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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祥胡同六号院
冕大人的葬礼结束,江鸽子拒绝了中州外交部的安排, 回身就住进了天街九段润祥胡同六号院。
至于连燕子, 人家要在金宫起凌晨的早课, 还要带学生, 加之没有俞东池的邀请,他是不能住到俞东池的宅子来的。
再者人家混的好,算作宫里有宅子的,那一二般的人可不能比。
而随着一个带着传奇及玄幻色彩葬礼的结束,似乎也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老恩怨从表面来看, 是去了。
江鸽子意外得了一笔巨大的外财,因他有些膈应这笔款子,随即他便捐赠给了北燕的福利机构, 恩……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反正捐给中州是不可能的。
而随着葬礼上一张小纸条带来的“不幸消息”, 中州某个圈子顿时牵入紧张状态, 而被牵连进去的那些人, 他们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路上, 连燕子还得了几个消息, 已经有好几家银行已经预备缩银根, 开始内部调控了。
连燕子说的时候,他是满面的幸灾乐祸, 他就巴不得皇室甩了整个的巫系, 不然那群混蛆且有时候蹦跶呢。
当然, 好过不好过的, 这些事情跟江鸽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倒是挺高兴的, 因为两辈儿了,他还是第一次住在体面的,皇城根下的大宅院里,这种感觉着实奇妙,是用笔墨难以详说一种体验。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近似于住在电影里的某个时代,好像自己都在演电影一般,传奇的很。
江鸽子就是个俗气人,住在皇城的大宅子里,他也洋气不到哪儿去。
俞东池这套院子,是在他成丁那年由宗室局分配给他的容身之所,院儿相对其它分户的老皇室而言就是个中等,有五进七十六间房,外加一个能摆十几张席面,有老戏台的可怜小花园子。
而这样的宅子还真别说小,在如今这个时代这就相当不错了!
中州城有的是贵族,有的是客流,有的是商圈,有的是机遇,有的是飘零,月付十贯,住在城外城的蜂巢寓所的贫苦人堆满了都市周边范围,这与地球皇城根的紧张状态也没啥区别。
并且宗室局那边的老产业,是也就至多分在这一代。
以后皇室直系再生娃,得靠着老产业的收入再建,靠着父母的慈心贴补,靠着自己辛苦工作拼搏捞拔。
毕竟老李家都已经繁衍了整整八百年,不说其它八国,光中州本地皇室满大街出五服亲戚,宗室局入档的就有上万口人。
俞东池能在成丁得一套宗室的老产业,分一套挨着金宫的体面宅院,这还是讨了祖宗直系血脉的便宜,讨了宗室局的便宜。
他下一代的那帮孩子,如今就得分在城外边几座半山新建的生活区里。而那几个生活区隔壁,就是周松淳他们这一代的居所,自古中州居大不易,可在不易也有特殊阶级,就是周松淳他们分给的宅子,也依旧是普通民众姓难以想象的。
因为人家那是白给的成丁礼,属于宗室内部贴补与国家财政无关。
普世上,大部门民众对特殊子弟享受高社会福利压根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皇室贵族子弟服务于高危行当已经八百多年,后来又有“和平”的还政于民的行为,所以形象经营的还算不错。
就是再无能的贵族子弟,靠着先天的灵气劲儿,也能挂职在警察署特殊部门,不用去坐班,还捧个体面饭碗,赚点高尚的银两。
像是地球老北京那种八旗子弟,九州压根养不出来。便是有,也是极个别几位不爱工作的,靠着鄙薄的血脉补贴满世界晃悠。
然而他们并不敢在中州溜达,主要消耗太大,支付不起账单。
俞东池在中州产业其实不少,可内城就这一栋,当年他成丁那会子,家族配给的产业宅子在二十段外,那地方他本人一直没去住过,现在算是北燕驻中州的大使馆。
经历一整天的修养,江鸽子第二天早上九点多的时候,是被隔壁金宫巫系祭坛的法钟惊醒的。
今天赶巧是月中十五号,在大地母神教派里这是月里最贵重的一天,因此金宫里,金宫外,皇城周围,凡举有祭坛神庙的地方,那真是法钟齐鸣,此起彼伏的声音好听的很。
江鸽子打了几个哈欠,披着衣裳起床,一把推开卧室并不高的窗棂,一股寒风迎面扑来……此时,客房外只有几步的狭小天井小院内,残竹积薄雪,成群的麻雀倦在竹枝上,并不怕人,只是懒洋洋而好奇的观察着他。
随着窗户环扣走动的声音,门外便不急不缓的传来敲门声。
“进!”
