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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好不容易被楚尧哄睡,但白缎睡得却并不安稳。在睡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古仙洞府,身后被巨大的妖兽追逐着,惊恐万状又满心不舍。
……他到底在不舍谁呢?是鹄霄真君,还是……楚尧?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在白缎的梦中交织,让他的脑中一片混乱。
就这样在梦里奔波了半宿,白缎终于一脚踩空,惊醒了过来,只觉得背后又凉又湿,出了一身的冷汗。
窗外仍旧还是黑漆漆一片,床头的夜光时钟显示现在才凌晨三点左右,但白缎却已然没有了任何睡意。
灵兽本来便不怎么需要睡眠,白缎总是在晚上睡觉,一来是因为懒,二来也是由于习惯性模仿亲近的人的行为模式。
窝在楚尧怀里,白缎胡思乱想了片刻,无论如何无法继续安心入睡,终于小心翼翼地钻出被窝、下了床。
——他并不知道,似乎在熟睡的楚尧也随之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却并未开口将他唤回床上。
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白缎坐在桌子边沉吟片刻,抓过纸笔写写画画了起来。
他并不怎么聪明,记忆力也不强,经常学了前面就忘了后面,惹得楚尧格外抓狂。只是,在死亡临近的强压下,人、或者兽总能爆发出自己最大的潜力,哪怕是白缎这样不学无术的家伙,在绞尽脑汁之下,竟然也想出了两三种杀伤力极强的阵法符篆——都是他曾经看鹄霄真君使用过的。
努力挖掘着自己的记忆,白缎将阵法与符篆的图样在纸张上描绘出来,只可惜,他并没有真正学习过这些东西,只能画出一个大概,形似而神不似,仍旧需要完善诸多细节才能成功使用。
这样进一步的完善,以白缎的能力显然无法做到,但没有关系,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白缎不行,但目前京城内却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诸多领域的大师们,他们却不一定做不到。
于是,当天色刚刚发亮时,白缎便直接给赵钰打了个电话,将这位可怜的大师从暖和的被窝里叫了起来。
哪怕赵钰如何温和,遇到这样的“骚扰”电话也不由得会带出几分起床气,所幸他头脑还算清醒,听到白缎的要求后立刻振作精神,开始为白缎联系对阵法与符篆有研究的诸位大师。
一小时后,白缎与几位大师再次于四合院内见面,当然,还要加上不请自来的楚尧。
看到白缎与楚尧站在一起,几位大师下意识就觉得眼疼,但当白缎将自己忙活了一早晨画出的图纸拿出来后,众人的注意力顿时便被吸引住了。
虽然白缎绘图的手法极为青涩,甚至还有好几处明显的谬误,但凡是对其有研究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图样并不一般,甚至隐隐蕴含着什么捉摸不透的韵律,令他们不由自主深陷其中,又本能得惶恐不安。
“白小友,这是……?”刘大师抓着那张绘着阵法的纸张死不撒手,语气格外惊诧。
“这些都是我从……师父那里偷学来的。”此时此刻,白缎也顾不得遮掩自己的无知,诚实地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师父不曾教导我这些,说为时过早,所以我也只是在师父使用时偷偷看了几眼,所以只能画出个大概。”
“这种师门隐秘,白小友就这样交到我们手中?难道不怕师父责怪?”青松道长摸了摸胡须,微微蹙眉。
“事急从权,我联系不上师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白缎摇了摇头,“我相信,师父会理解我的。”
诸位大师面面相觑片刻,一面有些愧疚于偷窥了他人师门的秘籍,一面却又为其中那远超他们认知的手法激动不已。
“既然白小友这么说,我们也不再多言。”青松道长点了点头,“虽然我们无法保证一定会将这些符篆阵法成功完善,但我们必定尽力而为!”
