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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千户所所有当值的差官,这下几乎全员出动,从各个方向,向着千户所和事出的地点奔赴着,也不知道是张万成故意的,还是已经吓得发傻,他点燃的是那枚代表着最严重事端的响箭,如皇帝出巡被刺驾遇袭、逆贼作乱等等翻了天的大案,才会出动这支令箭。
这支令箭一出,千户所的锦衣卫头皮就是一麻,赶紧丢下手中的事情,闯进武库拿起最擅长的兵刃就开始集结待发。
在千户所医馆就医的邹蚺听到这个独特的声音更是一惊,挣扎着走出了门,胡乱拽过一个人就爬上了对方的背,匆匆的向着越聚越多的锦衣卫大队奔去。
不管他现在再如何落魄,按照大明军中规矩,他也是现时的最高长官,在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就算没人听他的,他也必须担负起属于自己的职责。
五百多个锦衣卫或在马上急催,或跟在后面跑步吃灰,不管马上步下,竟然一个没落下,只用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就从码头杀到了这间位于繁华地段的客栈。
邹蚺一马当先的……被人骑马驮载在最前方,他现在其实是很虚弱的。
虽然朱顶一开始本没打算要弄死他,但是为了行事方便,还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轩辕剑刃虽然在朱顶的有意控制下,留下的伤痕都比较浅,属于皮肉伤之列,但是架不住多啊,虽然谈不上千刀万剐,但是在他身上滚了那么两圈留下百十道伤口,总还是有的,更何况他还玩儿了个人形喷泉的把戏。
面对朱顶的时候,各种心绪繁杂,注意力大部分被分散,所以还能强撑着溜须拍马,可一旦精神放松下来,他都觉得自己快要不会动了,要不是朱顶赏了他一瓶臭到没法闻的刀伤药,他这会儿还真没法起床,那药物端是神奇啊,药到血止,伤口就已经出现愈合的迹象;那个据说是全城最好的郎中,看到他伤口的药,那激动的神情不要不要的,就好像在自家地里挖出了五百两银子一样。
他靠在骑士的背上想象着自己的未来,今天的事,他真的没怎么挂心,这城里除了一个小破国的小破太子,实在没有什么重要人物,就算张万成碰见什么棘手的问题让自己顶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京中的大人物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货色。
放在今天之前,他可能还会恐惧,可是现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小爷,虽然那小爷三令五申向他说明不得破漏行藏,但是邹蚺还是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写信密奏给了皇帝陛下,他可以忠于朱顶,但是,他首先要忠于天子,他首先是个锦衣卫。
小爷还是个孩子,所以必然不会看见自己这个玩具被他人毁坏,何况小爷是个狠辣之辈;天子因为这位小爷失踪大为震怒,魏国公差点在金殿哭晕过去,所以他们不会看着自己这根可能是唯一的线,因为这么明显的烂事就被断绝。
所以,只要不真的涉及到社稷层面,邹蚺是安全的,他张万成的小算盘注定落空。
一滴冷汗从邹蚺的额上划过,就在战马放缓的那一刹那,他抬起头,看见了一条黄色的大狗在和几个红衣武士对峙,露出的利牙寒光绽绽。
那条大黄狗,他见过,很通人性,是那位小爷的狗。
朱顶还在哭,泪还在流,方老头儿还在装死。
眼睛里的沙子已经让他揉的差不多了,但是眼里的痛涩和鼻里的酸意,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退的。
他不良的看着大黄在那几个红衣武者之间蹦来跳去的咬着人,心里毫不担心,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自己才总算知道,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老狗,或者说小麒麟,是多么的生猛。
红衣武者已经人人带伤,有的是大黄咬的,更多的是他们自己砍的,大黄很聪明,很善于用自己大半人高的身体,恰当的挡住视角,让那些向它招呼的刀和剑适当的砍在不该砍的躯壳上。
高丽太子已经不再说汉话了,嘴里叽哩哇啦的不知道在咆哮些什么,但是看着那些红衣武士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段洪和邓总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么严肃的事情,为何会因为一条狗而变成了一场闹剧。
但是他们知道,事情非但没有变得简单,反而更加棘手起来,他们抓人最多不过意思意思,这是在为天下的读书人争脸面,在为百姓讨公道,但是任谁都知道,他们拿高丽太子没辙,别说见血了,就是大牢都得天字一号房的待遇,有酒有肉好好招待。
段老大人看着下半身袍子已经被鲜血染得殷红,却还在一味狂吠的高丽太子,心里沉沉的一叹,这对爷孙和那狗的主人以及花魁姐弟,他保不住了,拼了命都保不住。
看到锦衣卫的大队人马到来,段洪的心更是一沉,以锦衣卫的做事风格,恐怕那几个与高丽太子有直接冲突的平民,就要血溅当场!
脚步声四散却不凌乱,五百锦衣卫迅速的将在场的所有人等控制住,独独大黄和高丽太子以及那几个红衣武者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所有人都看向了张万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将那畜生剁了!”
五百训练有素的锦衣卫要杀一条狗,就算大黄是麒麟,比一只老虎还凶猛,又聪明得不像话,它也扛不住。
这货平时看着不怎么精,贪吃好色爱睡觉,可事到临头也是真不傻,眼看着那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就奔着它杀了过来,急忙跳出与棒子武士的战圈,冲向了向他杀来的锦衣卫,也不恋战,而是一味的闪躲,不一时就跑到了刚刚从马上挣扎下来,还没来得及阻住张万成的邹蚺脚下。
大黄摇着尾巴,往地上一蹲,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可怜的盯着邹蚺,嗓子里发出类似求饶的呜呜声,就像一只做错事了的狗,在恳求自己主人饶恕。
朱顶在自己心里哀叹,都说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自己就这德行?没发现啊!
邹蚺看着脚边的大黄,制止了来杀狗的锦衣卫,嘴里满满的苦味,这下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那几个高丽武士和一条狗没完没了的,那高丽太子身上的血,十成十是这条狗干的,虽然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小爷的爱犬被砍死,但是性质不一样啊!
现在好,一个黝黑锃亮、臭烘烘的屎盆子已经稳稳的扣在了他脑袋上!
这狗,成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