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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分上下两部,余所得之乃下部,主讲阴阳变化,而上部则是天地五行。”尸道人落下一子,这次并没有进攻,反而摆出守势,“下部虽有提及五行,然并无长篇大论。”
“余行医多年,然多有不治之症,直至参悟阴阳变数,方知世上乃有起死回生之术。”
“起死回生?那不是犯了大忌么?”谢小楼听尸道人说到这里,不禁奇怪,毕竟炼尸而活和真正的起死回生并不一样,炼活尸可以看做是将魂魄强行留在肉身,而人死魂散,是自古以来的规律,魂魄应该归于阴司来管,如果真的能够有起死回生之术,岂不是等于违反了天命,篡改了阴薄?
谢小楼正在发问思考,没意识到不戒的动作,不戒虽然常在寺里与师父师兄下围棋,胜负参半,虽说不上棋力有多高,但他自我感觉应该算是中上水准,然而现在与尸道人对弈,才几个子落下,就已经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因此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思考棋局之上。
见谢小楼半天没有落子,不戒才回头一看,叫醒了发呆的谢小楼,谢小楼赶忙回过神来,跟着不戒的指挥操控行尸。
“所谓起死回生,倒不如说是起尸回生,余母得重病而不治,道术之流也无能为力,唯有以尸术行之。”尸道人淡淡的说,仿佛是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一具黑袍行尸呼的落在了棋盘空处。
现在棋盘上的局势成白子进攻而黑子防守,虽然尸道人之前“吃”了不戒一颗子,但现在却选择了退守的阵型。
将自己母亲炼成活尸,这是怎样一种心态?谢小楼觉得这尸道人实在疯的可以,不过想想他都将自己炼成尸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做的?
“然则活尸始终为尸,而非人,余母虽活而在人世,却无人气。”尸道人见对方落子并“吃”了一具黑袍行尸,面上并没有一丝波澜,手决一出,又是一具行尸站了上去。
“十年之后,余参透阴阳五行之说,方明白五行之土为不动,当属心坚。外界万千变化,守好内心之念,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尸道人仍是一脸云淡风轻,但不戒的额头却开始微微冒汗,场上局势虽然不慢不紧,且看起来他站了上风,围棋中有句口诀“攻击是最好的防御”,这是以攻为守争取主动的战略思想,一般情况下是防不胜防,只有逼得对手救棋才能达到防御的目的,可是尸道人现在的下法明显是主动采取防御阵势,不戒知道若他下错一子,便会招致满盘皆输。
思考良久,他决定不轻易冒进,立二拆三,打算以退为进。
这一着棋子落下,尸道人终于开始思考,并不像之前一样立马落子。
“佛界弟子,心境澄明,不急功近利,甚好甚好,”尸道人语气中露出一丝赞赏,随即话锋一转,“太过谨慎,或许会失了良机。”
说完,一具行尸飞身而出,落在一个不戒没注意到地方,与之前的黑子将两枚白子团团包围,若不戒这一轮无法救棋,下一轮就要被尸道人吃掉那两枚棋子了。
“朝乾隆二十二年,余孤身入林采药,偶遇山精枭阳,当时道术尸术均有所成,便降服了那山精妖怪,只是亲眼所见山海经中所记载之物,心中唏嘘不已。”
听尸道人提起枭阳,谢小楼心里一震,想起之前在木行世界中与枭阳的血战,难不成他们是尸道人所制造出来的?
而且尸道人之前所说心志坚定是受到了五行之土的启发,如果这样推演过来,之前三人经历的五行空间顺序难道是尸道人这一生的先后感悟?
这时轮到不戒落子,可他久久无法决定,虽然这只是盘棋,可在他的感觉却犹如两军对垒,杀气腾腾,每走一部都要小心谨慎。
尸道人见不戒久久无法落子,继续缓缓说道:“嘉庆十八年,天理教民变,攻入紫禁城,当时嘉庆帝正驻跸热河,城中只有嫡长子旻宁率几位亲王仓促迎战,老朽尚记得其中一位是礼亲王昭梿,皇室亲兵虽仓促迎战,然装备精良,最终击退邪教。旻宁亲兵统领周尧文护主战死,皇子感念其忠心有加,特命老朽施之以术,看守历代帝陵。“
皇帝亲兵?难不成就是金行空间那一具?
看来猜的八九不离十,那五行空间所形成之像,便是尸道人生平让他有所感触的五个事迹或感悟。
谢小楼心里想到。
接着他转眼看向不戒,不戒思考良久,终于伸出了手。
谢小楼摇铃落子。
“光绪二十六年,老朽已然记不得年岁,时值八国联军侵华,大沽口遭受沙俄毛子袭击,老朽当时已行医于世,恰巧路过,最终虽以尸术之利却仍难抵毛子枪炮之坚,如今每每想起,仍旧心有戚戚焉。“
尸道人说完挥出一子,不戒的白子顿时被死死为主,连吃了三四颗。
而谢小楼听尸道人这一段描述,当日火行世界老龙头车站一役历历在目,难怪那时是义和团打了胜仗,想来这是尸道人自欺欺人的一种自我安慰吧。
不戒一直没怎么听尸道人的讲述,全部心思都花在了棋局之上,这时被连吃三四颗棋子,怎能不惊慌,这次思考的时间比之前还长。
“老朽向来食不过饱,眠不得过久,余生二百多年,从未食过量之食,亦不作过久之酣眠,此去经年,老朽避于外界干扰,方才领悟水之大德,心之所静,阴阳合一,始乃天地为和。”
尸道人说完,不戒仍在眉头紧锁,他便接着说道:“小师傅佛性慧根皆是上上之选,只是阅历过浅,并非能完全领会到佛祖之意,如此,这盘棋是否还要继续?”
尸道人说完,不戒本来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慢慢闭上了双眼:“阿弥陀佛,与老前辈一番对弈,已不知春夏,此时才幡然醒悟,还请老前辈原谅。”
说着,不戒伸手指了指一个地方,那地方连谢小楼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来是一着必死之局。
“确定?”谢小楼再三确认。
不戒点了点头:“谢施主只管落子。”
谢小楼摇了摇头,只好听从不戒指挥,将“白子”落在了他所指的地方。
“哈哈哈···”尸道人首次开怀大笑,“看来小师傅已然悟道了。”
紧接着,他袖袍一挥,一具黑袍行尸稳稳的站在了棋盘之上。
但是并没有如谢小楼想象中那样,将不戒的白子全部吃掉。
这“黑子”一落,棋盘上的局势顿时成了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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