侄女究竟姓甚名谁,直接开口道:
“你若是想她了,便召人进宫见上一面,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到这话,徐眉连连娇笑:“多谢陛下隆恩,臣妾感激不尽。”
翌日清晨,女人甫一起身,就冲着站在前的太监招招手,道:“顺宝,你去颜如玉,将莲生带过来。”
甭看太监常年呆在深宫中,但他们的消息十分灵通,也知晓颜如玉是京城中最出名的一家私馆,生意极佳,称之为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要不是辅国公夫人身为老板,恐怕这家店早就被别人夺过去了,哪能留到现在?
听说要往颜如玉去,顺宝心里咯噔一声,试探着问:“娘娘,这莲生又是何人,值得您如此费心?”
“只是个不听话的小丫鬟罢了,问那么多作甚?还不快去办事!”
因怕徐眉动怒,顺宝忙不迭的应声,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他快步离开宫室,还没等走多远,便看到了徐公公。
“干爹留步。”
顺宝气喘吁吁地冲到近前,苦着一张脸,他本身又生得白净,看着十分讨喜。
“这是怎么了?”
“早先您跟儿子说过,伺候在徐贵人身边是好差事,但她让奴才去颜如玉请人,也不知莲生究竟是谁……”
徐公公记性不错,仔细思索了半晌,忽地瞪大双眼,一巴掌拍在了顺宝脑门上,骂道:“亏得你小子遇上我了,莲生是辅国公的侄女,虽非亲生,但却十分受宠,否则楚夫人怎会舍得将颜如玉交给她打理?要是莲生姑娘进了宫,有个三长两短,公爷追究起来,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顺宝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问:
“那儿子该如何是好?辅国公开罪不起,徐贵人也开罪不起……”
徐公公皱着眉提点:“这样吧,你先出宫一趟,回来只说莲生没在私馆,即使徐氏受宠,也不敢将手伸到辅国公府中,改天我把你讨过来,免得跟了这么个主子,日后得不着好。”
顺宝点头如捣蒜,按照余公公的吩咐,在禁宫外逛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回到宫室。
“你说什么,莲生没在私馆里?”因为心绪起伏过大的缘故,徐眉端着茶盏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奴才去找人时,店里的丫鬟说莲生姑娘回府歇着了,她住在辅国公府中,没有旨意,奴才也进不去。”
徐眉闭了闭眼,嘴里有一股腥甜味儿弥散开来,她摆摆手道:“罢了,明日你去趟徐家,把二小姐带进宫。”
莲生暂时动不得,但她那个庶妹却没人护着,嫡庶有别。自己惩治了徐蕊,亦是以长姐的身份管教,就算赵姨娘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