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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没发现他们看咱们的眼神很怪吗?我一大老爷们,最多也就劫个财,你就不一样了,我看这村里老光棍多着呢。
我倒不是吓唬她,这地方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真要发生点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就麻烦了。
王玲笑着拍打我身上的草叶子,这村偏不通电,你瞧咱们两个灰头土脸的,村里平时本来就很少来外人,人家能不提防吗,你就别多心了,你看前面不就到了吗?
我顺着王玲的手指看去,北边隐约有亮光,心想总算是看到点人烟气了。
走了几分钟,就到了高人的家门口。
好家伙,这村里多是那种土坯房,他家盖着二层小楼不说,门口还蹲着两尊气派的石狮子,朱红色大门敞开着,里面白蜡烛透着昏暗的光线。
王玲扣了扣门,李仙姑在家吗?
里面传来沙哑、沧老的声音,门没关进来吧。
王玲一喜,拉着我走了进去,进了屋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冰寒刺骨,像是走进了冷冻室。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我耸了耸鼻子,像是在哪闻过,仔细一想,跟王玲昨天煮的甲鱼汤,气味有点相似。
隔着大厅是一道帘子,一个老太婆掀开帘子,蹒跚走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高人应该是一位白胡子老头,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位奇葩的老太婆。
为什么说她奇葩呢?她的脸上爬满了鸡皮褶子,看起来就像是活了一百二十岁,浑身瘦的跟麻杆似的,脖子上的皮肉干瘪着。尤其是她的一双手跟鸡爪子似的,皮包着骨,活脱脱的就是一具干尸。但她垂至脚跟的头发却乌黑发亮,发质比十七八岁的少女都还要有光泽、润滑,跟她脸上的皱纹褶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诡异的是她的双眼,左眼浊黄无神,没有瞳孔,一片死气,而右眼却如同婴儿的眼睛,清澈明亮,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当我与她眼神接触时,我像是脱光衣服被人看了个透明,渗的慌。
我想起来,王玲的舅舅孙瞎子,也是这副德行,不同的是他是右眼瞎了,那只瞎了的眼睛,也是这般浑浊,没有瞳孔。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个门,难怪独眼龙老舅认识这李仙姑呢。
我赶紧别过头,这地方本来就邪性,主人又这么怪异,让我心里有些发毛,哪里还敢再看。要不知道她是仙娘婆,非得被活活给吓死。
王玲在我腰上掐了一把,示意我跟李仙姑打声招呼。
我暗自吸一口气,提了提胆气,躬身打招呼,婆婆你好。
王玲在一旁不悦说,张枫你瞎说什么呢,应该叫姑姑。说着,她歉然对李仙姑说,仙姑,张枫他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李仙姑笑了笑,满脸的鸡皮褶子全都蹙在了一起,我本来就有密集恐惧症,顿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偏偏出于礼貌,我还不能表现出任何厌恶之色,毕竟还得指望她给我治邪病。
李仙姑也不问我们来的目的,蹲着身子在墙角的红布立柜中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颤巍巍的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并让我坐在她对面。
王玲问仙姑厕所在哪,然后掀开帘子,去了里间方便。
她这一走,我心中更没了底气,特别是仙姑那只病眼,盯着我很难受。
她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小稻草人,稻草人的左手上系着一张纸条。
“把手给我。”李仙姑的声音,就像是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虽然沙哑,但听起来很刺耳。
我把手伸了过去,李仙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别看她瘦,力气却很大,干瘦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卡主我的手,动弹不得。
我有些慌了,问仙姑,你这是干嘛?
你丢了一条魂,仙姑冷冷说。
她这一说,我头皮都炸了起来,难道大半夜上了“灵车”的,真是我的魂魄。
我说仙姑,你可别吓我,我能吃能喝,怎会丢了魂魄。
你不信,我给你看看!
仙姑头发一甩罩在面门上,全身打摆子似的抖了起来,口中叽哩哇啦念动着咒语。
大晚上,她这么闹了一出,我心里更发慌了。偏偏王玲这娘们,掉进茅坑里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个人影。我一大老爷们,也不好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啊,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妈的,早知道这么吓人,打死我也不来,别邪病没治好,回头吓出个好歹。
砰,李仙姑另一只手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一掌,呜呜咽咽的叫了起来。
啊,啊,看见了,你最近被一个死了三年的女鬼给缠上了,她已经勾走你的一魂,迟早还会勾走其他几道魂魄。
我被她这神叨叨的一套弄的有些毛骨悚然,仙姑说,女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而且与我有男女之实,沾了我的阳气,所以能勾走我的魂魄。
与我有男女之实的,除了王玲,就是柳絮了。
难道真是柳絮?自从她出现后,这些邪门事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而且她是47路上唯一的存活者,当晚我的魂魄就上了报废的“灵车”,这不很奇怪吗?
如此说来,柳絮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鬼!我甚至怀疑那车上的人在起火前,就已经被她害死,要不然怎么只有她活着。
我浑身直冒冷汗,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此刻我没有心思去猜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仙姑有破解的法子吗。
仙姑说,有,她把我的魂魄定住,这样女鬼就勾不走了。
说完,她锋利的指甲在我手腕上一滑,破开皮肉,鲜血沿着手腕滴落在桌上的铜碗中。
仙姑将系在稻草人手上的红纸摊放在桌子上,让我报了生辰八字,我倒是知道生日,但却不知时辰。
仙姑说不打紧,用羊毫沾了血在纸条上面写了个生辰八字,其中时辰,她写的是正寅时。
我有些担忧说仙姑,你可别把时辰写错了,回头魂魄定不住。
仙姑干笑一声,没有说话,写完后,她把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红纸,塞进稻草人的胸口中,然后用铜碗里的血均匀的涂抹在稻草人上,小心的放进木盒中。
做完这些,仙姑给我一把指甲钳,让我把手指甲、脚趾甲各剪下一块,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的马褂、一双千层底布鞋让我穿上。
我现在把她当做救命的稻草,也没多想,只要能保住小命,别说换衣服,就是让我去棺材里躺上一天我都愿意。
换好衣服,仙姑把我领到了后屋,里面是一个简易的灵堂。
正中央是一张小桌子,摆放着一碗白米饭,插着一长一短两根木筷子。仙姑将木盒放在桌子上,拿起几根线香,掐的长短不一,点燃,拜了拜。
供桌后,两条高马凳上架着一副破旧的朱红色老棺材,棺材两头还用草绳缠着,四周点了几盏油灯,在阴风中摇曳。
进棺材里躺着吧,李仙姑阴森森道。
仙姑,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棺材不是死人睡的吗?大活人睡棺材,不太好吧,我说。我暗骂自己是乌鸦嘴,妈的,我本来胆子就不大,大活人在棺材里躺着,想想都觉的毛骨悚然。
仙姑说,我已经把你的八字供了起来,但要想瞒过女鬼,你只有死一次才能摆脱她的纠缠。
我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我要是死了,柳絮还勾个屁的魂?
看来李仙姑还真有两把刷子,我咬咬牙,为了摆脱柳絮,老子拼了,不就是棺材里躺上一晚吗,又不是真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