“您醒了?”
老宅子的管家丁翁一进屋,先是问好,接着意有所指的看看床铺,再“慈爱”的看着江鸽子,接着笑眯眯的带着四位服务人员就准备收拾。
以前这些人算作皇室的奴仆,如今人家都是政府服务人员,拿大国企高级薪水,归宗室局后勤处统一管理。
江鸽子回头看看这老头,并不多话,只是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戚刃?”
片刻,穿着一件便装绒衣的戚刃带着侍卫就进了屋子,江鸽子这才对他们说:“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说完他挺客气的对满面惊愕的丁翁说:“我住这些天,就不劳烦你们了。”
丁翁这老头……怎么说呢,江鸽子不算喜欢……不管他是不是照顾俞东池长大的旧仆,他的服务态度再好,态度再恭敬,江鸽子总是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他在指点自己守规矩,引导自己服从规矩。
从来都是自己给别人立规矩,真是太好笑了,还有人敢指导自己规矩?
丁翁想不明白这位贵客到底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他先是自我检讨,虽想不明白,然而依旧打发了那些服务人员,陪着笑的他就站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戚刃他们收拾好屋子,给江鸽子预备好出行的衣裳离开,他才再次恭敬的敲门,小心翼翼的进来问江鸽子道:“殿下,是不是我们哪儿伺候的不周到,怠慢您了?”
有关于伺候这个词汇,只是流通在很老的仆从圈儿里。如今新时代的服务人员,是不说伺候这个词儿的。
人家那是服务。
江鸽子穿好新的米色棒针毛衣,一边对镜子拽里面的格子衣领,一边没回头的说:“怠慢?没有,只是我跟你不熟,什么都不习惯,你~明白么?”
丁翁嘴唇哆嗦,脸上慢慢渲染了一些羞红色,然而他依旧笑着,到底是低下头恭敬的说了声:“好!不过如您有什么事情,请千万要吩咐我,毕竟……殿下是外面来的,有好些事情我到底是比您熟悉一些。”
江鸽子无所谓的点点头,不在意的摆手示意他下去。
这老头儿挺有意思的,大概连他自己都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吧?
用电视剧里的台词来说,皇家的奴才虽然是个奴才,然而他们也是有骄傲的,尤其是江鸽子这种寒门里出身的新晋贵人,即便他是个亲王了,连宗室都承认了,全世界都承认了,这些旧系贵族,旧系的老仆也未必能认同,就怎么看你也是一身的毛病。
所以对待他们就一个办法,甭跟他们杠着,赶紧打发从眼前儿消失就得了,大家都省心。
昨儿这老头特有意思,江鸽子想喝一碗肉粥暖和一下,嘿!人家就给他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排场来。
这老头的意思,江鸽子如今是亲王了,所以吃饭的食具必须是那种六十八头鹅黄底珐琅彩缠枝花的,一碗南瓜贡米的稠粥,人家给铺排了一米长的桌面儿,六十七件食具,人家总要寻点奇异的玩意儿,把这些东西都铺排上。
那桌面儿,整的跟工艺品展览一般。
江鸽子举着筷子冒凉气,他压根不知道哪个是先吃的,哪个是后吃。他就随意的用了几筷子,反正都没用对地方。
怎么看不出不对了?那老头一“慈爱”的笑,你就不对了呗。
那桌子上光是各色干粮就摆了十二种,各色小菜也有十多种,先上什么,后上什么都颇为讲究,人就孤零零的坐在哪儿,像地球一般,别人都围着你不断的繁忙转悠,然后你就莫名的尴尬,莫名的感觉有隔阂,觉着自己是多余的。
江鸽子本来想跟庄九德一起用,反正也是一大桌子呢。可这老头就温言软语满面慈爱的说,他都安排好了,就在隔壁跟这边一模一样,都是后厨精心烹饪的……
说完人家开推开考究的餐厅隔扇门给江鸽子看,江鸽子就捧着饭碗跟戚刃他们遥遥相望,各种别扭。
问你的意见了么?谁给你的权利替我安排的?
