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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从小学到大学,老师都会在班上安插耳目窥伺学生的一举一动,而班长则像是驻外使领馆一样,属于合理合法而又家喻户晓的谍报机构。¢£,柳晨雨也不例外。
姚舜泽或许觉得自己在听取双方当事人的陈述后,还需要听听作为旁观者的第三方的意见。所以他在看完江水源所著《初三五班帅哥品鉴录》手稿后,和声对坐在办公桌前的柳晨雨说道:“柳晨雨,就你所知,江水源和赵康夫打架大致是怎么回事?”
柳晨雨掠了掠耳边的碎:“听同学们说,应该是赵康夫趁着江水源去上课间操,偷翻了他抽屉,看了他一些东西,并且给班上其他同学传阅。江水源回来现后就质问赵康夫,赵康夫没有直接回答,而且故意说些不明所谓的话,最后江水源一气之下就打了他。”
看来柳晨雨对于赵康夫乱翻别人抽屉、乱看别人东西、乱嚼别人舌根的行径也很不待见。
“你觉得这件事情主要责任在赵康夫?”姚舜泽问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赵康夫有错在先,不过江水源动手打人也不对,尤其下手还那么重,把赵康夫鼻子都打破了!”柳晨雨旋即抿了抿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江水源确实有些不太正常,所以被赵康夫揭穿后他才会恼羞成怒。”
没想到柳晨雨竟然这么说,姚舜泽顿时大为愕然。但他也知道柳晨雨家教良好,而且身为班长素来可靠,绝不会信口开河轻易乱说,当下急忙追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柳晨雨道:“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现江水源上课时经常会偷看班上长得好看的男生,而且上个周末我去买衣服的时候,亲眼看到江水源在女生专柜那里挑衣服!”
如果赵康夫一个人说江水源不正常,那姚舜泽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可现在柳晨雨也这么说,还言之凿凿地连举了两个例子,姚舜泽信心渐渐开始动摇。而且经柳晨雨这么一提醒,姚舜泽似乎觉得江水源在自己的课堂上眼睛的确经常瞟向几个长得比较帅气的男生。
——或许,这就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威力吧!
“柳晨雨,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其他同学乱说!现在是备战中考的关键时刻,学习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可不能让大家因此而分心!”姚舜泽叮嘱道。
等柳晨雨走后,姚舜泽再次拿起江水源《帅哥品鉴录》手稿认真阅读起来。这回再看还真看出问题来,虽然江水源在里面偶尔也会提到某人的成绩品行,但基本上都以“天资聪颖”“成绩优异”“品行端正”之类的词语一笔带过,而提到长相时却不厌其烦,从高矮胖瘦到眉眼口鼻、再到语言神态,其观察之仔细、描写之入微,简直令姚舜泽都为之叹服。
可这问题要不要跟江水源的家长说呢?如果说的话,那又该怎么说呢?
整个上午姚舜泽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是捂盖子不说,既能保证班级不出乱子,也可以让家长不丢面子,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唯一的坏处就是可能会影响江水源的一生。根据《青春期健康教育》一书所言,男生在青春期的某个时段都会对同性产生爱慕之意,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江水源眼下的状况只不过是稍稍有点过火、有点误入歧途,如果此时适度介入加以纠正,应该很容易就能改邪归正。若是放任不管,则可能在不归路上策马狂奔,直至一条道走到黑!
可要是说出来呢?护犊子的家长会对自己恶语相向,乃至大打出手,闹出轩然大波,影响山阳初级中学的百年清誉。也有可能家长对此知之甚少,不懂得如何处理,采用的方法不当,最后激起青少年的逆反心理,导致江水源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问题都是姚舜泽需要考虑的。
直到下午姚舜泽看到来的家长是江水源的爸爸江友直,他才决定如实相告,因为他相信两江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一定能够处理好这个问题。『≤,
寒暄过后,姚舜泽先是表扬道:“最近一段时间江水源同学学习非常认真,在这次模拟考中表现非常优异,在班中排名前进了将近十个名次,位列第2o名。要说江水源同学还真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以前学习不太积极,所以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但现在肯用心、肯花功夫,成绩马上就有了很大起色。照眼下这种势头展下去,考取淮安府中易如反掌!”
“江水源成绩能有这么大的起色,主要还是姚老师您教导有方!”江友直同样作为学校老师,自然知道班主任不可能因为学生成绩突飞猛进而把家长叫到办公室来,肯定还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江水源从小就比较顽劣,我又教导无方,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还要麻烦姚老师您多多管教!”
