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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阁。
宇文成练在后院一坐就是半天,无论谁跟他说主子不在,他都不信。
“红汀姑娘,本王今日必须见到楼主,否则绝对不走。”
宇文成练再次拉住在小楼当值的侍女,死缠烂打就是不撒手。
被称为红汀的姑娘瞧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魏王爷,不是红汀说话难听,主子不在就是不在,您不走主子也不会出现。您与其在这里瞎等还不如回去瞧瞧您王府都成什么样子了。红汀言尽于此,王爷好自为之。”
“红汀姑娘……”
任凭他再怎么叫,人家都不理会他了。
宇文成练白搭了半天功夫,扫兴地转回王府。
在街口便遇上了羽林卫和王府寻他的人,王府的人看见宇文成练就跟看见救星似的,当街就给他跪下了。
“快起来,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王爷,您可算出现了。您要是再不回来,王府就翻天了。”管事的说多了都是泪。
宇文成练一向高调,京城里没几个人不认得他的,这会儿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看戏,魏王府里出的事情在京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京城上下从乞讨到小贩,人尽皆知。
被行人看得脸上浑身不自在,宇文成练只觉得脸上挂不住,拖起管事的冷着脸命令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一个大男人在街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行了行了别看了,都散了吧。”羽林卫的小队长也跟着疏散周围的百姓。
围观者见身穿羽林卫军服的军爷也开口了,这才各自散去。
回王府的路上,管事的把今天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向宇文成练报告。
包括了王妃怎么怎么闹事,王府里是如何的人心惶惶,以及皇后娘娘带着羽林卫前来安抚人心还带了太医来为王妃瞧病。
但是没好意思说关于那段王爷落跑后王府众人对他的评价。
但是,自己的妻子变了样子,他第一时间被吓跑这个梗,可以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能够持续很长时间。
宇文成练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心中暗暗不悦,但没说出口。
一听说最后是皇后娘娘亲自带了太医和羽林卫到王府安抚人心,以及替王妃瞧病,宇文成练两眼放光,听闻皇后走了,他还挺失落。
口中说道:“改日本王定要亲自进宫面谢皇后娘娘。”
心中却是龌龊地想着,要如何把那青春少艾年轻貌美的女子搂进自己的怀抱。
宇文赫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先帝一时兴起找回来的花架子,他自小就是个下人,一个下人生的下人,他凭什么坐那把龙椅、凭什么让百官臣服让天下人跪他?!
要当皇帝,也得是他宇文成练这个嫡出的皇子才行!
一想到那日来府里的皇后娘娘,他心里就砰砰跳个不行,下腹一阵发紧。
人面桃花,也不过如此。
小娘子,咱们是不是上辈子就认识了。
你等着我,等本王当上了皇帝,还让你当这个皇后。不会很久的,很快。
回到王府。
宇文成练在姚梓妍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没进去,就隔着一道门说道:“你好生待着,别再闹腾,虽然宫中的御医没能帮到你,但本王一定会访遍名医治好你。还有,皇后娘娘帮你的这份恩情,本王会替你进宫谢恩的。”
“那我就多谢王爷了!”姚梓妍咬牙切齿。
“下人会照顾好你,别再发疯砸东西了,否则你这么多年经营的好名声就都废了。”
“多谢王爷提醒。”
宇文成练不再多说,转身就走,走到院门口,吩咐下人要好生照顾王妃,自己就走了。
房内还不能动弹的姚梓妍恨得牙痒痒,却什么都做不了。
宇文成练啊宇文成练,你果然够狠够绝够毒辣!
由头至尾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你利用完我了是么?你觉得司徒敏年轻貌美如花似玉正与你般配,我就是糟糠之妻,挡了你的路了是么?
我姚梓妍怎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
莫说我有师叔那后台,即便没有,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你等着吧,只要我姚梓妍有翻身的一日,绝不会有你的好日子过!
你不是想当皇帝么,你不是想把姑奶奶踹了好抢那沉鱼落雁的司徒敏当皇后么?休想!你就算当了皇帝,皇后也只能是我姚梓妍!
绝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否则,我定要让你有命想没命实现!
