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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
李亭长唯有抵死狡辩,就是诸多刑具抬到眼跟前,李亭长亦是眼一闭心一横,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端坐“明镜高悬”牌匾下的青年官员黑眸幽深,抽出一根红头签后,将目光放到了戴显业身上。
果然,非死也残的红头签一落地,戴显业吓得当场尿湿裤子,不等板子加身便什么都招了,就连李亭长的老相好李寡妇,也为避红头签,将李亭长多年来做的阴私事全部招了出来。
李亭长眼看大势已去,再度双眼一闭昏死过去,这次衙役可就没方才那么客气了,两桶水泼上去,李亭长哼哼着醒来,却是眼睛发直谁也不认识了。
李亭长痴傻了!
青年县令可不会为了这个,就忘记这段时间来所遭受的刁难,一把捕捉签落地,李家人全部入狱,就连收拾包袱准备跑回娘家的小媳妇也没放过,小媳妇为了将功赎罪,不顾癫狂叫喊着的李德贵,将李德贵埋在地下的银子统统说了出来。
救命银子没了,李德贵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指着小媳妇“你你你……”了半天,早忘记他正在装疯卖傻中。
李亭长往日淫威还在,小媳妇吓得缩头缩脑爬到一边,壮着胆子哆嗦道:“大人……俺才二十出头,俺不想死……俺也是被爹娘卖给他的……他不是人,娶了俺还不够,俺家小妹八岁那年就被他糟践了,俺爹娘恨他跟恨什么似的……不光如此,他还天天跟那李寡妇母女俩鬼混……”为了跟李亭长拉开关系,小媳妇也是拼了。
可李寡妇一听不干了,嗷呜一声就去扑小媳妇,口里喊着“我打死你个满嘴喷粪的小娼妇,我闺女清清白白做人,叫你说成什么了?”
小媳妇怕李亭长可不怕李寡妇,被李寡妇抓住头发动弹不得,便伸手乱抓,她嫁给李亭长后就没干过重活,早就养了一手长指甲,没几下便将李寡妇抓了个满脸开花,口里还不依不饶道:“呸,你闺女哪里来的清白?咱浦阳镇人谁不知道你是开门接客的,你闺女是有名的破鞋,若没老东西护着你们,你们早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若不是老东西闹不清你闺女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他的种,怕是你外孙子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你闺女就一辈子蹲李家做老姑娘吧。”
“我叫你说,我叫你说……我打死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李寡妇发疯一般的扑打小媳妇,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她们母女俩想好好活着容易吗?
“住手……”
“威……武……”
这消息实在太过劲爆,不说青年县令招架不住,就是在场见多识广的衙役们脸皮也忍不住抽动,俱都没想到李亭长艳福至此,这老、中、青、幼一堆女人,一把年纪的身体扛得住吗?
戴家人更是听不下去了,实在是听了都嫌脏耳朵。
孙氏心里庆幸顾孝民一来就向大人求情不让琳姐上堂,戴显根则是又羞又气,就是为了这么只破鞋,二弟戴显业硬是一路走到了黑。
若说戴显根身为兄长是又羞又气,戴显业则是羞愤欲死,他本是心气高傲之人,今日之事实在非他所能承受,先是被红头签一吓,斯文扫地尿了裤子,如今又惊闻李氏的不堪过往,当真是万念俱灰。
怪不得那夜李寡妇连连灌他酒,怪不得那夜李氏所流之血要比当初闵氏流的浓重,想来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血点在床褥上糊弄他,要不一个早就与他人有染的妇人,何来初夜之血?
事情到这里便告一段落,破门知县果然不是白说说的,李亭长最终数罪并罚,本人入县衙大狱等候发配苦力场,他这一房的家产全部充公不说,就连李氏族长亦因监管不力而罚银十两。
十两银子啊,要血命了有木有?!
李氏族长忍痛把刚从戴显业那里敲诈来的十两银子上缴,谁知恨毒李家人的戴显业,不但把十两银子的来历抖搂出来,还说出好几件李氏族长与李亭长勾结盘剥乡里的事情。
如此,李氏族长的十两银子非但没有免罪,反而又陪了大半个家当才免去牢狱之灾,真是祸不单行,李氏族长回到浦阳镇还没歇口气,就被告知李氏族长换人了,还换成了他的死对头李老三了。
他娘的,李氏族长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把族谱翻出来,一笔将戴显业的名字从上面抹掉,哈哈,叫你撤老子后腿,等到戴显业知道他又被从族谱上除名之后,才惊觉他无路可走了。
这些暂且不说,只说戴家人拿着县衙重新补发的地契,几疑是在梦里,直到陈氏意有所指的打趣道:“以后可得这把这东西放好了,亲儿子都不能让他摸到……”,戴显根和孙氏才恍然大悟,给新县令跪下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
原本戴家地契是很难拿回来的,戴家之事说白了就是家丑。
戴显业偷出地契转卖掉,买家既然花了银子就根本不需要归还所买地契,若是非要归还,就必须由戴显业交出卖地所收全部银两,可戴显业手里的卖地银子早已所剩无几,因此戴家能拿回的,也只有戴显业手里的五亩地而已。
新县令叫戴氏夫妇不起之后,便命人去将戴显根和孙氏搀扶起来,等戴氏夫妇感恩戴德退到一旁后,他则冷眼打量静坐下首的少年,态度不卑不亢,头脑冷静睿智,思维缜密精细,下手一击必中,这样的十五岁头名禀生,就算将来不能登上庙堂,也必成一方枭雄,且看他以后想往哪里走了。
而促使新县令出手相助戴家拿回全部地契的原因,不是这少年小小年纪便算无遗漏,而是他在精算之余偏又重情重义,能因幼年之时的口头之约便不离不弃的读书人,这世上能有几人?
再去打量少年身边的戴二姑娘,黑是黑了点,可丹青点墨般的黑亮杏目无疑是全身亮点,看多了,新县令才回过味来,能让优秀如顾孝民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哪里会是个简单的乡下丫头。
如今回头去看,戴二姑娘先前在他眼前的一举一动,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其目的是一步步引着他往戴家案子上靠,再结合戴家在前头县令面前的遭遇,就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成功了。
新县令庆幸遇到这样一个机会,举手之劳,便可与这样处于微时的两个人结下善缘。
思及此,新县令不无再进一步的试探,他看似随意的对顾孝民道:“亭长虽说职小,可却事关诸多民生之事,孝民可有意为之?”
“学生谢过大人看重,只是学生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待腿伤痊愈后,学生还需入县学……”若之前腿伤没有经过蒋大夫救治,兴许顾孝民会接下这差事,毕竟养家户口是每个男人要做的事,而现在的他则是心怀更高更远,在看过外面的广袤天地后,他更想带着琳姐去看一看,走一走。
“也对,你小小年纪当以学业为重……将来自有你的前途……”新县令这下心里更加有数,对顾孝民的看重自然又加了几分。
恩师曾经说过,从政之人的眼光要放远,其中的人脉就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需要天长日久细细经营,才会深、广且远。
一个有心请教,一个有心教导,抛开市侩只谈学问的两人意外合拍。
看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人,顾孝民他爹顾大宝却急红了眼,那可是亭长啊,臭小子既然不想做,可怎么就不记得他还有个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