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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年想象着自己头顶衬衣的傻模样,忽然突发奇想的说:“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个采茶姑娘?”
时光闻言“噗呲”一声就笑出来了,剪年今天穿的一身衣服很有气质,是非常爽利的都市极简风。
现在她这样头上顶一件衬衣,确实变得“村味儿”浓了不少。
剪年装模作样的用手比划着采茶的动作,乐呵呵的唱了起来:“夏季里来麦穗黄,家家户户麦收忙,茶女只管来采茶,两眼盯在茶树上。又轻巧,又快当,好像一群蝴蝶在花园游荡……”
她高兴得忘形,身子乱晃带着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往后倒去。
时光说着“小心”,伸手想要拽住她。
江月就站在剪年身后,不仅快速的接住了她,还将她一臂揽在了怀里。
剪年尴尬了一瞬,挣扎着站了起来。
时光忙道:“你穿着高跟鞋在这坑坑洼洼的地里不好走的,要慢一点啊。”
剪年应着,在地边上拿了一个篮子说:“那我就负责摘这一垄啦,咱们来比赛,看谁摘得快啊。”
时光笑道:“你慢慢的别摔啦,也没有想要你做劳动力。”
剪年闻言“哼哼”了一声说:“时光同学,我要郑重的告诉你一件事。”
时光愣愣的望着剪年,她便抬手指着江月说:“此时此刻站在这块地里的唯一非劳动力就只有江总而已!我必须是劳动力啊!”
从没下过地也没干过农活儿的江月表示:“我竟然无法反驳。”
时光晒然一笑说:“没关系,他负责吃就行了。”
剪年在心中不满的“哼哼”着:“你们就可劲儿宠着他吧!孩子就是这样被宠坏的!”
江月不是不想帮忙,但是让他弯腰弓背的在大日头下长时间劳作的话,他还真做不到,他是头脑派啊!
可江月也不想在剪年面前就被时光比了下去,仿佛就他吃不得苦似的。
于是江月拿起一个篮子,自告奋勇的说:“那我去时光前面那一垄吧。”
剪年已经摘下来几个大红草莓,正码放得高兴呢,闻言就开启了一个嘲讽模式说:“江总您快别闹了,您这身娇肉贵的晒伤了可咋整呢,我们这一地儿的草莓都不够您那张脸娇贵。
您快到草棚里歇着去,我们一会儿忙完了就洗草莓给您吃啊。”
剪年就差直接说“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啊”,那嫌弃的小口吻,谁听不出来似的?
时光听见那话,“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他小声的问江月道:“你惹她不高兴啦?”
江月摊手,小声说:“我哪儿敢啊,她就是看我哪儿都不顺眼,找着机会就要戳一戳。”
时光笑得不能自抑,就差说出“你也有今天”的话来。
江月仰头望天,天上是一轮炽热的艳阳誓要将大地烤焦,他心中低估着:“现在想来,当年她对我那是真的好啊,何曾舍得说我一句不是呢?现如今这一开口就是一个嘲讽啊,心好累。”
江月本不是个口舌机敏之人,大多数时候他甚至都不愿意讲话,更遑论去与人争辩了,所以他有什么想法总也是闷在心里的。
剪年那般嘲讽江月,他也不过是选择自我消化,并不与她起争执。
剪年眼见江月就那样仰着他白皙的脸正对着大太阳猛晒,心中一阵阵的抽搐着:“皮肤白了不起哦?就可以这么个晒法啊?!我才懒得管你呢,晒成非洲人最好了。”
剪年蹲下去没摘到两颗草莓,眼角余光瞄到江月还保持着那个动作站在那里不动,她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道:“江总,是发挥您的作用的时候了,您把摘好的草莓拿村口卖去!”
时光闻言便“额”了一声。
江月终于不再面对太阳思过了,转脸望着剪年,她急切的说:“村口在哪儿您知道吧?您拎几箱下去摆摊,趁着游客还没走,能卖出去多少算多少,卖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们再给您送过去。”
时光有些担忧的说:“额,江月,你会卖东西吗?”