姚梓妍咬碎了一口银牙,同宇文成练之间,早已不复往昔的爱意。
羽林卫送宇文成练回王府后便回宫复旨。
小队长将情况都同萧如月一一回禀,萧如月笑盈盈地道了句:“辛苦了。”便让银临拿了些银子赏给羽林卫们去喝酒。
小队长千恩万谢地退下了,走时嘴角都快咧上了天。
那羽林卫的小队长走后,银临由衷说道:“君上原本担心娘娘是东陵公主,又初来乍到会令人不服,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娘娘就几乎收服了上下一众人的心。看样子君上是白白担心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银临。”萧如月搭着绿衣的手站起身来,懒洋洋地说道——
“对人要待之以真心,才能得到同样的回报。即便对方身为下者,也要一视同仁。只有让人觉得得到了尊重,他才能全心投入本职去做事,而不是一味计较得失利益。本宫待你们如此,待这些羽林卫是如此。”
“娘娘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权谋之道了。”银临不愧是宫中的老人、宇文赫的眼线,和萧如月说起话来也是越发没有规矩。
萧如月笑了笑,并不在意:“倘若本宫对你们非打即骂、动辄出言侮辱,此时此刻,你们还能与本宫在此谈笑风生么?”
她笑着,又扫了绿衣和彩茵一眼。
连胆小的彩茵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皇后娘娘是彩茵见过最好的主子了,待人亲厚和善,从不无辜打骂下人,在琉璃阁当差的姐妹们可羡慕我了呢。”
萧如月的眸子亮了亮,但一闪而逝,若无其事地勾起了嘴角,“哦,原来小彩茵与琉璃阁的人相熟。”
彩茵脸色一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哆嗦着跪了下去,“娘娘,彩茵知错了,彩茵知错了。”
“你这认错认的叫本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好端端的错哪儿了?”
彩茵浑身哆嗦,抖动如风中落叶。
萧如月也就假装不知这是何故,询问的眼神看了银临一眼。
银临忙道:“回娘娘的话,宫里最忌讳不同宫苑间下人私相授受,过从甚密。彩茵还小,不是很懂规矩,还望娘娘恕罪。”
说着也要跪下去。
萧如月及时拉住了她,“就为了这事?那也大可不必吓得像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似的。大家都在一个宫中走动,若是同一年同一批进宫的姐妹,彼此相熟更是常事,只要不是在暗中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也没什么。”
“后宫争宠向来忌讳这些。”银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萧如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而粲然,“你们觉得这宫中还有人能与本宫争宠么?”
银临顿时被噎住了。
这话太有道理,她无言以对。
绿衣掩嘴偷笑,郡主和君上的感情一定增进了不少。
萧如月斜睨了她一眼,她连忙把笑给憋了回去。
但憋的很辛苦。
宇文赫忙到了戌时末刻才过来邀凤宫,以他的话说就是,日理万机。
“娘娘,君上今天累坏了,奏折堆积如山,晚膳也没吃几口。”方维庸悄悄对萧如月说道。
方维庸一看就是心疼主子的,萧如月颔首,表示知道了。他这才肯下去。
西夏一国,版图虽不大,事情却也不少。
尤其正值东陵、鞑靼都在争取西夏的关键时刻,外有强国,内有欲夺皇位的皇叔,与虎视眈眈的太皇太后,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偏偏这个时候丞相在家养病,他竟无人可替手。
当皇帝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易之事,天下至尊是一件,但更有天下至尊的孤独与忙碌,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宇文赫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神色有些疲倦。
萧如月放轻脚步,但还是把他惊醒了。她一走近,宇文赫就抓住了她的手。
“萧姐姐。”
萧如月顿时僵在原地。
莫名熟悉的称呼让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可是,下一刻宇文赫蓦然睁开眼,与她四目相对。
“敏儿。”称呼又变了。
萧如月没由来松了口气。
“萧姐姐是何人?”她佯装镇定询问道。
“一位故人,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那位在腊八节在我流落街头时收留我、救了我一命的善心人。不知为何,方才我以为是她回来找我了。”
宇文赫黑眸含笑,看上去是无意间提起这件事,眼中却隐隐有一丝试探的味道。
他,分明就是在试探她。
意识到这一点,萧如月的心骤然沉到了谷底。
缘分真是太奇妙。
却也太残酷。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她却不敢开口说她就是当年那个人。
她想问问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却没有勇气。
她啊,萧如月,于这世界而言只是一个死去的人。
竟然还能有人记住她。
萧如月眼眶一热,眼前模糊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