虽然这一套铺排下来,把个江鸽子这样儿的乡下土财主真是震撼的不要不要的,然而他也不准备忍耐这一切,他浑身上下不舒坦,还无比膈应。
昨晚他睡在这里,还做了一个奇怪的萌。
很小只的俞东池就在这老头的陪伴下,在长长的铺了金边桌布的桌子上用饭,他的小脚丫子是悬空的,体态是端正的,然而脸上的笑容是呆滞的,空洞的。
那家伙,还真是可怜,就是这样长大的啊!江鸽子睡在古老的大床上寻思,这床铺上得死多少人啊?哦,小小的俞东池他得多害怕啊?
怪可怜的。
我活的是多么滋润,想干啥就干啥。
打发了辛翁,江鸽子穿着随意的去了餐厅,而这一次,他吃了简单的早饭,后厨用了自己的厨师长,与九德先生,戚刃,还有他的带来的门徒唐凌就都上了桌子。
一小车食物,一层干粮,一层粥品,一层小菜被他们吃了个干干净净,江鸽子把油炸薄片咬了个咔咔作响,碎渣掉了一桌面,吃的喷香。
吃了便餐,九德先生便从门房送来的那堆,属于他的请柬里挑选出几张出门玩儿了,为了他得体面,他用了这院子里最好的专车。
有皇家记号,不用上车牌那种。
至于江鸽子,他也有厚厚的文艺界演出请柬,画展,小剧场演出的邀请函在等他,有厚厚的一尺多高百十多张呢。
江鸽子即便没有上流社会的帖子,也有文艺圈的水池可供游泳消遣。去年雕塑界入围冯肯的就他一个,属于万里江山一根独苗。
他来中州,中州的雕塑文艺圈的人可不是高兴坏了。甚至皇家艺术高校的那些人,还眼巴巴的期盼他可以去指点教授几堂课呢。
老管家丁翁恭敬的送江鸽子他们出门,一直到他们走到巷子口,他才翻身回院子。
一边走,这老头还一边想呢,我到底错哪儿了?那位好像不喜欢我啊?我到底错哪儿了?
赶巧他又看到跟助手一起出门采购的厨师长付开年,就笑眯眯的过去问到:“您?这是出门呢?”
呦,今儿这态度跟昨儿可不一样啊?
付开年点点头,笑嘻嘻的回答:“恩,我胡同口大卖场看看去,你们家里这些东西~我们爷儿不太喜欢啊。”
丁翁心里有些不满意,然而现在也不敢带出来了,他用同等人的态度询问到:“胡同口货品不全,咱家里有內供衙门的采购资格,那头东西都是帝国最好的,回头我给您送牌子去,对了!有件事跟您打听一下?”
付开年一愣,他多机灵,一看门口,又看看这老头儿,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明白,付开年就嘿嘿一乐,顺手一拍这老头的肩膀道:“牌子就算了,我们爷儿有自己的喜好,你也甭打听,我也不能说!不过,我家爷儿这样儿的~没见过吧?”
把喜怒情绪毫不犹豫的宣泄出去的人,丁翁确实第一次见,反正中州圈儿里的老爷们就不是这样的。
他有些被为难的点点头,还颇委屈道:“是,是这样,殿下好像不习惯我们这里的……恩,生活。”
付开年不想跟他废话,就再使劲一拍他肩头到:“那~就习惯习惯吧!”
说完他挺高兴的就离开了,还心里想呢,该!谁叫你昨儿不叫我近灶头,还你们这里的厨子都是皇室烹饪高校出来的,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呸!那也得看我们爷儿愿意不愿意,看你顺眼不顺眼。禁区多少皇室成员,我们爷儿说不搭理,还真就不搭理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瞧那一副螃蟹样儿,爷儿最烦就是你这种人。
就连付开年都没发现,作为现役军人,他都没称呼江鸽子为长官,他直接随着老三巷人喊的是爷儿,觉着这样亲切并且江鸽子也喜欢大家这样喊他。
江鸽子可不知道这属下跟老宅子服务人员的猫腻儿。他如今就站在几条胡同口外的地儿看热闹呢。
这一路走过来,他也是赞叹这中州保护的好,还处处都露着新鲜。若是要江鸽子给中州城整理一下,他倒是也能找出几个特色,叫做满城的破讲究,金色的琉璃,载客的马车,外加老城墙的青砖头儿……再有这来来去去……
呃,这是在拍电影呢?
