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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连山努力克制住愤怒的情绪,沉声道:“苟圣阁下,听你的口气,莫非觉得我秦家在四年后,那是必败无疑的了?”
苟圣倚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道:“整个罗江郡,这二十年来,冒出了不少新兴势力,有资格争一席寒门位置的,至少有那么七八家。不过咱们整个罗江郡,大大小小的贵族席位加起来,也才不过三十多个。这个贵族席位嘛,确实是少,争的人又实在是多。就拿你们东林镇药材铺的牛掌柜来说,以他目前的势力和人脉,连山兄觉得你这寒门的席位,能保得住么?你寒门秦氏如今是一个什么情况,相信秦族长你心里比苟某人更清楚吧?”
秦连山虽然气极,却是强忍着,不动声色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这‘家族论品’,我秦家祖祖代代怎么说也经历了二十多届了。说句卖弄资格的话,有我秦家的时候,罗江郡现在这些权贵家族,还没几家呢。大风大浪也算是见过不少。这论品评议的工作,由真武圣地主持,所有负责人都是皇帝陛下亲自委任的。谁的人脉广,手指长,能伸到真武圣地去么?”
秦连山的回答,不卑不亢。虽说他也明白家族处境艰难,但一向好强的他,岂会在外人面前露怯?
苟圣干笑两声,神情古怪地盯着秦连山。这眼神甚至有些放肆,一副明火执仗搞欺压的样子,而且连称呼都变了。
“连山老弟,不是我说你。你秦家确实是有些传统,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上记载的东西。你该不会不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吧?这年头,评议官是否公正,还不是全看个人道德修养?你以为皇帝陛下真会无聊到关心这小小一个郡的论品工作么?再说了,这个世道本就是优胜劣汰。谁的手腕强,谁的能量足,谁就上台,为国家多作贡献,这是自然法则!谁管你用了什么手段?传统,在咱们百越国,是不值钱的哟……”
秦连山再能隐忍,听了这话也是勃然变色,忍不住拂袖而起:“苟圣阁下,看来阁下并非想给我秦家指条明路,而是想断我秦家的后路,对吧?
“痛快!”苟圣也不客气,站了起来,针锋相对道,“连山老弟,请恕我直言。下一届的‘家族论品’,你们秦家肯定是落品的,这一寒门席位无论如何都要让出来。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秦家的处境。一旦落品,丢掉这席位,你们秦家的一切,将会全部成为浮云。我想,你也不愿意到时落得两手空空,穷困潦倒的境地吧?”
“哼哼……”这话无异于当场打脸,秦连山冷笑不止,反唇相讥道,“听起来,苟圣先生您还是关心我秦氏一门来着?怕是没这么好心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妨直说,不要憋坏了肚皮。”
苟圣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秦连山越生气,他就越得意。
“还是先前那一句话,秦家,主动将贵族席位让出,豪门许氏可保你秦氏一门衣食无忧,否则的话,四年后,便是你秦氏一门家破人亡之日。”苟圣够坦率,随即恶意十足地笑了起来,补了一句,“当然,你秦氏一门能否撑到四年之后,那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秦连山瞥了许四海一眼,却见此人悠闲自若,压根没将他秦连山的反应放在眼里。
豪门许氏,是罗江郡三大豪门之一,势力之强,确实非他秦氏一门可比。单说这许四海,只怕一人之力也可屠尽他秦氏满门。
这一口气,能忍需忍;不能忍,也得强忍着!
咔嚓!
秦连山抓了一手碎屑,他所坐的椅子,扶手立刻碎得遍地,冷然道:“苟圣阁下,许四海老爷,我秦氏一脉势力式微,却还没到任人宰割的份。秦氏一脉贵族席位得之不易,秦某绝不允许它葬送在我手底下。想要,就来拿吧,不论巧取豪夺,我秦某人一力接下便是!”
此话一出,苟圣面色立刻异常难看。
许四海一直云淡风清的表情,也瞬间僵冷,眼中一道杀机直射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秦连山。
“秦族长,看来,你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对么?”
武星河出奇的一动不动,他并不是毫无感触,而是想看看,在这种场合下,父亲究竟会如何担当。
秦连山傲气发作,也不管与他说话的是来自豪门许氏的老爷了,白目一翻,傲然道:“我秦氏祖训有言,谋我秦氏族产者,五倍以力击之;谋我秦氏地位者,十倍之力击之;欲亡我秦氏一门者,全力击之,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铿锵有力的回应,顿时将秦连山的态度表明得清清楚楚。
“袖儿,替为父送客!”
