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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人心，是需要凝聚的
今天是马尾海运公司对外发售货物的第一天，秦铠本来一早就要去码头张望一下情况来的，不料有人比他还积极，周瑞东拿着一张名刺递给正在吃早饭的他，上面的名字让他颇为惊讶，是那鲁国公宋行。
这男人始终像是个谜团，马林和李已昆两个这两日常来驿馆，秦铠自然向他们旁敲侧击一番，得到的消息和两位大掌柜出去探听到的基本能够应证。现在这越南的大权基本掌握在越南王阮福莳手中，朝中能说得上话几个大臣中就有鲁国公宋行此人，而且还是个汉人出身的王爷。
秦铠想了想还是亲自迎了出去，照目前的情形，至少这宋行是有意拉拢自己，出乎他意料的是，宋行还不是一个人来的，竟然还带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看着华丽的衣着打扮，他也多少估计出应该是宋行的公子。
迎到客厅后，宋行到是先介绍道：“秦大人，这是犬子宋云泽，云泽，还不快拜见上国钦差秦大人！”
秦铠看了看这宋家的公子，倒也是相貌堂堂，体格健壮的很，他还注意到这宋云泽显然是经过了某些系统的训练，行走间自有一股子干练之气，双手手掌上侧有块很明显的老茧，那是长期使用某种武器才会有的痕迹。
宋云泽看了看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秦铠，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在下拜见秦大人！”
“宋小哥真是一表人才啊！请坐！”秦铠乐呵呵的赞道，转头看着宋行问道：“鲁国公今日前来，莫非是为了这购物之事？”
宋行眼光闪动了两下，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秦大人所率的水师，真是虎狼之师，不瞒秦大人，我曾多次随船道广州、上海各地游历，这大清水师，可也没见过大人手下这般威武人马！”
这老宋看来也是个明白人啊，秦铠看了眼宋行，心中揣摩着他说这话的意思，前几日越南王面前的帮忙，这多少点都让他理不清头绪，“鲁国公，有话明言即可，不过我可以确信的告诉您，我领的确实是南洋水师的训练营！”
宋行听到南洋水师的名头，眼光闪动了一下，他笑着说道，“今天我来，只是有点小事有求于大人，我想送小子云泽到大人军中历练一番，不知道可否收录！”
这要求听到秦铠蛋疼，这算是打暗桩呢，还是送人质啊！不过你敢送……我怎么会不敢收呢？！他侧脸打量着宋云泽，这小子倒是坐的笔直，有模有样的，“鲁国公，云泽想来我军中历练，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有话我要说在前头，先从亲兵做起吧，在我军中可没有特殊待遇，没问题吧？”
“秦大人，没问题！”宋云泽站的笔直双眼直视秦铠，大声的回答道。
这小子的表现到是有些出乎秦铠的意料，不免又打量了这小子一番。本想宋行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来的，结果这位鲁国公送好儿子参军后竟然起身告辞了！诡异……
这宋云泽还像根木桩一般杵在屋子里呢，秦铠一招手，叫来周瑞东，把这麻烦问题交给他解决了，这是新来的亲兵，要求只有一个，完完全全按照训练标准进行，看看这小子有多大能耐，最好这小子扛不住自己提出来不干了，倒可以省心了。
何勇、吴金贵两人现在正乐呵呵的看着码头上排着队的马车，秦大人每一次出的主意都是出人意料，而又卓有成效，这次在发售商品是，伙计只是捎带说了句——“这货色可是送到宫里的”，这销量就起码涨了几成。