这是一处丁字口的胡同拐尖儿,几条摄影轨道在胡同口凌乱的摆着,一套吊了宫灯的老宅门口儿,挨着墙根站了一群穿着古代旧衣裳的群众演员,正被人推着按照某种节奏往镜头里铺排。
江鸽子他们远远的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牵着战马,腰垮宝剑的男子正在跟宅院门口的一个女人腻腻歪歪。
恩,貌似是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正把人家按在怀里亲嘴儿。
呦,拍戏现场啊!乡下土财主顿时高兴了,他住步打量,很好奇的观望,还想着,这是拍啥呢?武侠剧?历史剧?
他们原本就是顺路走的,润祥胡同那边挺安静,一路走来没见到几个行人,只有一路的在家户大门口的,麟,凤,龙,龟这样的镇宅铜门兽。
等到出了润字头的胡同,便是一水儿的石头雕刻的狮子,辟邪这样的门兽。江鸽子是知道有讲究的,然而也没深研究谁家该配个什么兽,反正他住的那套院子门口有一对四爪的铜制龙。
皇子配个龙,恩,这个到哪儿都一样。
至于这边么?按照资料上说,这就算作过去三品官员的住宅区,就是这个石头镇宅的配置。
这边看热闹看的正好,不成想,人家那边忽然就卡了,有个拿着大喇叭的中年人,踩在板凳儿上,还带着几分愤怒的语气,冲着他们这边喊:“那边的!那边的那是谁!不知道这边已经开始正式拍摄了么?清场的人呢?这是吃屎去了么!怎么什么人都放进现场了,这边都录进去了……”
呦,这话有些不好听啊,你要是清场了,就该在胡同口拦个警告标记不是,这一看就是为了节省费用,没有去街道报备的投机剧组,还好意思在那儿抱怨呢!
然而这位话还没喊完,就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从他身边蹦了出来一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不知道叨咕了一句什么。
那位大概就是导演吧,脾气还挺火爆,他听完就一把摔了喇叭,愤怒的仰天怒吼一声后,挺气愤的背手就走了。
捂嘴的小孩儿看导演走远了,这才满脸笑小跑过来,随着一路跑近,他胸口带着一块白玉雕琢的小鱼儿,上下摆动的那叫个活泼。
看到这块玉,江鸽子便想起周松淳常说的一句话,在中州佩玉的都是染毛的猴儿什么的。
想到这儿他莫名就想笑,并不为对方的粗鲁言语而生气,真犯不着,老三巷的人比这位可粗鲁几十倍去了。
待到这位跑过来了,江鸽子他们才看清楚,这小孩儿长的倒是体面,浓眉大眼高鼻梁儿,就下巴略宽,典型的不上镜面孔。
他穿的也精致体面,有设计味道的粗呢长裤,棕色刻花手工长靴,花狸皮领儿的黑皮大衣,气质也是相当上上乘,露着祖传的矜持劲儿,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气息。
老三巷与他这样同龄的小孩儿,那真是不能比的,都一个个的且淘气呢!
人家这年纪,就出来镇场子换零花儿了。
这小孩儿一过来,就看到江鸽子他们穿的几乎拖到地上的貂裘外袍,在盖尔,裘皮类的东西绝对跟手表一样,是奢侈品当中的奢侈品。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发育的,反正就奇贵无比,一二般有钱儿的贵人都穿不起那般的贵,尤其是这几年,一件裘皮大衣缴纳的奢侈税,已经是衣服本身价值的三倍了。
有时候东西昂贵,反就是一种保护,就像来的这小孩儿,他脖子上这块狸子皮儿,就是从他祖祖的旧袍子上拆下来的。
这小孩儿自然识货,一瞄之后,先是态度很好的恭敬行礼,江鸽子他们也只是点点头算作回礼。
两边瞎讲究完,戚刃就笑着调侃道:“呦!那位脾气还挺大的?”