姚舜泽道:“那今天上午江水源和同班同学打架的事情,江老师你知道么?”
江友直苦笑道:“他这小混蛋报喜不报忧,中午吃饭的时候先是跟我说了这次考试的成绩,然后才轻描淡写地说跟班上同学生了点小纠纷,叫我下午到你办公室一趟,没想到却是和同学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同学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姚舜泽道:“那位同学只是鼻子流了点血,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倒不能怪江水源,今天上午课间操的时候,他同桌赵康夫趁着他去出操,偷翻了他的抽屉,还偷看了他的东西,并在班上大肆宣扬,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江水源回来之后现情况,两人言语不和,他一时气愤这才动手打人的。”
江友直道:“无论怎么样,毕竟是江水源先动手的,还请姚老师对他狠狠批评,我作为家长也会积极配合。如果需要,我作为家长可以陪同江水源向被打学生赔偿道歉!”
姚舜泽对于江友直的表态非常满意。其实中小学学生教育不好,十有七八都是家庭教育的问题。如果自己的学生家长都能像他一样开明知礼,何愁学生们教育不好?当下他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唇齿关系那么近,有时难免还会咬破,何况是同桌之间?淮安府上百万人口、我们山阳初中也有近三千名学生,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学习是莫大的缘分。同窗之谊最为珍贵,何况还是同桌?说不定现在大打出手,几十年后就变成了难得的回忆。下午我也叫了赵康夫同学的父亲,到时候你们俩可以互相聊聊,切磋一下教育经验,争取让他们两个同时考上淮安府中!”
江友直笑道:“那好,到时候我请姚老师和那位赵老哥吃饭,顺便再替江水源给二位赔个不是。”
姚舜泽接着说道:“其实今天我请江老师在百忙之中拨冗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想跟您说,希望您能保持冷静克制,平心静气处理好此事。”
“哦?请讲!”江友直急忙答道。
姚舜泽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江水源《初三五班帅哥品鉴录》手稿递了过去:“江老师,这是今天上午赵康夫同学在江水源抽屉里翻出来的,请您过目。”
江友直大致看了一遍,认得出这确实是自己宝贝儿子的笔记:“姚老师,这是——”
“上面的名字是我们班上所有男生,”姚舜泽解释道,“江水源草拟这份名单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其实是很值得称赞的,而且这次考试的进步也证明此举的效用。但是江老师你现没有,江水源在名单中更侧重于男生的相貌,其次才是成绩、品行,恐怕有些失之偏颇。”
江友直表情有些僵硬:“您的意思是?”
姚舜泽轻声说道:“江老师您是两江师范大学的高材生,肯定学过教育学、心理学,而且从教这么多年,对于青少年心理展颇有了解,应该知道他们在青春期的某个时段会对同性产生爱慕之意,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江水源眼下的表现恐怕稍稍有些过火,除了这份名单之外,据说他还会在课上偷看别的男生,购买一些花哨的衣服。您作为家长,不知有没有类似的现?”
姚舜泽口中的花哨衣服是指柳晨雨所言的女性服装,江友直则理解成前些天江水源嚷着要买的新衣服。而且这些天江友直的确好几次现江水源在电脑上看帅哥图片,之前根本没有在意,现在经姚舜泽提醒才觉得不太正常。难道自己儿子是?
想到此处,江友直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带着几丝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姚老师您的意思是,江水源很可能是钙?”
姚舜泽连连摆手:“江老师您莫要小题大做,其实这只是所有青少年的正常现象,只不过江水源同学稍稍有些过头而已,如果任由展或者处理不当的话,确实将来有可能会变成钙。但咱们现较早,只要处理得当,完全可以挽回。还请江老师保持冷静,稍安勿躁!”
江友直这才稍稍放松:“让姚老师见笑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孩,难免关心则乱。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我心绪大乱,不知姚老师有何好的意见建议?”
姚舜泽挠了挠头:“今天中午我翻了一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现书中把钙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型的,令一种是境遇型的。像江水源这种,显然是因为他在班级中时间久了日久生情,所以名单中都是本班的同学。我想他只要换个环境,接触到不同的人,这种倾向肯定就会烟消云散!”
江友直点点头道:“江水源马上就会中考,中考过后同班同学自然很难再聚到一起,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姚舜泽却否定了江友直的观点:“实不相瞒,赵康夫同学在看到这份名单后已经在班上大肆宣扬,如果江水源这段时间还呆在班上的话,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心理阴影。所以我建议江水源同学还是暂且不要到班级里去,免得受到什么刺激,影响他中考挥!”
江友直顿时左右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