不过本来他们就没担心过货物的销售，光从三日来不断来问价的本地商人，就知道这次运来货物的吸引力，除了洋布，其他货物可也都是福州特有的玩意，能不热销嘛。他们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此刻不时的有商人被引进仓库后面的一间屋内。
等秦铠到了的时候，在屋子里已经来了十二位商人，“何叔，这人都邀请到了嘛？”
“到了，一共12位，都是顺化城里的华人商户，这几日我们了解了一下情况，这十几家是比较大的商家，待会儿还有一批是相对产业小的商户！”
“很好，何叔，还是你来主持这件大事，我们进去吧！”
屋内来自顺化城的华人掌柜们很意外在这里碰了头，都在相互客套着聊天。
“胡掌柜，今天你也来了，知道这马尾海运找咱们是什么事情嘛？”一个四十来岁的方脸中年男子大声的问道。
“孙掌柜，今天来的都是华商，我估摸着和这点有些关系，反正应该是好事吧！”
“……”
秦铠坐在一旁，这商业上的事情，他从来不直接插手，也就出谋划策而已，何勇和吴金贵两个走到当中，想周围掌柜一拱手，屋内正在议论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了。这可是马尾海运的大掌柜，光从对方大轮船和运来的货物就能猜测多对方身后的庞大势力。
“各位华商兄弟，在下是马尾海运公司的大掌柜何勇、这位是中华纺织协会的董事吴掌柜，今天邀请诸位前来，那是商议一件大事！诸位漂泊海外，在这里从商经营，其中酸甜苦辣想必都心中明白，今天起，就要由我们马尾海运牵个头，成立越南商业联盟，大伙儿抱成团，就不怕被人欺负了！”何勇说起话来颇有煽动性，直指华商心中的隐忧。
他的话刚落，下面的掌柜们都又开始低声交流起来，方脸的胡掌柜第一个站起身来，朝周围拱拱手，大声问道：“何大掌柜，咱是直率人，说话也直来直去，我就想问几个问题？”
“胡掌柜但说无妨！”何勇笑眯眯的说道，有人挑头那就好办了，就怕冷了场。
“咱们在顺化城里，日子确实不好过，当官的越南仔都当咱华商是肥羊！隔三岔五来找麻烦，咱们也只好花钱消灾！不知道加入这个商盟，对我们有些什么好处呢？”这问题自然是这些商人最关心的事情。
“胡掌柜问的很好啊！我们这个商盟自然是为大伙儿谋好处的，当然大伙儿得了好处，也要为商盟出力，为这越南华人出力才行，”何勇拿出一张大开面的白纸，“我现在就读读这商盟的规矩，再给大伙儿解释一下！”
众人一听就安静下来认真听何勇说话，商盟的规则非常的详细，把成员的权利和责任都写的很明白，所有的商户都要诚信经营，他们将获得马尾海运公司批发商品8折特别优惠，但是加盟商家的获利需要上缴3成，这笔钱将用来给所有的商盟成员提供资金周转、以商盟的名义进行对越南华人的提供小额借贷和资助，当然这些钱的管理也是公开的。
所有涉及到华商利益的事情，都可以由商盟出面与越南政府进行交涉，这些商人自然知道马尾海运的后面是一位tian朝的钦差大人，有官面上替自己说话，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以往华商最吃亏的就在于这点。顺化城里也有法国商人，越南仔就不敢去他们那边捣乱，这有没有官面上的背景，实在是太重要了！
很显然，这也是个互助性质的商业联盟，不过其中将越南华人的利益作为商盟的核心，马尾海运公司提供货物竞争价格上的优势，而秦铠的战舰将提供武力上的震慑，而他那个已被越南人默认的大兴钦差头衔也是一种重要的优势。
众多华商议论了一番，提出将获利的三成，直接纳入批发价中，毕竟这自家买卖的利润，在他们而言还是个机密数字，于是批发价改为9成，其中一成缴入商盟。
这一成的差价已经把华商和越南本土商人间人为制造了一条不可逾越的价格鸿沟，华商们自然积极响应，除了一位掌柜表示要回去商议一下，其他十一位华商立刻就同意加入商盟。
