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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真不搭理她,沉默坐着又实在很无趣,顾莲便起身,去看架子上摆放的药剂。小小的明亮灯光从上面打下来,让她沐浴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木架上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简单透明的玻璃瓶形状各异,盛着各色药水。在第二列下数四排,有一瓶是紫葡萄色的透明药剂,药瓶呈大肚状,看起来玲珑可爱,顾莲双手趴在木架上读标签,“解毒剂酚罗:对中阶骷髅专用”。
“你还蛮有用的嘛。”顾莲是个手闲不住的孩子,边夸奖酚罗,边伸手去够,刚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欢喜,眼睛扫到标签下面的价格,顿时手一抖,差点没摔碎瓶子。
“多多多……多少?!”
顾莲觉得脚软。
雪白色的标签上面有着精致的英式黑色花纹,极简风格带来一种贵气的质感。
然而更贵气的是它承载的价格。
——在那排解说下面,有一排极精致、极矜贵、极细小的黑色斜体罗马字。
写着……
5800蓝币。
五!千!八!
顾莲表示大写的不服!虽然没有物价表,但按照她自己的换算,蓝币:人民币约等于1:10,也就是这么一瓶药就要五万八!想想她为了得到台上一万六蓝币,费了多大劲和陆轲以及一帮赌徒斗智斗勇装镇定,而魏宣只要三瓶药就能挣回来……
最关键的是,架子上不是一瓶酚罗,而是……一排。
顾莲迅速地估算了一下,酚罗约有两列四十瓶,那就是两十三万两千蓝币,如果其他药也是这个数字的话,这间店里光是在外面摆放的药品就有数百万蓝币的价值……
顾莲震惊了,这吸金能力也太强悍了点吧?
“这瓶药对你没有用处。”身后传来绵软甜美的声音。
顾莲转头,对上一张绝美的脸庞,小少年笑盈盈的站在她身后,皮肤莹白如玉,双眸幽黑如夜,乍然华彩。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不想后面就是木架子,刚刚撞上去,就听到咣当声,登时不敢动了。魏宣轻笑一声,凑进一步,伸出手,顾莲不由想躲,却听他轻声说道:“别动。”
顾莲僵住,他淡淡扫了她一眼,拿过她手中的瓶子,又绕过她放回了原位。
“这瓶药虽然能保命,但是需要将药水流经的部分全部切除,剩余的肢体也很有可能会瘫痪,那些人不过是买个心安罢了。”漂亮的少年拉住她的手,转身往沙发处走去,软声笑道,“有我在,你用不着它。”
魏宣如同日渐挺拔的小树,还没有顾莲高,有着介乎男孩的清甜和少年的消瘦。顾莲害怕之余,又隐隐觉得好笑,忍了忍,还是抿唇笑了下。像是后脑勺长着眼睛,魏宣忽然回头,歪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不满:“你不信呢。”
顾莲又笑了下。
“你一直待在我身边,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小少年又甜甜地笑了,声音软糯,明明笑靥天真柔软,却偏用一种隐隐宠溺的语气说道。这种诡异的矛盾在他身上结合的如此完美,有如一朵盛开在阴暗谷底的墨兰,黑暗得肆无忌惮。
顾莲不由呼吸一窒,恐惧如蛇缠绕,极力压抑着颤抖,她垂眸望着被他闲适得握住的洁白的手,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才能摆脱这样令人窒息的黑暗疯狂。
无论顾莲是怜惜还是惊恐,疼爱还是惧怕,这个绝丽的小少年都表现得从不在乎,只是贪婪而霸道,她不知道在那双漆黑得叫人绝望的凤眸中,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松开顾莲,魏宣笑吟吟地走到静坐的颜玉真身边,将一个小药箱递给他,颜玉真伸手去取,他却不松手,只是顺势凑到颜玉真近前,左膝攀上沙发,右手压在颜玉真的肩膀上,两人对视,近的鼻尖几乎要贴上。
颜玉真抬眸,神色不动,眼底透着深深的疲倦。
魏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笑容绝美,低柔的气息缠绕,他低声笑语:“玉真,替我像’他’问好。”
从魏宣的小药房重新汇入喧嚣的人潮中,仿佛被人从神秘孤立的空间释放,突然涌来的吵闹声如同热流,一遍遍将满身冰凉阴寒冲刷。
顾莲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这一刻,她被拥挤的人群推挤着,如同一叶扁舟身不由己地被海浪推动,随波逐流的感觉叫她的心灵得到了空茫的安宁。因为去反抗这巨大的力量是不可能的,别无选择反而让她得以放心把自己托付给这热腾腾充斥着各种杂乱声音的大海中。
又有一拨人从后面挤上前来,她昏昏地侧了侧身,手里抱着的书被挤到地上,不知是谁低咒了一声,浑噩的感觉下,周围的一切都只是模糊的彩色色块,眼见书本即将被后面赶来的人踩上,她蹲下来,不顾旁人的低骂抱怨,将手伸过去,就要护住书。
一只消瘦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有人替她挡住书,苍白的皮肤上印上了灰色的印记,那路人惊讶又恼怒地说了句什么,却被男人冷淡的眼神吓退,留下了一句话,便匆匆走过。其余人见他们不好惹,人潮自动地分开,绕开了他们。
“为什么刚刚不找个袋子?”
