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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硕和秀姑母子搬到城里住,最高兴的莫过于非要让大家唤他大名的张开疆,晚上和哥哥、表哥说说话,夜间和小宝一起睡觉,中午和父母、小宝一起吃饭,无时无刻都能见到盼望已久的两个弟弟,兴奋得手舞足蹈。
不管怎么说,早起晚归对于三四五岁的孩子来讲十分辛苦,既然自己家暂时搬到城里,秀姑很自然地把江逸也留在了自己和张开疆作伴,省了奔波之苦。
江玉堂和丽娘就这么一个儿子,简直是眼中珠掌中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若不是张家依旧住在村里、早晚小宝又有张开疆同行、且不知马县令任满后是否依旧连任,他们早就搬到县城来了,好免去儿子早起晚归的辛苦。
壮壮需要备考也和满仓住在家里,当然,白天依旧要去书院里上学,中午不回来吃饭。
为了他们两人的前程,受到百般叮嘱的张开疆和江逸,凡是壮壮和满仓在家的时候,他们小哥儿俩都不敢大声喧哗。
秀姑心疼两个孩子通宵达旦地用功,几乎可以和自己前世的高考相提并论了,又心疼张开疆和江逸小小年纪就得和马清一起上学,天天变着法子把饭菜做得更可口些,喜得兄弟四个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天天吃得肚子溜圆。苏家也是天天送暖房里摘下来的新鲜菜蔬,三不五时地拎一只鸡,提一篮子鸡蛋,抓两条鱼送过来给秀姑和几个孩子补身子。
转眼间就到了县试第一场考试的日子。
昨天晚上秀姑就和张硕两人亲自检查壮壮和满仓的文具和衣物,收拾妥当,生怕遗漏了什么东西,次日天还没亮张硕就送二人去县衙搭建的考棚。
这几年耿李书院的建造,涌现了一大批学子,古往今来都没有这么多。
有年轻的学子,有壮年的学子,少不了的是白发苍苍的考生,人数几乎达到了上千,张硕瞅了瞅自家儿子俊秀白皙的面孔,再看看身旁两鬓如霜的老人,心想这么大年纪了还参加县试图什么?又不禁忧心忡忡起来,这么大年纪的考生显然已经考了不知道多少年,考了这么多年都没考过,自己的儿子能考过去吗?王信去年也没考中秀才。
察觉到父亲的担忧,壮壮倒是很坦然,神色平静,考得上固然是皆大欢喜,考不上亦非坏事,就当积累了一份经验,明年再来考试。
比起身旁白发萧然的老者,他还年轻,等得起。
看到马县令的轿子过来,诸位学子纷纷避让,壮壮和满仓亦然。
马县令是县试的主考官,为了避嫌,除了张开疆和江逸,张硕和秀姑这一个月都没上县衙,马县令和明月十分理解,也没打发人去张家,甚至约束马清不去张家用饭。
县试考场的检查极为严格,检查衣物和文具是否夹带作弊用的纸张,检查考生体格长相是否符合履历所述,检查互结书和癝结书是否合格等等,一千多名学子所需时间几乎可以预料得到,轮到壮壮和满仓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唔,张壮,年纪十四,身高中等,体格纤瘦,面色白皙,墨眉朱唇,左腕有红色胎记一块,手伸出来我看看。”见壮壮伸出左手,左腕处果然有一块榆钱大小的红胎记,依次检查过衣物文具等物后,“履历、互结书、癝结书,进去吧。下一个!”
壮壮进去,满仓则赶紧上前,接受同样的检查。
张硕目送兄弟二人领了考牌进去,舍不得就此离开,他便坐在外面马车内等候,不多时就见到卖完菜过来的苏大郎,忙招呼他上车一起等。
不独他们,其他年轻学子的父亲都是如此。
秀姑在家里也是十分焦虑,抱着娇气的小儿子在堂屋里走来走去,苏大嫂晨起时和苏大郎赶过来,苏大郎卖菜去了,她则留在秀姑家,厨房里炖着从家里带来的老母鸡,满院都是香气,一个劲地问道:“他姑,壮壮和满仓能考过去吧?”