苟圣气得一张脸皮发紫,忽然放声奸笑起来。
“好你个秦连山!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好好好,到时你一家老小落魄街头的时候,我苟某人再来唾你的脸。你别怪我落井下石。”
武星河听到这里,不禁失笑起来,悠然问道:“听你苟某人这口气,似乎你今天不是来落井下石的么?狗剩阁下,奉劝你一句,烦恼皆因强出头,你今天大摇大摆跑到我秦家来耍嘴皮子、抖威风,说白了无非是狗仗人势,可得提防着哪里冒出来的闷棍,连狗带主人一块揍了,那可大大不妙呐。”
苟圣被堵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怒不可遏道:“秦连山,你们父子一唱一和,完全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迟早会后悔的!”
金不易见武星河开口,笑眯眯凑上来道:“秦无双,你的伤势既然无碍,回头还得去武童院报到啊。你的学籍还在武童院,即便要退学,总得办些手续。再者,百越国的贵族子弟,没有不进武童院深造的。你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听上去是为秦无双着想,但武星河如何会看不出他不怀好意?却也不去揭穿,一脸笑意应了一句:“武童院自然还得回的,有劳院长大人提醒了。”
“嗯,嗯,那就好!不管风云如何变迁,于你这个阶段,一切都以学业为重嘛。”金不易老奸巨滑地笑着,往外走去。
“前路漫漫,祸福难测。学生就不送了,院长大人一路还请当心点呐。错踩了一步,很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看似善言,实际上却暗含着武星河的警告和威胁。只是在目前这个阶段,谁也解读不出武星河口气中的弦外之音,他们也压根没将一个死里逃生的小小武童放在心上。
送走三名恶客之后,秦连山语气凝重问道:“无双,你打算回武童院?”
“为什么不呢?”
武星河望着三名恶客离开的背影,饶有深意道。
“金不易是罗江郡有名的伪君子,他邀请你重回武童院,必是不安好心。”秦连山提醒到。
“这三人既能联手而来,哪会有什么好心?便冲着这份不安好心,我更该回武童院去看看,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武星河的逻辑很简单,想要知道局势到底有多不利,还得亲自去体验一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连山看着儿子,恍惚间觉得经了这一劫之后,儿子整个人的气质好象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眼神,不再像以前那么躲躲闪闪,不再显得有些害羞卑怯,多出来的是从容、自信。
尤其是刚才三名恶客欺凌,以儿子的偏激性格,竟能隐忍到最后才开口,别的不说,光就这份涵养功夫,已经胜过往日百倍。
“父亲,回头想想我那场决斗,根本就是一场阴谋。这阴谋针对的绝不仅仅是我个人,而是我们秦家的寒门席位和偌大基业!”
秦连山脸色肃然,阴晴不定。这些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也是他让儿子回东林镇的原因。毕竟儿子在,香火在,香火在,希望在。
一旦儿子再出什么事,秦氏一门就算全交待了……
“无双,你既然能分析出这个道理,还打算回那武童院么?”秦连山很想知道,儿子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父亲,那苟圣一介酸生,人品低贱,竟也敢到我秦家庄耀武扬威,固然是狗仗人势,欺善怕恶。可换个角度想,何尝又不是觉得咱秦家庄是病猫,压根发不了威,不足为惧了?”
秦连山怅然叹息,他知道儿子说得不差。要是换作百多年前,秦氏一族人丁兴旺,还是豪门的时候,罗江郡内,又有几个人敢在秦家庄高谈阔论?更遑论这样明目张胆登门威胁。
“父亲,这些天我也想了不少。秦氏一门要兴旺,俱在你我手上。那一场决斗,我是输了败了,却未必尽是坏事。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果我连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住,遇到点困难就躲回秦家庄,不敢见人,日后还谈什么把家族扛在肩上前行?”
这话切中要害,触动了秦连山某根要强的神经。尤其是看着大难不死的儿子,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勃然的生机,不管是眼神还是举手投足间,神采飞扬,与往前中规中矩的性格有着质的不同。
隐隐然的,他仿佛在儿子身上看到了一种浴火重生的大涅磐。
秦连山虎目一瞪,终于点点头:“好儿子,有志气。父亲答应你了!”
随即话锋一转,口气凝重交代:“不过你也得答应父亲,回到罗江郡武童院,需得忍辱负重,不可再次落入他人圈套中。”
武星河豪气陡生,嘴角微动,带着一股睥睨之气,傲然道:“父亲,请放心,劫后余生的我,已知道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所为,有所不为?
秦连山虎目一睁,望向儿子的眼神,又多出几分深思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