这些海外的华商早就期待能得到国内官方的庇护，不过一直来，那个自以为是大清帝国闭关锁国的政策选择性的无视了所有海外华人，现在终于有一位国内的钦差乘着兵船来到越南，要提所有华商撑腰，这等好事，岂能错过。
之后的另一批小产业的华商，华商联盟同样给予了价格上个优惠，而且鼓励他们将商品贩售到周围的城镇，获取利益的最大化。很快这些消息在华人的内部就传播开了，就连在顺化城的法国商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这个来自中国的公司和他们的贸易，除了在棉布商有些交集外，其他货物竟然连法国本土也没有生产，一时间倒还有不少法国商人跑来采购香皂、牙膏和中国式小五金。
而几天后，发生在顺化城门口的一起恶性事件，更引发了一系列的反响。
华商小贩陆七从码头的马尾海运仓库批发了一些牙膏、香皂和小五金之类的东西，准备到远一些的城镇去贩卖，但是走到西城门时，因为城门的士兵要没收几件小商品，与守卫城门的越南士兵发生了争执，而同行的几个小商贩上去劝架，结果却奇怪的演变成一场华人商贩、城门卫兵、当地地痞三方的混战。
小贩陆七被人捅了一刀，性命垂危，另外几个小贩也不同程度受伤，严重的两个手都给打断了，至于他们的货物更是被当地地痞抢掠一空。
顺化府尹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也没当回事，这些华人遗族，上辈子到了大越的地盘来避难，还不好好安生的做奴才，竟然胆子大到敢于士兵对抗，这还了得。当下把几个商贩统统给抓了，先押起来。
那个小贩陆七被路过的其他华商小贩赶忙送到附近的诊所，不过越南游医看到鲜血淋淋的状况，而且是个华人，稍微包扎了下就让赶快走人。没办法的情况，华商小贩想起了刚刚成立的商盟，赶紧把陆七用平板推车送到码头，这会轮到戴维手下的中西医学生大展身手了，经过清创、消毒、缝合、包扎之后，这厮仗着身强体壮的，竟然神奇的熬了过来。
秦铠正在吴家庄向当地的村民宣讲华人的历史，他早备好了充足的资料，把越南历史、华人在越南的奋斗史、华人为越南带来的先进技术、先进文化，这里的老老少少，可都是大移民的后人，百多年的传承，许多失去的荣耀都被这位秦大人翻出来宣扬一番，听得这些农夫、苦力各个群情激奋……原来狗日的越南仔，是咱老爷爷辈把你们从野蛮中解放出来，现在竟然如此对待咱华人。
章奎那厮站在秦铠身后竟然也是一脸苦瓜像，他自然也去发动过几个村子的，不过对于这越南的历史的了解实在是贫乏的很，虽然以他的口才，也说的天花乱坠的，鼓动了不少年轻人，不过相比老师这个从心底激活这些沉默太久的华人心声，自己确实差距不小。
“教官，你太威武拉！”下面维持秩序的学生兵们也不禁被秦铠无比渊博的知识所打动，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位秦大人所说的多数有根有据的，其中煽情部分竟然是来自于后市著名某本的片段。
等小商贩陆七的事情传到吴家庄的时候，这事情都不用秦铠去渲染，经过几个百姓的转述后，越南仔的邪恶嘴脸立刻勾勒的根吃人恶鬼差不多，即便是那个替陆七简单包扎的越南游医，也彻底变成的草菅人命的庸医。
群情激愤之下，村子里就有几个好事之徒准备去城里声援陆七，不过这种无用的举动自然被秦铠制止了，他再三向这些百姓保证，他会出面与越南王进行谈判，一定要给在越南的华人一个交代。
看到这位秦教官深入基层、体察民心的做派，就连跟随已久的那些学生兵也再次被感动了，只有章奎这厮躲在角落里，等到无人之时，他偷偷溜出来，跑到秦铠旁边问道：“教官，今天这小贩陆七的事情怎么蹊跷的很，不会也是你预先计划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