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中秋

东风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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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秋八月十五之前, 谢妃深感罪责深重, 未能管教手下宫嫔, 险些酿成大祸,无颜面君, 执意自请离宫。

    帝挽留不得,将其封为庆阳真人, 带发入寺。

    天微亮时, 一辆小小的青幔马车,一位车夫,从侧门带走了这位曾风光无限的谢妃, 渐行渐远。

    太后从头到尾没有露面,没有半点阻挠,倒与妥曜所料不符。

    谢妃自认罪责出宫, 也就是代表谢家放弃了皇后之位,太后怎么会任凭此事发生?

    谢妃留在宫里,只要家世还在,早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妙常被妥曜以不易挪动为由, 留在了乾元宫。

    外面都知道元贵嫔动了胎气, 无数人翘首以盼,盼着传出元贵嫔失子, 被陛下厌弃的消息。

    各宫的人都派人打探消息,明面上的, 太医前几天进出乾元宫频繁了些, 后来却少了许多。

    有了希望后又是失望。

    任谁都能看出, 元贵嫔的胎还是稳了下来。

    皇帝将她留在乾元宫,就是心甘情愿的。

    妙常一次又一次的隆宠,已让后宫中人麻木了。

    每每传来这样的消息,她们热闹一会儿,然后自己就散了。

    元字是皇后用的,乾元宫也是只有皇后能留宿的。

    要是两年前,有人告诉她们,皇上会如此宠幸一个女人,她们定然嗤之以鼻,半点不当回事。

    可不足两年时间,这一切都真实发生了。

    今年后宫动荡,数条人命陨落,未免不详。

    中秋十五的团圆宴,妥曜便想大办一场,让众人都热闹一场。

    本来此宴是由妙常和丽妃共同操办,可妙常肚中孩子最重,后来只能由丽妃全权操持。

    幸得有旧例可循,丽妃又协管宫务多年,一应事宜也徐徐展开。

    妙常在乾元宫住了大半个月,自己就要吵着回揽月阁去,她身子已安稳,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继续赖着不走,那就真的是恃宠而骄了。

    满身虱子不怕多,但妙常还是想,能少点就少点吧。

    谢妃出宫,妙常心中恣意不少。

    起码不用总是提心吊胆了。

    妙常的月份大了些,到了嘴馋的时候,她在吃食上从不亏待自己,各式点心左右塞满两颊,腰上也多围了曾肉。

    直到中秋前夕,妥曜到揽月阁来看她。

    妙常满心欢喜地出去迎接。

    妥曜眼中笑意满满,将她抱了满怀。

    旋即妥曜面容微僵。

    “皇上,您怎么了?”

    妥曜伸手将她脸颊戳出个小坑,“胖了?”

    “没胖!”妙常登时炸了毛。

    妥曜笑意更盛,恶作剧似地揪揪她腰间的柔软,“那这是什么?”

    妙常几分扭捏,“孩子呀。”

    妥曜:……

    若是长在腰腹处就是孩子,那姑且就是吧。

    第二日。

    “娘娘,今晚的夜宵少点好不好?”揽月阁里,只有含霜敢说这种话。

    “不好。”

    “其实五盘糕点就挺好的,非要八盘做什么?膳食师傅们的花样没了,都求到奴的头上了,娘娘行行好,给奴个面子。”

    妙常只得同意。

    因着这事,妙常心中郁卒。

    直到她高坐在中秋宴的席位上,也冷着张脸。

    孙容华与她有两分交情,“贵嫔娘娘怎么不开心?”

    妙常哪敢将事实讲出,有失颜面,于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孙容华捂嘴娇笑,花枝乱颤,妙常看她不断颤动的胸脯,脸颊又是一红。

    不知孩儿降生后,她会不会也……

    于是妙常的脸颊红得愈发厉害。

    孙容华看妙常又是失神的盯着自己瞧,像是两人初次见面那次,孙容华心中促狭之意渐起,故意挺直腰背,果然看到妙常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

    这元贵嫔有了身孕,反倒更娇了些。

    诰命夫人们奉命进宫,大多拜见了太后和丽妃,妙常的揽月阁也有人拜见,妙常不好闭门不见,便让来拜访的夫人们,聚在一起说了会话。

    讨好的话不要钱似的,全都套在了妙常身上,

    但来拜访妙常的夫人们,夫君多是根基不深,有几家是寒门上来的,妙常也一视同仁,未曾计较。

    而世家夫人们,只是给妙常送上拜礼,不曾亲自拜见。

    夫人们大多很是好奇,这宠冠后宫的元贵嫔,究竟是何等人物。

    妙常今日身着桃红色笼袖宫装,在晚间的灯光下,衬的肤色更加白皙,这一身的白,就是难得的极品了。

    妙常虽是怀有身孕,但正值青春,穿着桃红毫不违和,反倒衬的她人比花娇,娇艳欲滴,再加上无可挑剔的五官,众人心中生出果然如此的感叹。

    此般脸孔身段,伴在君王侧,才是最好的归宿。

    寻常人是消受不起的。

    妙常并没注意到,还有一人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原雄拂开身边人的手,兀自斟了一杯酒,灌进自己的肚子里。