这小孩儿一笑,一副自己人很熟稔亲密的亲密样儿道:“嗨!文艺工作者么,都有那股子执着范儿,几位哥哥是哪边来的啊?”
这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戚刃就随意用脑袋一摆身后道:“那边呗!你说你们这边也不拦个东西,现在还是我们的错儿了?”
这小孩儿从裤兜拿出一叠名片儿,双手捧着挨个奉上之后才笑到:“瞧您说的,哪能是您们的错儿?是我们的错儿!嗨!这不是来不及么,今儿零下二十多度呢,原想着游客不多,谁知道就这么巧儿了,到底是冲撞您几位,可真不好意思啊。”
戚刃用带着手套的手接了,随意的看了一眼后就问:“烟霞娱乐?霍岱是你什么人?”
这小孩儿闻言态度更加恭顺,几乎就是弓腰赔笑着说:“是家里的大伯,晚辈是五房霍岭家的,赶巧年尾的假期,晚辈就帮家里做些闲务,也是头回出来帮衬,真是对不住叔叔们了!到底是没啥经验,您几位看在晚辈头回出来帮务的份上,请千万担待。”
呦,这就更加有意思了,一不小心就叔叔辈儿了?
江鸽子笑眯眯的听戚刃跟这位用中州音儿来儿去的,听他们哈拉半天,也没见戚刃问问这小孩儿叫啥名儿。
他有些好奇,就问这小孩儿:“那边是在拍什么呢?”
小孩儿见他总算是说话,态度还很温和,就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小心的回话道:“回叔叔话,那边是我们公司在拍电视剧呢,这几年不是流行古装大本子的剧么,不知道……《盛世风云》叔叔看过么?”
这个还真看过。
江鸽子眼睛一亮,笑眯眯的就说:“呦,还真看过,这是要出第五季了?家里老头老太太们可喜欢看了,原来是你们拍的啊?”
虽然江鸽子是个生脸,这位态度依旧不敢怠慢,他周详的解释道:“是!这是咱们博物院清波老先生的出的本子,叶江鹤导演的戏一贯的好。”说到这儿他小心翼翼的摸了个边儿试探到:“叔叔们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叶江鹤导演么?”
瞧这机灵顺杆儿爬的劲儿。
然而这个倒是不必了,江鸽子笑眯眯的拒绝:“不用了,知道鸡蛋好吃就成了,难不成我们还得参观一圈母鸡去?得了,你们拍着,我们走了。”
说完他带着戚刃他们俩离开,身后远远的那小孩儿还问呢:“叔叔这是哪边去?天儿冷,我这里有车子送您一程?”
戚刃好脾气的扭脸拒绝:“不用了,你回吧!我们从万华门宫里去,也走不几步路儿了,没事儿,你们拍着吧。”
他们走了很远,再回头看,还能看到那个小孩儿在原地恭敬的站着。
其实中州这座古城,八百年独自行走,它已然生出自己韵致,八百年平稳的国情,已经把这里推出了独特的人文文化及人文精神。
它的发育是跟地球京城完全不同,却又类似的,虽然这儿有个讨厌的老女人,却也抵不住这座古城是美的,极美!
它更加的大气,更加的傲气,更加的精致,更加的有味儿!
