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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叶氏大厦的负一层,稳稳地驶入主干道上。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徐瑧合上手机,叹了口气,对一边的男人如实以报,“少爷,陆小姐没听您的话直接回家,而是约了朋友去南丰会所鬼混。”
男人仍是合眼靠着椅背,脸上的表情波澜不动。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偶有霓虹霓灯火闪过,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投洒下潋滟斑驳的光束。
徐瑧静静地凝视他片刻,忽然道:“再过两个月,陆先生支援西藏的六年任期便结束了。”
男人总算有了反应,半睁开眼,无声地等着徐瑧说下去。
徐瑧虽然平常贪玩率性玩世不恭,但只要遇到正事,也是个绝对懂得拿捏分寸并比谁都正经的人。
“昨天陆先生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了陆小姐的一些近况。”徐瑧停了停,嘴角扯了扯,眼里却没有笑意抵达,“我照您之前的吩咐,说陆小姐在叶家一切安好,请他安心在西藏继续奉献他的爱心。”
叶峻远有瞬间的一动不动。
隔了一会,他看向窗外,淡淡地应着:“去西藏支教,一直都是大哥的愿望,只要他还想呆在那边,我就会支持他下去。”
徐瑧盯着他的侧脸,声音很轻,但说的话却异常清晰,“我明白您的心情,可是少爷,请容我提醒您一声,陆小姐说到底是别人家抱养的孩子,您再这么放养她,以后怕是会给陆先生添麻烦。”
“……”
“陆小姐在您的纵容下,已经过惯了骄奢无度的生活,这六年来,她顶着叶家在外面不知犯了多少事,我光是去警察保释她已经不下十回。”
徐瑧停了停,继续说下去,“而且您有没有想过,陆先生只是一名薪资微薄的人民教师?从来都是由奢入俭难,假以时日,若是陆小姐回到陆先生身边,您觉得以她的性格,能重新适应普通人家的生活吗?”
叶峻远长久地沉默着,没有说话。
因为,他确实不知该说什么好。
六年前,陆歆瑶的养父,也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大哥陆奕明要去藏地支援,陆歆瑶不肯随同去吃苦,便死缠烂打地非要自己做监护人。
他本来工作就繁忙,哪里有时间帮人家看小孩?于是便毫不犹豫一口就拒绝了。
但大哥很疼爱这个养女,他和大嫂婚后多年都没有孩子,便抱养了在意外事故中丧生的好友的女儿,也就是陆歆瑶。
在陆歆瑶屡次离家出走的威胁下,从不求人的大哥大嫂无奈亲自上门,低声下气地求他做女儿的监护人。
没有办法,他只能勉强应了下来。
可是他实在太忙了,说是监护,但其实就和徐瑧说的那样,基本都在放养这个监护对象。
陆歆瑶喜欢奢侈的生活,他就供她皮草钻石,豪宅华车;
她喜欢购物,他就给她无额度限制的附属卡,随便她在外面怎么挥霍;
她闯了祸,他就亲自或者派徐瑧给她收拾烂摊子,甚至允许她用他专用的游轮和直升机开派对。
这样的后果,直接就把陆歆瑶养野了。
面对她日益骄纵的性子,他不是没有教训过,但效果极为短暂,每次都是安分了两天又故态重发。
许久,徐瑧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片沉寂,“少爷,我知道您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惦念着陆先生从前对您的救命之恩,抹不开情面罢了。可您已经养了陆小姐六年,她已经成年了,是该放出去独立自主生活了。”
“徐瑧。”他终于喊了他一声,语气很平静,“你说了这么多,无非不就是想早点把歆瑶赶出叶家。”
徐瑧微微一挑眉,很干脆利落地应了声“是”。
他想把陆歆瑶踢出叶家,确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当初她死皮赖脸非要搬进叶家,除了贪慕叶家的富贵荣光,也是抱着想要近水楼台的心思想趁机拿下叶峻远。
徐瑧是很想早日完成叶峻远父亲交托的遗愿,可也不是什么货都来者不拒,如果要称陆歆瑶这种除了脸蛋其余一无是处的花瓶做少夫人,他宁愿少主人继续单身做童子鸡。
车子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停下来,叶峻远进入会场时,里面已经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参加这种百无聊赖的酒会,他向来兴致缺缺,但举办方是S市政客里的一把手,下午还亲自打了电话过来邀约,他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也只有这个时候,叶峻远才能感觉到徐瑧的不可或缺性。
这家伙天生就长着一张和平大使的亲切脸,长袖善舞,交际花般的存在,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迅速赢得任何人的好感,而且不惧冷场,舌灿莲花,哪怕是对着一块石头也能聊出孙悟空出来。
叶峻远任他像保镖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替自己挡掉大部分的酒。
可饶是这样,还是遇到了些举重轻重的政商名流,喝了几杯无法推拒的敬酒。
叶峻远酒量不深,高浓度的伏加特下肚后,腹中便开始有了灼烧感,徐瑧观察到他细微的不对劲,便不动声色地为他挡掉后面所有敬过来的酒。
终于从一众宾客的商业互吹中解脱出来,叶峻远独自去了人迹罕见的后花园。
本想在这透个气醒醒酒就回去,哪知道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叶总吗?”来人是曾有过合作关系的H财团董事,顶着个地中海发型,远远就冲他一笑,“好久不见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