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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顶拼尽全力的辗转腾挪,手中的轩辕剑翩翩挥舞着,却刻意的控制着剑身横置,免得将那些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小兽们一剑两段。
这样的战斗方式,阵战经验本就不充足的朱顶又哪里尝试过,他所接受到过的传承和教导,都是旨在用最小的力量治服或者击杀敌人,像这样的战斗,反而耗费了他更多的精力和体力。
空中飞舞的疯化飞禽已经开始了一场无差别的杀戮盛宴,涌入龟墙里的只是一小部分,很多还保存着智慧的小型兽类已经葬身在它们的爪下和喙间。
又一头长着六条手臂的小兽杀到了朱顶身边,朱顶向着它一阵疾跑,然后高高跃起踏在它长满了刀锋一样刺角的头颅上,脚底鲜血直流,可是他却借此升上了半空,进入属于飞行者的领地。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只抓间抓着犹在啼哭小兽婴孩的独角鸟经不住他的挑衅,戾鸣着向他飞来,在降降未降的中间时刻,朱顶挥出了手里的的软剑,剑身如一条游龙在他头上的爪间轻盈而过,带走了那只鸟的一只爪和那上面的婴孩儿。
他凌空踏步,不顾脚下传来的剧痛,左脚点在右腿小腿,借此身体打横在空中移动了数分,险之又险的拉住了那个兽族婴孩儿的纤细尾巴。
而手中长剑并不耽搁,迂绕而回,在那只不顾一切向他杀来的疯鸟尖喙即将洞穿他的肚囊之前,抢先洞穿了它的头颅。
并不算小的鸟身夹带着余力撞击在朱顶的身上,尖锐的鸟喙虽然已经偏移,却再次给他的身体填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朱顶双手牢牢的把那只小兽护在胸前,背部在泥土间夯出一个深深的凹痕。
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兽停止了哭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雾渐消,眼眸中的惊恐竟然瞬间消失,甚至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朱顶那满是血渍的手指,然后就静静的在他的怀中呆定,毫不乱动。
朱顶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狐狸,看个头应该还没有断奶,毛茸茸的身体似是婴儿肥一样煞是可爱,最重要的是,它有九条尾巴,它是一只九尾狐!
朱顶把只有巴掌大小的九尾狐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再一次挥动长剑将一只向他冲来的小兽引偏,便开始奔跑起来。
受到严重震荡的内脏开始真实的反应它们的痛苦,一丝丝鲜血顺着朱顶的嘴角流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早就已经因撞击而脱臼的左臂已经肿胀的几乎撑破了他的衣袖,而左腿的迟钝更是提醒着他,他必须在下次猛烈的打击来临之前找到脱身的办法。
朱顶的手摸着怀里温热而安静的小狐狸,心里终于做出了他早就应该做出的决定,于是,他手里的剑开始在地表狂舞,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剑刃开始饮血;于是,一只只横冲直撞的小兽的腿脚自脚踵而断,因剧痛而加深疯狂的它们开始混乱起来,攻击着眼前的一切事物,就如朱顶初见的那头璈狠。
受了伤的小兽再也不记得自己缘何而发疯,只剩下无休止的发疯。
伤在朱顶剑下的小兽越多,场间就越是混乱,无数疯兽开始相互攻击起来。
就在朱顶削断了不知道多少脚或蹄子之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需要拖着脱臼的左腿奔跑,大部分小兽已经迷失在互相激斗之间,他再也不是这些疯兽的首要目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剧痛的刺激,这些疯兽的最后执念也消散而去,只知道疯狂的攻击。
可就在朱顶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息一会儿的时候,一阵滚滚袭来的烟尘伴着一声巨响,打破了他的最真实的渴望,那只一直在龟墙之外阻拦最强大敌人的老龟,终于被源源不断的疯兽大军抛起,撞飞了数只巨龟,背部着地深深的被嵌进地上。
一直到了现在,剩余的至少三分之一的没有发疯的上古遗民,都没有丝毫参加战斗的意思,更有甚者不顾幼小的同族被疯兽宰割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哪怕它有着硕大的身躯;而黑瑰的族人已经陆续返回,可唯一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控制夸父的麒麟,依旧不见踪迹。
朱顶一声叹息,看着发足狂奔并将老龟深深踩进地下、将无数互斗的小兽踩成肉泥的兽群,知道即便自己不再是它们的目标,也无法在这样的肆虐之下活下去,于是他的手伸进了衣襟想要将那只小小的九尾狐抛去不远山壁上一个小小凹陷里,总能留它条命吧。
然而,又是一阵凄厉长鸣,那些分撒在谷中各处的疯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向着这个方向蜂拥而至,现在将小狐狸高高的抛起,无异于将它送入鸟腹。
“罢了罢了,死在一起,往生也许还是个伴,就是不知道大黄活没活下来。”
朱顶看着那些比自己都要大上不少的兽腿,再看看纤薄至极的轩辕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一丝幸存的可能,曼说他手里提着的是一把只是锋利一些的软剑,就是他现在拎着一把火箭筒,面对那黑压压狂奔而来的兽潮,又能炸死几只?