    她过得很好,脸颊红扑扑的,也长了点肉,眉目一如往常般美好。

    只有自己放不下。

    原雄的眼眶微酸,掩饰般,又是倒了一杯酒。

    “殿下,别喝了。”清菡抢过原雄的酒。

    皇上还没来,自己就连着快十杯酒,海量也不能如此折腾。

    原雄不管她,又从旁边拿了个白瓷杯,斟满了酒。

    清菡本就嘴中不饶人,“殿下,别让妾看不起你。”

    原雄的手掌骤然收紧,白瓷杯裂出细纹来。

    “殿下也要向文人一般,借酒浇愁,再吟上几句酸溜溜的诗,悲怀伤感,什么明月照沟渠的心伤一番?”

    清菡嘴快,说完后又多了几分后悔。

    她在原雄手下讨生活,这话定戳到原雄痛处。

    她可不是妙常,原雄要是不痛快,定会让她也不痛快上十倍。

    清菡忐忑不安,等着原雄暴怒。

    却未曾想到,原雄竟咧嘴一笑,森然道:“你说的对,在背后的都是懦夫,而本王从来都不是。”

    清菡勉强一笑,不解其意。

    听原雄的意思,难道他还想抢人不成?

    清菡甩甩脑袋,将这可怕的想法抛到脑后。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皇上、太后终于姗姗来迟。

    满殿的人都是起身行礼,那一个个匍匐虔诚的身影,代表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怪不得,无数人豁出一切,也想沾染上权利。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也许是前世的他一切得到的太过容易,才会忽略身边人的狼子野心。

    “不必拘礼,起吧。”妥曜心中苍凉,没有自得意满,有的只是高处不胜寒。

    妥曜略过众人,走上最高位,“母后快快请坐。”

    太后笑容满面。

    众人眸光一闪,看来,谢家仍是屹立不倒,地位超然。

    谢婧婳的事,并未影响到谢家与皇上的关系。

    妙常趁着众人不注意,与妥曜眼神相对,交换情意。

    妥曜见她挤眉弄眼,哭笑不得,这样一闹,心中的伤感减退不少。

    丝竹声声入耳,舞女翩然起舞,众人推杯置盏,不管心里曾想过什么,面上都是无懈可击的笑意。

    自从妙常飞上枝头,教坊舞阁炙手可热,今天来献艺的美人,竞相妖娆,使出浑身解数,要是之前,妙常心里说不定有几分担心。

    可现在,妙常淡淡一笑,欣然赏看精彩的戏文。

    戏正酣时,妙常忽听底下有人大笑出声。

    妙常好奇望去,能如此行径,不怕皇上治他个御前失仪的罪过吗?

    那人正是妥星。

    “皇兄,这教坊中的您定要好好赏赐。”

    妥曜语调微扬,“为何?”

    “先不说她们调,教出贵嫔娘娘,只说这次宴席,更是用尽所学,臣弟今日也是开了眼界。”妥星似是极为兴奋。

    妙常凝眉,她什么时候得罪了王爷?

    虽是家宴,但众臣云集,王爷突然这样提起她的出身,未免有些轻佻。

    “你这滑头,今天团圆开心,吃多了酒吧。”太后打趣开口,将妥星言语中几分不敬,化为自家人的玩笑。

    “元贵嫔,王爷今天酒上了头,你就原谅他无心之失。”

    妙常忙起身,“太后娘娘严重了,臣妾没挂在心上。”

    妥曜绷紧神色,眸中让人看不清情绪。

    妥星不知,原雄在旁见他行径,冷笑出声,暗骂蠢货。

    为了女人昏了头脑的傻瓜。

    原雄在行馆中,看似无所事事,整日与这位大端的逍遥王爷吃喝玩乐,有了几分酒肉友情,从他嘴里套出不少话来。

    上次要不是他酒醉下,一句‘皇兄围猎后要肝肠寸断’的话,原雄也不能那么及时的救了妙常。

    也是妙常福大命大,全身而退,是有运气在的。

    妥星心里想着的,原雄也看出几分。

    原雄故意将谢婧婳的消息泄露一些,妥星就火急火燎的上了钩。

    只可惜,人家心中有数,不肯见他。

    于是妥星满腔怜惜化为怒火,投到了妙常身上。

    他就不怕,曜帝疑心在他头上。

    或许,早就看出了吧……

    觊觎小嫂,这位王爷还真是够不羁的。

    这样也好,他们齐心协力,自己成事就困难许多,互相看不过眼才好,他还要在上面添上几把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