秀姑停住脚步,回头笑道:“大嫂,满仓这些年心无旁骛,不像壮壮那样学这个学那个,他又是个老实肯用功的,书院里的先生哪个不夸他?单凭这份苦功,就比壮壮强些。你就放心吧,既然学里的先生让他们两个参加考试,定然是觉得他们俩的功课好。等两个孩子考完了大嫂别问他们考得是好是坏,横竖五场考完,很快就会发布告。”
“话是这么说,就是心里惦记着,总想听到确切的消息。”苏大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她清楚自己的担心无用,但是总是忍不住担心。
秀姑觉得这种担心很正常,自己也担心呢,自然不再多说。
她能控制自己,但是怕苏大嫂多想,就说道:“大嫂,早上花狗捎了我公爹钓的十几条鲫鱼,养在缸里头呢,你帮我收拾了炖上。”
苏大嫂知道小姑子要喂两个孩子,得用鲫鱼汤和猪蹄汤等下奶,忙答应一声去忙活了。
秀姑见怀里小儿子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看了小三的睡姿,一切安好。现今的婴儿扎扎实实地被捆在襁褓里,倒也不担心他们乱动蹬掉被子或者被蒙住头脸以至于受冻、窒息。
担心在考场中的儿子和侄子,秀姑一时静不下心来,因得在屋里看着孩子,便索性抽出旧日的牡丹图,绷在绣架上绣了几针。
好容易等到壮壮和满仓考完回来,秀姑和苏大嫂嘘寒问暖,都不问他们考得如何。
满仓了解父母的担忧,主动开口道:“考试的题目我以前做过,应该考得不错,也做过相同题目的五言诗。我文章做得比壮壮强些,五言诗比壮壮少了几分灵气,就是参加县试的同窗好友太多了,不知道最终的名次如何。”
确实,满仓和壮壮两人在学业上各有所长,满仓胜在四书五经根基扎实,壮壮胜在博学广闻,于诗词书画乐器一道有极高的天赋。
苏大嫂端了大托盘,托着鸡汤和煎饼、小菜等进来,摆在桌子上,开口道:“考试费脑子,晌午该吃饭的时候又没得吃,赶紧先喝鸡汤补补,你们可是考五场。”又洗了手,把两个油汪汪肉嘟嘟的鸡大腿撕下来分给壮壮和满仓一人一个。亏得此时早过了午饭,小野猪和小宝不在,否则一只老母鸡还真是难分,下回得炖两只才够。
满仓和壮壮赶紧起身接过来,先让等他们一起回来的张硕和苏大郎,才大口吃起来。
见他们吃得香,秀姑也觉得饿了,张硕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想给她盛一碗鸡汤,但想到秀姑仔细,即使已经出了月子,但是为了奶孩子依旧吃得很清淡,而鸡汤里调味料放得不少,也放了辣椒,问明苏大嫂后,去厨房里热了热中午剩的鲫鱼汤,盛了一大碗端进来。
秀姑顿时喜笑颜开。
苏大嫂抱着最小的外甥在旁边看见,心里感慨万千,怪道都说小姑子有福气,确确实实是有福气,不用说话,张硕就知道她的需求。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次。
五场考完,壮壮和满仓彻底轻松下来,只待成绩的结果。
书院里又给参加县试的学生放了几日假,让他们等到成绩出来后再说,通过了的继续参加府试和院试,没通过的学生们则回书院继续上学。
当天满仓就跟着父母回家了,壮壮却没回去,则在城里家中抱着三弟逗四弟,免得累着母亲,同时检查并教导张开疆和江逸的功课。
小四越是霸道,壮壮越是心疼小三,经常抱小三,就是不抱小四,急得小四哇哇哭。
秀姑莞尔,她发现小四不仅霸道,而且极好颜色,容貌标致的人抱他他就越高兴,平常外人抱他他就哭,唯独翠姑和丽娘抱他他不哭,甚至很高兴,而家里除了父母,他就喜欢黏着壮壮,估计他也知道要讨好衣食父母。明明婴儿的眼神和耳力都不好使,出了一定的距离,婴儿看不见听不到,偏偏这小四就像有特异功能似的,只要壮壮在他跟前走了一圈,他必定朝壮壮伸出两只小手,眉开眼笑口水直流,乐得睡不着,面对张开疆时则经常呼呼大睡。
哦,值得一提的是,莫看小三不像小四这么霸道,但是他有洁癖,每天不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和襁褓他就会哭,一开始秀姑不明白,毕竟他很乖巧很少哭,渐渐地发现了这个规律后,他哭的次数就更少了。估计他吃喝拉撒前哼哼唧唧提醒父母,就是不想把屎尿弄到身上。虽然小婴儿其实是无力控制吃喝拉撒的,但是比起小四,小三弄到身上的次数少之又少。
张硕在前头铺子里卖完猪肉回来,见状一笑,“壮壮,你快抱抱小四,免得你阿爷知道了,不高兴。小三小四现在可是你阿爷的心头肉。”
“娘说了,不能惯着小四。”话虽如此,壮壮仍然放下小三,抱起了小四。
秀姑拿了衣裳递给张硕,“快去洗洗,不然抱小三时小三该哭了。”
“行,待会儿我去县衙看看县试的结果出来了没有。”县试考完后,张硕每天都会去。
一语未了,就听外面有人叫门,秀姑走出堂屋一看,却是明月身边的婆子,她先行了一礼,然后满脸笑容地道:“跟娘子道一声喜,太太打发我过来告诉娘子,壮壮和满仓哥儿俩县试都通过了,布告很快就会出来,好叫娘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