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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溪大眼睛瞪的越发的圆, 她仔仔细细看了手机计算器上那一串数字, 还数了一遍零,根本理解不了。
眼看着炫耀不成,要被审问了, 叶潭头皮发麻。
要系统地跟没上过大学的媳妇讲解期货杠杆可以做到十倍、美股没有涨跌限制T+0交易?还是讲一下虽然事实不能一一对应, 但是经济发展历史和规律是一定的,某一项技术革新就一定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那都不能是“说来话长”可以形容的,不好好上几年课没法交流。
苏清溪看完计算器上的数字,又去看那几个登录界面和各种折线, 然后再看叶潭, 然后好像看累了一样, 忽然就吐了一口气, 揪住叶潭的袖子,眼睛一眨,就泛起了水雾。
卧槽?这是怎么个发展?
叶潭小心摸摸媳妇的脸,刚做完面膜,滑溜溜凉丝丝的,手感特别好,“这是怎么了?吓着了?你放心, 你老公的钱全部都是合法所得,正正当当的收益。”
这就哭起来了给个理由啊?
叶潭把电脑一合,“唉, 其实我就是跟你炫耀, 也不一定最后就挣这么多。毕竟风险投资这回事, 看的不是短期收益多少,而是回撤,看的是能在这个场子里活多久,一两个月根本不能说明问题,做十年八年栽了的人也多的是呢。”
比如那个梦里让所有分析师和高管通宵达旦的黑天鹅事件,一个没有办法跟任何既有历史对应的因素造成史无前例的波动,做好的算法模型懵逼了,拿不出解决方案,几个小时,团队几十人大半年白干了,没折进去都是万幸。
这其实是他在这个世界认真做游戏的最重要原因。他一个做数据的分析师,没有好团队好搭档,是没办法在风投圈子里混的。甚至成败都不能取决于你自己一身,也不取决于智商高低。
他已经做得心累了,想换个自己热爱的行业钻研,哪怕同样的累,心态不一样。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翻滚,叶潭还没想出来下面从什么地方入手开始解释,本来红眼圈的苏清溪又眨了一下眼睛,泪珠子就滚下来了。
崩溃!叶潭彻底麻爪了,“你倒是说话啊,哭什么?”有什么害怕的、担忧的不能好好沟通啊,卧槽,要疯了。
苏清溪委屈的很,“你吼我?”
啊……这叫吼?叶潭就很无语了,那要怎么样,出声都不行了,扎着手绕了两圈,坐下来一把揽住苏清溪,“行吧,你先哭,情绪过去了咱们再慢慢讲话。”
苏清溪好难过,怎么办呢?
——学长两个月就挣了这么多钱,那么自己当时大言不惭跑上门帮还钱还威胁跟自己结婚算什么?
——他挣钱的方式自己完全看不懂,有的账户全是英文,单词很多看得懂,但是凑到一起完全不明白!
——然后是最重要的事情,自己是个高中毕业就不读书的人,学长读了重点大学的硕士……
——可以死了,夫妻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一定会分道扬镳!
……
苏清溪越想越难过,被学长揽着,又想扑到他怀里抱着不撒手,又觉得自己特别无赖万一招人嫌呢?
嘤嘤一哭足足哭了半个小时。
叶潭从开始的茫然麻爪、到无奈地给她递纸巾,最后只能叹气了,最开始的惊愕小心烟消云散。
毕竟焦虑也是个体力活,没那精力。
“唉,你这么能哭,泪腺是不是有点异常啊,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呢?”
“我一直知道眼泪是咸的,但也没什么机会尝尝,挺好奇的,现在肯定了,闻着就很咸了。”
抽抽鼻子,“嗯,比输液用的氯化钠注射液味道重点,你好不好奇浓度?要不我明天买个试管,你哭一管给我研究一下?”
我知道氯化钠是盐,给谁显摆学问啊,还哭一试管给你,你怎么不拿烧杯呢?!
苏清溪很愤然,鼻尖就是叶潭的锁骨,嗷呜一口咬住,磨了磨牙。
叶潭被咬的一哆嗦,行吧,随便咬,虎牙都没有的小兔子,能咬出什么来,“有劲儿咬人了?来吧,讲讲,怎么就突然哭了。”
两个人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他自认为比较了解小媳妇的性格了。
冲动、易动情、开心难过都更外放,总结一下可以说是共情能力非常强,有点典型的艺术家性格。
前面也见过几次她哭,都是看电影看剧被感染的,旁观看到了还觉得挺好玩,但是这一次看账户收入看哭了,简直匪夷所思。
“不想说?你这样就不对了,我看见你哭又担心又焦虑,你还拒绝跟我沟通,是要隔离我吗?”
