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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紧忙将二人拉开来,谢陶还在哭,小黄猫在她脚边喵喵直叫,对沈妙言拱起背竖起尾巴,龇着牙,俨然是发怒的模样。
侍女们分成两拨照顾人,这打架的两人发髻凌乱,衣衫都被撕破,沈妙言的手臂上还有个大牙印。
拂衣和添香把沈妙言带去隔壁厢房换衣服,沈妙言由着她们折腾,等折腾完,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除了脸颊还有个抓痕外,倒是看不出她刚刚打了一架。
她又回到谢陶住的厢房,谢陶抱着小黄猫,换了身厚实的新衣裳,却依旧不停地哭。
侍女要给她擦眼泪,她推开那侍女的手,蹲在地上继续哭,好似整个国师府的人都欺负了她。
几名侍女怎么都哄不好,无奈地望向沈妙言,添香不忿:“是你们谢小姐先开始动手的吧?现在哭成这样,凭什么要我们小姐哄?”
沈妙言却什么都没说,大步上前,在谢陶面前蹲下,伸手粗鲁地给她擦眼泪,圆圆的瞳眸中都是平静:“顾钦原,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可以为了他,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姑娘,独自从大周千里迢迢找过来。
谢陶哽咽着,不说话。
“很明显,他不愿意让你住在他府中。或许,他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或许,只是单纯不想见你。所以谢陶,回家吧。他那样的人,能注视到的地方,只有他们所谓的大业。你又何必,飞蛾扑火?”
沈妙言小小年纪,却将事情看得通透。
她扶起谢陶,侍女们的注目中,谢陶忽然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脖颈。
厢房中哭声渐歇,她抱着沈妙言,委屈,却又坚强地将眼泪都咽下去。
沈妙言不知道这个拥抱是不是她表达谢意的方式,她犹豫半晌,像是安慰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侍女们望着这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沈妙言离开时,谢陶抱着小猫站在屋中,凝视着她的背影,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傍晚的寒风卷起院中的枯叶,又缓缓坠落,像是人的叹息。
沈妙言,就算是飞蛾扑火,就算羽翼会被灼烧,只要那个人是他,我也心甘情愿啊……
沈妙言匆匆用过晚膳,回到衡芜院,钻进书房,就瞧见君天澜在灯下看书。
夜里的气温颇有些寒凉,她搓着小手走过去,软软唤了一声:“国师。”
君天澜从书册中抬眸:“沈妙言,你长能耐了,上午把公主踢进水里,晚上又和谢陶打架。你是不是,还想跟本座动手?”
“国师武功盖世无双,我哪儿敢跟您动手。”
沈妙言吸了吸鼻子,大约实在是冷,忍不住地往君天澜身上靠,“国师将来要一统江湖千秋万代的,我跟在后面做个小喽啰就好。”
君天澜嘴角微抽,这丫头,到底打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
他想着,将沈妙言往旁边推了推:“若是冷,就去床上窝着,离本座远些。”
沈妙言不乐意,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让他推开,仰头问道:“国师,谢陶什么时候走啊?她也怪可怜的,大周那么远……”
君天澜瞳眸骤缩,一把擭住她的下巴:“谁告诉你,她要回大周的?”
“她自己啊。”沈妙言眨巴着晶亮的圆眼睛,“她笨死了,虽然说话不利索,可说的全是关键!随便跟她胡扯一通,就把她的心里话套出来了。国师,她是真的喜欢顾钦原呢。”
君天澜盯着她,眼底都是深沉,手指的力道不觉加重。
“国师……”沈妙言的下巴被捏疼,忍不住皱眉唤了一声。
“沈妙言,忘掉那些话,若是敢走漏半个字……”
他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股嗜血之意,沈妙言怔了怔,那些话,指的是谢陶喜欢顾钦原,还是……
大周?
沉默片刻,她点了点头:“国师放心,那些话,我会烂在肚子里。”
君天澜这才松手,面无表情地继续看书。
窗外的冷风呼啸而过,像是野兽恐怖的咆哮。
沈妙言站在他面前,灯光落在他身上,洁白的纱质中衣,顺着纹理流转出淡淡的萤光。
几缕黑发垂落在身前,他撑着头,狭长的凤眼平淡却又深沉。
平日里所有的霸道与贵不可言,似乎都化为了冷漠。
而明明是这么安静的模样,可沈妙言却觉得,他的胸腔里,藏着一头凶狠的野兽。
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那头野兽便会破笼而出,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撕成碎片。
她转过身,默默走向自己的东隔间。
她不知道谢陶是什么时候被送走的,第二日她去找她玩时,她就已经不在国师府了。
那间厢房空空如也,像是从没住过人。
那个瘦弱爱哭,说话总也不利索的小姑娘,也好似是凭空出现的幻觉。
沈妙言静静站在厢房里,深秋的暖阳从雕花木窗洒进来,她伸手触摸着在阳光中飞舞的尘埃,圆眼睛里都是懵懂。
这国师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猛地攥紧拳头,尘埃,瞬间四散。
……
眼见着进入十一月,天气愈发寒冷。
沈妙言穿了象牙白的小袄子,下身着一条柳青色厚实长裙,跟添香她们在院子里踢毽子玩。
正玩得高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鞭炮声,紧接着便是鼎沸的人声。
添香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今天是秋闺放榜的日子呢!也不知今年的状元郎是不是韩公子!”
“这还不好办……”沈妙言说着,捋起裙子,指挥起守在不远处的夜寒:“夜二哥,你去搬架梯子过来,我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夜寒很快搬来木梯,靠着围墙摆好,沈妙言便手脚灵巧地爬上去,她好奇地朝街道上张望,只见报喜的人正拿着大红喜报,往各家奔走。
凡是考中的人家,都会在门口放上几串鞭炮,亲友们更是如云而至,十分的热闹。
“嗨,谁考中状元了啊?”
她双手合拢,对着下面经过的报喜人大喊。
那报喜人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个小姑娘,于是笑道:“是韩尚书家的公子!韩公子在会试里考中第一,殿试中,以一篇纵横策论,博得满堂彩,被圣上钦点为今年的状元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