一只比较巨象都要大上三分的疯兽,睁着通红的眼睛最先冲到了他的近前,他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巨兽嘴里的腥臭,而那巨兽额上的长角也已经漫过他的头顶,下一瞬间,他就会和那些惨死的小兽一样,变成一团看不出模样的血肉污泽。
大黄站在夸父的耳朵上,急躁的狂吠着,它那肥胖的身形相对巨大的白色巨人而言,甚至不如一只初生的蚊虫于人类,可是偏偏它那饱含急霍的吠声让巨人也跟着急躁起来。
夸父已经开始奔跑,他的双腿交替的十分缓慢,却因为身形的巨大,步履之间的跨度也是极大,所以他的实际速度已经超越了所有猛兽。
疯兽虽然已经疯了,虽然已经不顾一切,可是看到一座如大山一样的身影向着他们压来,却也本能的开始狂奔,开始汇聚,就在这汇聚的力量之下,原本还可以坚守一方的老龟被争先恐后奔来的疯兽掀翻、被撞进龟墙、被踩进地下。
更是因为夸父带着些许疯狂的焦灼呼喊,本就分散四方的疯鸟,黑压压的向着朱顶压去。
单纯而焦急的大黄,不知道它已经给自己的主人造成了最大的危机,它只是一味的催促着夸父,它只是知道夸父能够知道自己的心意,能够救出自己的主人,因为在它看来,如此巨大的夸父,应该是只比自己的主人差上一点点,是最能够救出自己主人的。
至于夸父为什么会听自己的声音,会接受自己的意思,会受自己的指挥,它不需要去想,更不会去想。
它只想自己的主人安好,从它还是一只脏脏瘦瘦的小狗的时候,就一直如此,以后也不会发生改变,主人就是它的全部。
终于,它看到了那个黑点,那个自己死都不会忘记的身影,那个身影是那样的孤单无助,就像自己很小的时候,没有遇到很小的主人之前,受尽欺负,饥寒交迫,随时会死去。
于是,它发出了一声不似狗类能够发出的凄厉嚎叫,那是它第一次发出这种声音,它不知道这种声音能够给夸父带来怎样的心悸,它只知道它的主人就在那里孤单着。
它离开了夸父的耳朵,在那只巨大的猛兽就要奔到朱顶的面前的时候,它从极高的半空一跃而下,它要去保护自己的主人,去守候自己最重要的心。
“轰隆隆”
夸父大山一样的身体倒在了那个由巨龟组建的保护圈里,不知道压死了了多少或大或小的疯兽和巨龟,激起了几可遮天蔽日的尘土,强烈的震动甚至连崖上的大石都已经松动欲坠。
大黄跳下去之前,夸父因为大黄传递给他的焦躁心绪,而对这一只从他胸口飞过的毕方狂呼,等他听到大黄凄厉的嚎叫,再从那嚎叫中包含的绝望与不渝的复杂情感中回过神,那个能让他有至亲感觉的小小的、胖胖的身影,已经几乎要坠在地面上,摔成一团鲜血淋漓。
他更加狂暴起来,心绪已经几乎和那些疯了的野兽等同,他正在狂奔中、高高抬起的左脚以及其不自然的角度绊向了自己即将抬起的右脚,他知道只有这样让自己摔倒,才能在自己奔跑的惯例加成下追上那个身影,并且在它落地之前,接住它。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一次溪边玩耍,他就看见了一只愚蠢的庆忌这样把自己摔倒过,他还曾经因为这件事笑得不可开交,结果今天他却同样自己将自己绊倒。
他那巨大的手终于如愿以偿的抓住了那个胖胖的小黄点儿,就像当初在悬崖底接住它时那样的小心翼翼,他的另一只手化作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堡,在朱顶被踩成肉泥之前拍飞了那头巨兽,并将其扣在了高高拱起的掌心里。
三天之后,在那个智者逝去的石屋里面,一个逝去的巨龟的壳变身成一口巨大的锅,小火蒸煮着带着馨香和微弱苦涩的药材,火源自然来自谷间那些依旧在燃烧的篝火。
没精打采的老龟趴在他曾经的地方,懒洋洋的抬起倾长的脖颈,对着比它小上很多的大黄絮叨着什么,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
“所以说,只有活了足够年岁的,才真正懂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一只麒麟,最为高贵的纯血上古种族,你不能去作人类的宠物,虽然他是一只独一无二的人,但是这关乎到种族荣耀。”
大黄晃了晃已经明显消瘦的脑袋,没有搭理喋喋不休的老龟,心里想着主人果然没有说错,千年王八万年的龟,越老越不懂事儿,自己明明就是一条普通的狗,永远都属于主人的乖狗。
一个雪白的小脑袋突破大黄头顶厚厚的毛发探了出来,水汪汪的眼睛瞥了一眼老龟,之后,开始与大黄一起,对着那口有些微热气蒸腾的“大锅”望穿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