他脸色沉下来,还是挺吓人的,苏清溪就怯了,哭哭唧唧地哼唧了一句,“我看不懂你做的事。”
本来倒贴上去非要嫁,就很患得患失了,又日复一日发现这个人这么优秀,自己是真正的根本配不上,沮丧的想死掉算了。
“看不懂正常啊,随便谁都能看懂,那我那么多年学岂不白上了,”叶潭忍不住吐槽,“就为这个哭?”
苏清溪颤颤巍巍地,眼睛一闭,咬牙道,“那我也没上过大学。”昨天看得一个小说,里面女主就被出国留学的男朋友抛弃了呢,理由是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这点确实是问题。”叶潭摸摸下巴,很认真地,“但你不是在学习弥补了吗?”
苏清溪最近常在读一些剧本和学习资料,前面几年忙到完全没有功夫静下心学习的恶果就随时在找存在感,一些情怀、人物、描述,她不太能懂。
就好比一辈子只生活在方圆只有五公里的小村子,你就没办法理解大海的壮阔。她在话剧现场被舞台上的人物感动,仅仅出于纤细的神经和出色的共情能力,要真去讲那人物悲欢离合内部是什么逻辑,却说不明白。
与其说是因为看不懂屏幕上那一堆复杂的折线、理解不了叶潭随口说的术语而难过,不如说是近期积累的负面情绪忽然爆发了。
见她低着头抹眼泪,也没反应,叶潭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你看,你如果每星期能读一本书,一年就能读五十二本,上一个大学,四年的课程,也没有一百门课。学历是很重要,因为大多数平凡人走这条路最容易。”
“但是学习是终身的,不仅仅是为了拿学历的拿几年。只要你愿意学习,什么时候都来得及。老艺术家里有多少上过大学的呢?难道就可以否认他们在自己领域的造诣吗?”
道理我都懂,但是就很焦虑难过,苏清溪眨眼,滚烫的泪珠子滑下来,滴到叶潭的手背上,“真来得及吗?”
叶潭失笑,给她擦眼泪,“我告诉你来不及,你就不学了吗?”
“我天天问你问题,不烦?”苏清溪自己抹了一把泪,极端情绪过去了,心底犯上来一点赧然,把脑门扎下去,抵到男人肩膀上。
“烦也没办法啊,谁叫你是我老婆呢?”叶潭拍拍她瘦弱的脊背,“去洗洗脸吧,面膜白做了吧?”
苏清溪抱着他不撒手,小声道,“你怎么就挣钱那么快呢?”
“因为聪明吧,”叶潭大言不惭,“怎么?挣钱快还不好了?”
特别好啊,但是这个唯一的优势也没了,我很慌啊……
苏清溪哼唧了半天,“那你这都是、共同财产。”
“这话没错,所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挣得快等于你挣得快,满意了吗?”叶潭干脆把她抱起来去卫生间了,“走吧,去洗漱,我再去给你那个冰袋敷敷眼睛,否则明儿下楼吃早饭,我妈该以为我家暴你了。”
苏清溪被他放到洗手台前面,看了一眼镜子,吓得一抖,刚才就这幅尊荣跟学长面前撒娇?
然后他就还真哄了?
心里登时五味杂陈了,又是懊悔又是酸涩又有点甜,一声不吭低头洗脸。
叶潭下楼给她取了个冰袋上来,直接拎了个大号保温杯上来,“我估计你哭的眼泪得有这么多量,来喝水补泪,都喝干净了。”
苏清溪努力撑着红肿的眼皮,看着那个容量1L的焖烧杯,摸摸自己平坦的胃,“……喝不完。”
“喝不完分次啊,慢慢补。”叶潭把冰袋递给她,焖烧杯也让她自己捧着,把人抱到床上,“得嘞,哭够了睡觉吧。”
他自己去卫生间把湿了的家居服丢进脏衣篓,回到卧室,上床躺到苏清溪空出来的位置上,严肃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前头部分比较俗套,大概就是有那么一对儿夫妻他们相亲相爱地过了一天,到了晚上,相拥而眠。”
苏清溪仰躺着用冰袋敷眼睛,听他好久不出声,“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年后,”叶潭侧身,把她捞到怀里,搂好,“两人一个得了颈椎病、一个得了肩周炎。”
“哈?”苏清溪把冰袋都丢了,什么奇葩故事。
叶潭很认真地跟她讲,“鉴于今天你哭了,我就冒着风险抱你睡,晚安宝儿儿。”附带一个额吻。
关灯。
留苏清溪在黑暗里凌乱,感觉自己可能对老公的认知有什么问题。虽然他文化高,但是脑子不太好呀……
这样的神经病脑回路,换一个同样有文化的女人,要怎么回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