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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叙握住了叶时熙依然在窗台上边的手:“景泰应该没什么事,我们回房间继续说。”
“嗯。”此时又是夕阳西下,夕阳将天空照射得色彩斑斓。金色的余晖宛如是灯笼中的火光,将一切都笼罩在它的怀抱当中。
两人走进另外一间客房,叶时熙正了正桌子前的板凳,动了动屁-股刚要坐下去,就被林九叙从身后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跌到另一边,离刚才的板凳好远好远。
林九叙说:“到床上聊。”
“……啊?”
“板凳硬,不舒服,我们坐在那边,靠一床被子,盖一床被子。”
“……也行。”
说完,他便爬上了床,将一床被子叠了两折,靠在墙上又拍了一拍,而后抖开另一床被:“来吧。”
“嗯?”
“上床。”
林九叙笑了笑,说了一个“好”字,便解去了外袍,与叶时熙并排靠墙坐在床上,并用另外一床被子盖着他们俩的双腿:“这样最好。”
“好吧,”叶时熙问,“你想知道我在现实的事?”
“嗯。”
“好吧。”叶时熙随口闲聊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在朋友开的律所当助理,帮他会见客户,还有准备材料、商量怎么样做案子。晚上就是忙着写文,连评论都来不及看,说起来挺不好意思,但我的确是不看留言的。”
林九叙说:“别看。”
“为什么?”
“读者会因为为什么这个女的没出场,为什么那个女的没出场而破口大骂,很难听的。”
“……那是你,”叶时熙说,“我并没有这个问题。”他的书中只有一个重要女性角色,根本就不会有人真情实感地猜测女主究竟是谁。
“好吧。”
“不过话说,文以载道,文里还是应该传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你这好几个备选女主是不是不大好啊……”
“留给你吧。”林九叙偏过头,用眼神一寸寸抚摸着对方精致的眉眼,“我就不了。大众想看什么,我就写什么了。人生又不很长,他们开心就好。如果一个人想在书里面做个美丽的梦,我又何苦要把对方从梦里边拽出来呢。”
“哎,也对。以前都没什么机会能认识你,现在听你一讲好像也能理解。”
“我不混作者圈,也不加那些群。”
“嗯,我被朋友拉进了一些群,不过似乎从来没见过你。”说到这里,叶时熙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不禁笑了,很温和,“林九叙,其实我还在微博和你告白过。”
“啊?”
“就是去年年初,群里的人都发誓新的一年要努力写文,于是全群人便约定,到了年末,全年码字字数最少的人要在微博公开喊出群里的其他人让他发布的话……我当时没工作,以为不干我事。谁知很快朋友便叫我去帮忙,我那篇文又特别不好写,最后年末一看,我的字数最少!他们几个商量之后让我微博公开对你表白。你是年榜第一,又从来不理人,他们便觉得这样十分有趣咯。我也不想自食其言,他们让发我就发了。”
“是什么话?”
“是‘鸡飞蛋打大大,我好喜欢你啊’,然后三个“爱你”符号。”
“……”林九叙放柔了声音说道,“对不起,我没有留意。我大概以为是哪个读者留的。”
“这没有什么啊,本来就是开玩笑的。作者间常这样,就是喜欢对方的文。”
林九叙却是自顾自地说:“我回去一定会翻出来的,截一张图并且永远保存。”
“不、不用了吧……”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林九叙又对叶时熙说道:“再讲讲其他的事情?”
“上班,写文,很普通啊。”叶时熙想了想,突然间就笑了,“不然,我给你讲‘监狱风云’?这个应该不大常见。”
“……”林九叙能感觉得到,叶时熙在努力假笑。每次说到坐牢的事,叶时熙便眸光黯淡。林九叙很清楚,那一根刺还在,平时可能碰不到它,但叶时熙稍微动下,便能感到疼痛,甚至鲜血淋漓。
“嗯,”叶时熙想了想,“监狱里吧,监狱里也挺有趣的……”
“有趣?”
“嗨,总得自娱自乐不是?比如,我给自己捏造了个女友,名叫“小九”,睡前时常会写一个我和“小九”的小段子,有时是吃晚餐,有时是逛公园,有时是看电影,有时是去商场,我们俩会牵手,牵手时脸会红。嘿,你知道么,在牢房里,写任何字都是需要被审查的,我的段子被狱警们看了个遍,不过我也不在意他们就是了。”
林九叙笑了笑,突然握住了叶时熙的手。他掌心很温暖,带着一些很坚定的力量。
叶时熙愣愣地看着林九叙,说:“你……”
“当当你的‘小九’。”林九叙说,“至于吃晚餐、逛公园、看电影、去商场,都等回到现实世界我再带你一一完成。”
“……别开玩笑。”
林九叙不置可否,又问道:“对了,坐牢的那几年,有人欺负你么?”
“一开始有。”叶时熙说,“不过,这事,怎么说呢,被欺负了,就得干仗,现在监狱到处都是监控设备,打不多久就会被狱警分开的,不会伤得很重,没有严重后果。然后呢,打仗双方都要被关禁闭。禁闭室供不应求的,要进去还得排队呢。一般是待七到十五天,这有硬性规定,不会更久的了。禁闭室里啥都没有,进去一下就想发疯。那屋是白色的,大概十平米吧,只有个小蹲坑,用个盖子盖着,连床都没有的。进去之后只能一圈圈地转圈,或者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或者盘腿坐着跟在练功似的,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待得住的。把爱欺负人的送进去几次后,之后他就不会再找你下手了。不瞒你讲,我最开始的几篇的构思,全都是在关禁闭时想出来的,因为那么实在太无聊了,只剩人的思维是自由的。哦,还有,我玩手指头可以玩一整天的本事也是在那练的。”
“……”林九叙的手在被子里边又伸过去握住了对方的。
叶时熙再次感到一阵暖,这次竟然忘了抽回右手。他忽然间感到,在故作云淡风轻地讲述那些过往之时,有人能够像此时一般紧紧握住他的手,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林九叙又问道,“一开始为什么要欺负你?”
“看我有一些单薄吧。”叶时熙说,“而且,罪名还是猥-亵幼女。监狱里的犯人真的看不起这种人,虽然影视剧常常很扯淡,但是在这一点上倒真的没有说错。”
“……”
一谈起这罪名,叶时熙胸中的困兽依然还在火焰当中翻腾,哀嚎着想冲出,然而总有看不见的牢笼让它继续饱受折磨:“猥-亵幼女,多荒唐啊……我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为了性-欲伤害那么无辜的人,何况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下得去手?而且我始终信公理,做这样的事情,总会受惩罚的,我可不想搭上人生。”
“是啊,”林九叙说,“我也一直十分奇怪,怎么有人做这种事。”
叶时熙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们当然都不会懂,为何会为几秒欢愉冒这种险。不过我曾经有个强-奸犯客户——不要露出那种眼神,刑事律师会有这样的客户的,我们一般不做无罪辩护,只是一起还原事件原貌而已,受害者的话也未必全是事实,因此需要双方律师发掘真相。在理想的情况之下,当两个律师都挑不出漏洞时,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即当前的分析就是真实情况。嗨,扯远了,那个客户他说,如果没有与人做过,他这辈子就白活了,所以他宁可冒着被判坐牢的风险触犯法律……也不知是不是片子看太多了。”
“还有,我想……个别人生十分失败的人,总喜欢对弱小彰显力量。因为在正常社会关系中,他不能获得任何的地位。”
“可能吧。”叶时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荒唐的第三点是,我喜欢成熟的女人啊。”
“…………”
“我喜欢大胸啊,大胸!哈密瓜那么大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