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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僵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摆渡的老头儿,结结巴巴地所:“你,你认识我爷爷?”
“白家人在三途河摆渡了几百上千年,九狱九泉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老头像是自言自语的话音传到我耳朵里,脑子跟炸了一样,白家人在三途河摆渡,九狱九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老头究竟又是谁?
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老头儿遮挡在斗笠下面的脑袋也只是轻轻笑了笑,说:“一会儿前面风大浪高,你自己小心点。”
老头儿说罢乌篷船划行的速度就开始加快,耳边也开始响起“呜呜”的风声,刮在身上,竟然有了一种身体像是要被吹散的错觉。
我谨记着着他的话,咬着牙也护着引魂灯不让它被风吹灭,只是越往前这股子邪风越大,我站都有些站不稳,感觉就要坚持不住,便猫着腰想钻到船篷里去避一避,却突然听到摆渡老头儿悠悠地说道:“冥冥九泉室,漫漫长夜台,一入轮回两为人,不避黄泉莫回身呐。”
老头子的话看似苦涩难懂,可落在耳朵当中却让我如遭雷击,呆立原地,心底的那种悸动,在浮龙井之后再次升起,口中喃喃地重复着其中的最后一句:不避黄泉莫回身……
这个时候四周的河水已经开始剧烈翻涌,风势也越来越大,乌篷船在水中前行,宛如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起起伏伏,在浪头的拍打下,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击的粉碎,船行江面,却如同置身于汪洋大海。
引魂灯的烛火在风浪中几次都已经出现了熄灭的迹象,却又奇迹般冉冉升起,老头屹立着在船头,拿手撑着船蒿一边搏击着风浪,一边大声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险阻,哪怕是命悬一线,只要心底尚存一丝抗争的欲望,这盏用命魂点燃的烛火,就会永生不灭!”
我看着摆渡老头虽然佝偻,却无比坚硬的背影,只感觉一股热血冲脑,将引魂灯紧紧攥在手中,看着四周的天天巨浪,一颗心瞬间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要想保护别人,先要强大自己,一路走来,不管是爷爷还是师傅,再到现在的玉姐跟红鲤,以及大哥跟姚二爷,我至始至终都处在一个被保护的地位,长期以往下去,谈何四年之约,又如何在一年之后重返浮龙井,救出七小姐。
爹的下落,玉姐的伤势,以及藏在我身上的秘密,都只又靠我自己才能完成,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不竭余力的帮我,就如摆渡老头所说,只要心存一丝欲望,我这颗抗争之心,就会永生不灭!
就在我想通的一瞬间,忽然感觉眼前一花,所有的风浪都退了下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小船依旧在平静的河面上缓缓前行,老头子坐在船头,两条腿吊在船外,转过头对我说道:“白家的子孙,确实称得起九泉巡河人的称号。”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愣了愣神,似乎想通了什么,将引魂灯攥在手中,恭恭敬敬地朝着老头弯腰施礼,说:“谢谢!”
那老头一摆手,语气淡然道:“跟我就别客气,等你爷爷下来报道的时候,我还可以借此找他讨壶酒喝。”
“下来报道?”我疑惑地看着老头说:“这里究竟是不是黄泉,我爷爷不是已经死了么,要来报道,不早就该来了么?”
“嘿嘿,你爷爷哪有那么容易死,在他的那件大事干完之前,就算是阴天子亲自去收他,他也未必会愿意下来。”
老头儿的话让我彻底愣住了,感觉眼眶一热,颤抖着嘴唇说:“我,我爷爷真的没死么,那他现在人在哪?”
“这我就不知道了,九泉巡河人的行踪哪是我们可以觊觎的,你只需要好好做你自己的事,等到自身的实力足够强大到参与其中,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还没等我继续往下问,就见老头儿悠悠地从船头站起了身,目光落向前方,淡淡地说:“要靠岸了,前面有故人在等你。”
在他说话的时候,乌篷船缓缓停靠在了一个和来时无异的渡口旁边,然后将船蒿扎进水里说:“上去之后一切好自为之,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听了连连道谢,将引魂灯交于他手上之后,忍不住问道:“请问老爷爷如何称呼,这样在下次相间的时候,也不至于再想刚才那样冒昧。”
老头听完笑了笑,说:“岁月太久,名字这个东西我早已经不太记得了,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干脆倚老卖老,沾点白老鬼的光,以后管我叫二爷爷就行了。”
二爷爷?
爷爷没有兄弟姊妹,在我的概念中,是不存在这个称呼的,而这个老头直接让我叫他二爷爷,虽然有些奇怪,可还是说道:“谢谢二爷爷。”
说罢就在我将要下船之际,忽然就听见老头说:“等一下。”
我疑惑地转过头,见那老头正了正头上的斗笠说:“照着规矩,你得留下坐船的银钱。”
见我似有不解,老头解释说:“交情归交情,但是渡船付钱的这个规矩不能破,要是传到了上头,恐怕我也不好交差啊。”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是全身上下除了一条裤衩,就只剩下玉姐交给我的玉佩,难道得用这块玉佩抵资么?
老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摇摇头说:“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我愣了一下闻言照做,老头从蓑笠中伸出枯槁的手掌,抓着我的手腕轻轻一翻,当我看见水虺在上面留下的十个印记后,心中隐隐有些推测,却不敢妄自出声。
老头盯着我的手腕看了半天,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在上面轻轻摸了摸后,突然拿手点指摁在其中一处,紧接着嘴里发出一声闷哼,手指就突然好像跟胳膊上的肉粘在了一起,随着一点点抬起,就感觉里面的骨头连着筋都要被带了出来,痛得我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两眼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赶等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渡口的木板上面,乌篷船和老头同时消失的不见了踪影,我连忙抬起手,赫然发现原先还有十个的印记,现如今只剩下了九个。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为什么要拿着个抵船资?
还有之前在铁片船里的怪人,他捏着我的胳膊捏那么久,又是在做什么?
我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感觉身体没什么异样,就站起身在四周观望了一圈,发现这边的雾明显小上很多,一条青石砖路顺着渡口一直往里延伸,想着他临走前的话,不由得好奇这个故人是谁,难道是我爹?
一想到这我就压抑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特别是在得知我爷爷极有可能还没死之后,我整个人简直就像是重活了一遍,顺着道路就开始往前跑,只等着见到爹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浓雾依旧笼罩这青石砖路两旁的景色,好像是刻意避开了这条道,路中间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往前跑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见在路边出现了一个在古装电视里才会出现的那种搭着茅草卷子的草棚,侧方插着一面竖旗,无风飘扬的旗面上写着一个我看不太懂的古字,而在茅草棚的里面,则坐着一个人。
那人只留给我了一个背影,看不太仔细,却感觉不太像是爹,可是这个地方除了爹还能有什么故人呢。
我疑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止步在了草棚的外面,而里面那人也察觉到了动静,慢慢地转过身,当我看清楚他的脸时,感觉浑身的血一滞,呆呆地说了声:“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