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烫手

玖拾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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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立钧的案子了结时,李昀应当是对林驸马不满的,要不然,也不会即可就把几个乐工送进公主府。

    这是生生在林驸马脸上抽巴掌了。

    秦骏作为林驸马的表弟,靠着驸马爷的脸面在京中行走,自个儿风流不说,还没落下林驸马,若不是李昀管不着秦骏,那时候只怕也要让秦家没脸。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像他与古阮说得一样,继续把秦骏养瘦马的事儿揪出来,圣上与李昀会如何看?

    李昀不发话,陆毓衍亦不方便继续查汪如海。

    另起了个话头,他与谢筝道:“我问了都察院里的陈经历,父亲怕是要等下月才会抵京。”

    谢筝颔首,捏着指尖,迟疑着开了口:“我记得你母亲的生辰是这个月的二十二?”

    陆毓衍挑眉,道:“是。”

    “你要回旧都吗?”谢筝深吸一口气,直直看着陆毓衍的眼睛,“我想去父母坟前磕头,若是殿下无要事找你,你又打算回旧都……”

    谢筝此刻身份尴尬,她的路凭是阿黛的,主家不出行,她别说是回旧都,连出城门都不方便。

    有陆毓衍同行,倒是便宜许多。

    况且,回旧都为母庆生,是个十足的理由,即便背后之人听闻了消息,应当也不会多想。

    陆毓衍知道谢筝的意思,道:“我回去安排安排。”

    跟在后头的松烟还没觉得什么,竹雾脚下一错,险些崴了脚。

    他这才刚回来,又要出远门了?

    如此下去,水涟姑娘怕是要恼了他了。

    松烟猜出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好好替爷和姑娘做事,兴许回头夫人记得你这点功绩,会帮你说情。”

    竹雾唉唉叹了声气。

    孙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竹雾觉得水涟姑娘是最好看的,她老子娘都在京城,孙氏回旧都时才没有跟着去。

    前年,竹雾靠着他老娘在孙氏跟前的那几分体面,总算是求了孙氏和水涟点头,把婚事给定下了,只等着再过两年就行大礼。

    竹雾自然是欣喜若狂,只可惜,这一个多月,他连水涟的面都见不着。

    这厢竹雾还在不舍,傍晚时事情就起了变化。

    陆毓衍和谢筝在药铺二楼下棋,棋盘纵横,依旧以谢筝的落败告终。

    谢筝丝毫不恼,她对自己的棋力很有自知之明,能与萧娴四六开,但对手换作陆毓衍,就只有惨败的份。

    外头有人敲了门,掌柜的亲自引了人上来,躬身道:“衍二爷,有客人。”

    松烟开了门,一眼瞅见掌柜的身后的那个人,不禁也是一怔。

    待迎了人进来,陆毓衍放下棋子,起身道:“安公公。”

    谢筝正打量来人,听了这一声“公公”,不由也怔住了。

    原来是个内侍,难怪他看起来白白净净,带着股子阴柔气,与一般男子不同。

    安公公三十岁出头模样,揣着手,带着笑,看起来极其温和好说话,他看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这几位……”

    陆毓衍道:“都是我身边做事的。”

    掌柜的通透,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安公公点了点头,多看了谢筝两眼,道:“殿下让杂家来寻陆公子,杂家问了苏公子,才晓得公子大抵是在这里。今日南门河里捞起来具女子尸首,这事儿不晓得公子听说了没有?”

    陆毓衍讶异,原想着李昀不会管这案子,没想到安公公竟然是为此而来的。

    他道:“听说了。”

    安公公又道:“已经叫人辨认过了,那女子是上月末教坊司失踪的两位乐伶之一,名唤宋玉澜。

    淑妃娘娘为了长安公主的事儿,这两日抱恙在身,殿下日日进宫探望,盼着娘娘能早日康复,公主也在宫里与娘娘说话解闷。

    杂家今儿个过来,除了苏公子,没人晓得,更不知道杂家与公子说了些什么。

    对那些让娘娘糟心的事儿,嗯哼,陆公子明白吧?”

    陆毓衍敛眉,他自然是明白的。

    安公公交代完了,又乐呵呵地转身离开了。

    谢筝站在窗边,看着他走远了,才转头与陆毓衍道:“又是个烫手山芋。”

    秦骏与教坊司姑娘的事儿,别说古阮怀疑,李昀都疑心他。

    只不过,这事儿没半点根据,李昀又要顾忌圣上和淑妃娘娘,不能大张旗鼓地揪着秦骏不放,甚至是,他要“避嫌”。

    得罪人的活,就让陆毓衍去做了。

    不管这案子到最后清不清楚,是否与秦骏相关,都是他陆毓衍插手查的,与李昀无关。

    陆毓衍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的确烫手。”

    他不能以李昀的名义做事,甚至到时候,李昀还要反过头来怪罪他“多管闲事”,可他推辞不得。

    他也不想推辞。

    唯有让李昀真正信任他,推心置腹,陆家才能把齐妃之死的内情翻出来。

    修长手指从棋盘里执起一子,白玉棋子在指尖翻转,啪的落下,陆毓衍理了理衣摆,道:“去衙门吧。”

    谢筝绕回桌前,看着棋盘上的落子。

    就一步之差,叫陆毓衍吞了大片河山,这盘棋败像已显。

    “输了。”谢筝中盘认负,收拾了棋子棋盘,跟着陆毓衍出了药铺。

    顺天府里,古阮和几个衙役站在堂外说话,见陆毓衍来了,道:“公子可是来找杨大人的?大人在书房,我引你过去。”

    古阮随口应付了其他人,小跑着过来,压着声儿道:“死在河里的正是宋玉澜。”

    “我听说了,”陆毓衍低声道,“她是被害的还是失足落水?”

    古阮答道:“仵作在河边时简单验了,她是死后被人扔进河里的,从上游一直飘下来,具体的还在后头验呢。”

    陆毓衍了然。

    杨府尹闭目养神,见了陆毓衍,道:“贤侄怎么来了?”

    陆毓衍道:“听说了案子,不瞒大人说,中秋时圣上赐戏,到萧府唱戏的乐伶中,有一位叫‘芷珊’的,我也不晓得她是不是失踪的程芷珊,但那天夜里,戏班之中曾有些血腥气,当时不想惹事,把她们送出府就算了了,眼下听闻出了事,怕与当日状况有些干系,就来与大人说一声。”

    杨府尹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等事?仵作正在查验,不如贤侄与我一道去看看,认不认得这个宋玉澜。”

    陆毓衍应了。

    一行人过去时,仵作刚好验完,看着册子上的记录在增补。

    谢筝看着那死去的女子,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夜指认陆毓衍的姑娘,那时,她半边脸上着戏妆,半边脸素净,而那半张素净的脸,与眼前这个没有半点生气的人重合在一起。

    原来,那个说着“芷珊姐姐”的姑娘,叫做宋玉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