其实江鸽子住在这里第一天就发觉了,这里的人矜持的要命,讲究的要死。就连那只傻燕儿,他到了中州也有自己的处事方式,这跟他在常辉的一切形态是不同的。
他们刚才不问那小孩儿的名字,那小孩儿就不冒然介绍自己。中州城的本地人讲究,说话永远不过分,还留有足够的余地,然而他们的傲气,也是流通在骨头血脉里的。
就像江鸽子住下的第一天,便奇异的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福利,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打听到他在六号院的。
他算作国外的亲王,到了中州就可享受都市公共设施免费卡,医疗免费卡,配偶子女入学免费福利,还有能源使用补贴每月五十贯等等杂七杂八的补助。
这些玩意儿真心不多,却十分贴心,没有给江鸽子所谓的什么国宴接待的体面,然而也给了足够的面子。
送东西的官员耐心的解释了,就是其它国的亲王不做外事来中州玩儿或暂居,也是一样的福利。
可这本帐算来算去,中州财政都不亏,就拿江鸽子来说,他带着小二百人出来,光是他手下这些人,从交通到伙食到能源消耗,每天符合身份的花销,就能弥补人家财政大笔的金额。
人家这生意怎么算,那都不亏损的。
中州人赚的是巧钱儿,它还有句老话叫做,老猴儿立在山上,新猴儿满旧城转悠。
猴同豪,豪就是有钱儿人的意思。
老猴儿把城市里的产业高价出租给新猴儿,他们就躲在山上臭讲究了。
就像刚才那小孩儿,他就是老猴儿的后代,家业分薄了,也上不得山,就舍了面子四处卖脸,凭本事赚假期的零花钱儿,然而并不丢人,往往胡同里的真正主人偶尔见了,还会给几分体面,称赞他有出息。
哦!按照中州的老风俗,晚辈儿都是小孩儿,自己家里的小孩儿,旁人家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家到了这一代,靠着家里传承的老宅子,就润养出了个娱乐公司,可见中州的内城房价,已经高到了什么程度。
这也算是个清白的转型吧,没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一说。毕竟九州普通阶级已经慢慢养出了新的有钱阶级,如果旧系不紧跟时代,活在中州城这日子还真是越来越难熬的。
那小孩儿一直看江鸽子他们身影消失了,才笑眯眯与有荣焉的回到导演那头。
他年龄才十五六岁,却喊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导演为老叶。
“我说老叶你这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了,你以为这是咱家里的影棚呢,这可是内城的老胡同儿,你呀,哼!”
叶导演这会子也想明白了,他态度有些讪讪的过来,不愿意认错,眼睛溜达了一圈儿后,就对一边站着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装扮的姑娘喊:“孟静儿!赶紧给咱少爷端茶来,看什么呢?人早就走了,你啊!就甭做美梦了!”
许是这丫头在这个群组里地位不高,导演这么一说,大家就轰然笑了起来。
那叫做孟静儿的小丫鬟倒机灵,听导演拿她拐话题,她就像得了某种体面一般,喊了一声特别娇嗔的嗳之后,翻身就去一边的茶水棚子下,亲手给公司的少爷烹茶去了。
一边摆弄那些看上去很贵的茶具,她还一边大声指派边上人道:“我说你们几个?大冷天的给九少爷支个屏风挡下寒气儿啊?怎么那么没眼色呢?”
许是看不惯吧。
边上站着的一样打扮的小姑娘,脚下一滑就到了孟静儿身边,一边做出帮忙的样儿,她还一边唱起曲儿来了。
“……啦啦啦,啦啦啦,孟晓静还钱,还有旁人最宝贵的处男,处男……处男……”
这位就像唠叨紧箍咒一般,一直唠叨到孟静儿满面屈辱,眼含热泪,手脚颤抖的捧着茶到了那九少爷身边。
九少爷看她都要哭了,就一边接过茶盏,没有分毫尊重的笑着问:“怎么?她们又唱那歌儿气你了?”
孟静儿一撇嘴,特别委屈的抱怨到:“您看她们啊!老这样,还……还乱给人家起外号,我要不是看我学姐的面子,我才不来你们这组呢!!”
站在一边的叶导演也是一笑,许是为了讨好这位少爷,他就接话到:“嗨!你这不是改名字不叫孟晓静了么?对了,他们还给你起外号了?这可不像话,给你起的啥外号啊?看把我们丫头气的,这眼圈儿都红了……”
这导演话音未落,周围人同两位主演都憋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个音乐高校的小丫头还真倒霉。
人家原来不是叫孟晓静么,就因为这几年流行一首歌儿,她就怎么都发展不好了。
想一下,甭管有着多么好的一把好嗓儿,到了舞台上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孟晓静,那舞台下绝对是哄堂大笑。
然后甭管她演唱什么曲儿,听众脑袋里绝对洗脑一般,就只有那首《孟晓静还钱》的垂直洗脑曲儿。
没办法,孟晓静到底被迫改了名叫孟静儿,因名字耽误了她歌坛的发展,为了生活,为了高昂的包装费,还有在中州的生活费,交际等等费用。
她就只能见天到各大剧组跑龙套,歌坛一时半会就甭想了。
然而娱乐圈就这么大,大家都相互知根知底,这不,来了这边剧组没几天,周围人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做处男收割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