为什么?
顾莲被抓着站起来,晃了两下才站稳。
大概是因为双手环抱住书的时候,尽管书皮冰冷,依然给了她一点点力量。在那样汹涌的人潮中,如果一点依靠也没有,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她很可怜。
顾莲呆呆地看着他,那茫然的眼神让颜玉真有一点点恼怒。他一扯唇角,把两本书拢了拢,又去拿她怀里的厚重相册。硬壳大厚本紧紧压着她的胳膊,光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然而少女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双手抱紧它,如同溺水时抱紧浮木。
不知为何,这样的少女叫颜玉真心里刺痛。
早在晚宴的时候,颜玉真已经隐隐猜到她可能有创伤性应激障碍,而几日的相处里,也确信她的病根来自魏宣,那个美若樱花的小少年。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是那样的脆弱,然而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他依旧没有想到,魏宣能够如此轻易地摧毁看似强大的少女。
他并不知道,支撑着她行动的名为“希望”的东西是怎样的脆弱,在面对黑色的绝望时,她又是怎样没有招架之力。
颜医生沉默的怒意从他身上不断传来,然而顾莲却没有心力应对。
一次一次鼓起心劲,勉强自己站起来,又一次次面对沉重压迫的现实,顾莲时常觉得自己在冰冷深海之中,动弹不得,呼吸艰涩而眼前漆黑。
是不是只要抱着什么东西,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抱抱自己,弯一弯腰呢?
颜玉真忍耐不下去,再次伸手去取,而顾莲固执地抱着相册,咬牙不吭声。两人在这闹市中,如同上演着哑剧,如是拉扯几次,颜玉真终于耗尽了耐性,粗鲁地制住她的手,一个大男人若真用上了劲,顾莲怎么可能抵抗的了?他修长的手指略一使劲,在顾莲的惊呼声总,把相册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
“……你干嘛!”
顾莲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眼中燃起了愤怒。似乎由于意识不清,无处不在的理智忽而退隐,她少见如此直白地表达着怒气。
这样的顾莲反而让看惯她无论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颜玉真觉得可爱,不由分说地攥紧她的手腕,他拽着顾莲,另一只手拿着药箱、夹着书本,笔直地往前走,穿越人潮,甚至带着点莽撞。
顾莲被他拽的跌跌撞撞,一开始还有力气恼怒,可无论是叫喊、捶打,还是耍赖一般地蹲在地上不起来,最后结果都是被态度强硬的颜医生拖着走。撞着撞着,顾莲脑袋逐渐清醒,也或许终于明白这个样子有多丢脸,不知走了多少条街,她终于安静下来,像个不知道该怎么过马路的小女孩一般,低着头,由着颜玉真头也不回地切开人群,紧紧攥着她的手,带她走。
喧嚣的叫卖声,热闹的说笑声,偶尔响起的吵架声。这些声音如同有生命的鱼一般,灵巧地钻进她的体内,又一甩尾巴,逃逸出去。她怔怔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有点糊涂,不明白自己这艘小小的船,是怎么突然有了舵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