“那就多谢诸位大师了。”白缎深施一礼,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周,整个四合院进入了戒严状态,参与完善阵法符篆的大师全都搬了进来,当然,还要加上白缎与楚尧。
白缎对于阵法符篆十窍通了九窍,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他也相当有自知之明地完全甩开手去,以免掺乎进来给别人添乱。反倒是楚尧对此兴致勃勃,提出了不少有用、甚至是关键性的建议,时时令大师们茅塞顿开,连连夸赞他头脑灵活、思维敏捷。
至于白缎,他则从楚尧那里借回了先前被自己嫌弃的那把秦代古剑,充当自己此行的武器——毕竟,噬灵貂的肉身并不强悍,完全没法与那大妖硬碰硬,想要克敌制胜,必须要借助外物,而这把满是煞气的古剑,则是白缎所能寻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鹄霄真君虽然博采众长,但本质上却仍旧是一名剑修,每日必然会在演武场上练剑数个时辰,风雨无阻,而白缎时时待在他身边,也将这些剑招记了个大差不差,更不用说鹄霄真君最先、甚至是唯一教给白缎的,便是强身健体的基础剑诀。
白缎并不喜欢练剑,生性柔软的他相当反感这些锐利冷冽、伤人性命的兵器,哪怕孺慕着鹄霄真君,也没有让他对剑产生什么爱屋及乌之感。
所以,小时候的白缎对于练剑能逃就逃,鹄霄真君清闲的时候还能督促他几分,但一旦忙起来,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白缎更是相当爽快地将练剑完全丢到一边,再也没有碰过,只是此时此刻重新捡起来,除了剑招生涩一些外,竟然还颇为有模有样。
——这大约便是“童子功”的效果。
拿起长剑的白缎越发与鹄霄真君一模一样,眼神锐利、动作干练、杀意凛然,完全褪去了柔软单纯的感觉,令人不敢靠近分毫,下意识选择了敬而远之。
正所谓“剑气从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在钻研符篆阵法的闲暇之余,诸位大师经常围观一下院内凝神练剑的白缎,纷纷咋舌惊叹,深深拜服于剑招的变幻莫测之下。
——哪怕这在修真界不过是剑修入门的基础剑诀,但在在这个热武器横行、古武没落的世界,却珍贵无比、精妙绝伦,无人能出其右。
能够教导弟子如此高绝的剑法与除煞手段,再加上尚未完善、却已然隐隐显露出风雷涌动之势的符篆阵法,白缎神秘的师门在众人眼中,也越发高不可攀起来。
而对于白缎,众人的印象也是一波三折。最先,他们认为白缎是个沉默高冷的青年,随后却又觉得他太过敏感脆弱,如今再看——还哪里有什么柔软纤细?那持剑的姿态、出剑的速度与一往无前的气魄,分明是一个杀神!
虽说人性复杂,但复杂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没谁了。
不由自主地,众人将同情的目光纷纷投向楚尧,颇想要向他询问一下,有一个精分的恋人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一脸茫然的楚尧:“……………………???”
先是来了一出生死离别的“琼瑶戏”,彻底压制住了众人对于“妖兽”的轻视,随后又拿出了高深精妙、令人震撼的符篆阵法供众人钻研完善,再加上那寒光凛冽的剑招时时鞭策,在这一周的准备期内,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偷懒多闲,全都拿出了十足十的精力,为接下来的任务倾力备战
一周后,符篆与阵法终于被诸位大师顺利完善,并进行了小规模的实验。实验的结果颇为喜人、甚至是吓人,众人终于明白白缎的师长为何没有将其教授给白缎,毕竟,这种他们前所未见的杀阵实在太过危险,一旦流传出去,绝对会引起天大的麻烦。
在圆慧僧人与青松道长的主持下,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发下了毒誓,表明绝不会将消息外泄,不过白缎对此却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他知道,这样凶悍至极的符篆阵法同样需要消耗极大的灵气量才能操控,而在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勉强做到。
全副武装地带上最趁手的法器,又仔细对自己的徒弟们叮嘱一番,八人——乎尔曼也成功跻身其中——终于来到了京郊的军事基地,将要乘坐专机,前往东海配合军队诛杀妖兽。
白缎身负长剑,并没有再穿着普通的衣物,反而用灵气在周身凝成了一件广袖长袍,虽然外表看起来轻薄,却相当于为自己披了件厚重的铠甲,勉强能够抵挡一些来自于大妖的伤害。
楚尧并没有资格进入军事基地为白缎送行,只能在戒严区之前停了下来。
揉了揉白缎的头,楚尧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别怕,你会平安回来的。”
“……嗯。”白缎回了他一个勉强的微笑,忍了忍,终究还是展开双臂投进楚尧怀里,死死将他抱住。
楚尧回抱着白缎,轻抚着他的脊背安抚他的情绪,直到旁边负责护送的军人们有些不耐烦地出声催促,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我会回来的。”白缎轻声强调,也不知是在回应楚尧还是在说服自己。
楚尧吻了吻自己明明不安到了极点却仍旧强作镇定的小恋人,心中软成一团。
离别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白缎终于还是挪动脚步,一步三回头地离去,楚尧目送着他登上吉普车,又望着吉普车队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转身回车内,启动了车子。
——不必担心,不必恐惧,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一旁守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