江月没卖过东西,可是做买卖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钱物交换的事儿,难不倒他,于是他二话没说,端了几箱草莓就下山往村口方向去了。
时光有些茫然,继续劳动就和剪年聊了起来:“年年,你怎么叫他江总啊?”
剪年随意的应答着:“因为我们公司和浩瀚的业务往来他是对接人,他的职位比我高多了,我叫他江总是尊称啊。”
时光还是不太懂,继续问道:“你怎么会跟江月一起来啊?你俩……”
剪年猛的抬头,语气急切的说:“嗨,嗨,嗨,你可别乱猜啊。我跟江总这不是因为业务往来又遇上了吗?我坐个顺风车嘛,多大事儿呢。”
时光懵懂的“哦”了一声,然后温柔的问她:“那你现在对他……”
剪年简直都要赶上抢答的速度了,她秒答道:“早就没影儿的事了!那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啦,你怎么还记得啊,我都忘记了,哦呵呵呵。”
时光闻言,静默了很久,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孟君那个人,什么事都不愿意说出口,他总是憋在心里,他不想和你对峙,也不想伤害你,结果被困住的却是他自己。
他的性格就是那样的,分明敏感得要死,又很介意,偏生还要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他本来就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表情又少,大家都习惯了他酷酷的样子,也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在伤心难过,什么时候情绪失控。
我知道他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冷淡,对他而言,你也比你想的要重要得多。”
剪年觉得“孟君”这两个字简直就要成为她这一生的魔障了。
只不过是听时光提起这个名字而已,剪年的脑海里便全都是那个清冷少年的音容笑貌了,正所谓历历在目,如在昨日,不曾忘怀。
剪年不想听到关于孟君的任何事,那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全线溃败的人,她在孟君的面前,浑身都是破绽。
剪年兀自强笑了一下说:“哎,江总现在是浩瀚的小少爷,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要风得风要雨来雨,你还提他以前的事干嘛呢。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分别都有四五年了,和不认识也没太大区别啦哈。”
时光苦涩的笑了一下说:“这话我也常常听人说起,他们说时光已经是大明星啦,我们这些同学怎么好意思再联系他呢。
他们总是主动跟我划清界限,却还要说得那界限好像是我划下的一样。不联系,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就变了呢?
我只是成了社会人,有了更多的身不由己而已。
大家不是都在改变吗?我的改变只是稍微大一点,他们就赶紧要划下地界来,就要跟我保持距离或是断交吗?
江月也有这样的烦恼吧,就算他改姓江了,可他还是我们认识的孟君啊。”
剪年知道时光这些年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遇到过很多事情,却是连一个真正能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所以他热爱着自己的事业,也有未完成的梦想,但是他总觉得很孤独。
时光在追求梦想的路上失去了太多,得到的也不少,但是心理上的满足并不是通过简单的加减法来进行计算的,不是说得到的比失去的多,他就会觉得幸福了。
他依旧在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曾经和朋友之间那纯粹的关系和真心的快乐,那不是现在这种浮华漂泊的生活可以给与他的满足。
所以时光热爱种植物,他在栽种植株的时候,心中是很宁静的,他付出,然后收获,他不舍,它们便不离,最简单的关系。
剪年细细思索了一阵,然后语气尽量轻松的笑言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时光。
人生就像一场马拉松,有人跑得快,有人跑得慢,你不能要求所有的队友都必须跟着你直到最后。如果他们的能力没有你强,早早就落了后,能陪你到终点的,偏生就只有你的对手,而不是你的朋友呢,还有可能是只有你一个人跑到了终点。
我想,优秀的人是孤独的。”
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一天之内就能交到新的朋友,两人互相交换东西吃都能成就一段友谊。
后来长大一点了,很容易就能和身边的人成为朋友,和一个院子里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和班上的同桌,和座位附近的人,不出一两个月就能玩在一起,称朋道友。
等成熟了的时候,满世界好像都是自己的朋友,大家就算只是打过一次照面的关系,后来再提起来,都能说出“这人是我的朋友”这种话。
但是却再也交不到一个可以放心的把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他的朋友,再也遇不到单纯的因为喜欢你这个人而要和你做朋友的人了。
人是孤独的,越活就越孤独,朋友也是越来越少,最后剩下几个交情深厚的,就已经是人生中最难得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