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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和柴绍却不知道,东都洛阳现在已经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事情要从七八天前开始说起,守卫宫墙的侍卫忽然发现。傍晚时分无数的蝙蝠忽然落在宫墙上,赶都赶不走。这些小东西晚上不觅食,就趴在宫墙上不住的啃。找来校尉,没想到校尉一看大惊失色。那些蝙蝠刚刚好在宫墙上组成了一个个张字,此等大事容不得隐瞒。
仅仅就在两天过后,两尊石像在洛阳城门口破土而出。石像造型古朴,不过三两天的时间便露出了整个头来。而且,似乎每天都在向上长。民间传说,只要浇水这石像便会长。只听说过佛门有这样的神迹,却没想到洛阳城边也长了出来。
隋炀帝杨广心中好奇,心急的杨广等不得石像从地下长出来。派人将土掘开,将石像运回宫中。待看到石像上的字,杨广却大吃一惊,挥起巨锤将那石像砸了个粉碎。
石像上写的是,玉皇大帝本姓张,下得凡尘诛隋炀。天下英雄展鸿图,帝在阳谷坐金銮。
另一座石像上,历数了杨广的罪恶。杀兄,弑父,屠嫂,**……!凡是禽兽行径,基本上都写全了。而且写的有鼻子有眼,好像就是亲眼见到一般。
谣言好像野草一样疯长,没过一天街面上的孩童就有吟唱歌谣的。玉皇大帝本姓张,下得凡尘诛隋炀。天下英雄展鸿图,帝在阳谷坐金銮。小孩子不懂事,家里大人吓得几乎快疯了。想阻止,却阻止不了禁军。盘问之下,说是一个山东口音的乞丐教的。
满城搜捕山东口音的乞丐,足足抓了五六百。隋炀帝没心情一一鉴别,一声令下数百人人头落地。直杀得是人头滚滚,菜市口地面上的血水数日不散,苍蝇漫天飞。
出了这样的事情,杨广自然要找到自己的左膀右臂。文有杨素,武有宇文述。两人也听到了世面上的传言,可刚刚进宫。又听到了更加神奇的事情,就在洛阳城墙上。成千上万只蚂蚁,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张字。远远看去,好像挂在城墙上一般。
远近百姓观者如潮,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民间被这些神迹弄得沸沸扬扬,各种编排杨广的谣言满天飞。有些故事,杨广听着都邪乎。
“怎么办?怎么办?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造谣君父。这天下民意滔滔,若是有心人借此事闹事,那该如何是好。”杨广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空旷的宫室里面转圈圈。杨素和宇文述只能看着,暴走的皇帝还是不打搅为好。
“你们是仆射,你们说说该怎么办!”暴走解决不了政治问题,杨广最后还得找他们两位解决。
“玉皇大帝本姓张,这早就有民间传说证实。”杨素小心的说着,看到杨广眼神不善。立刻省略了后面两句,直接跳到帝在阳谷坐金銮。“帝在阳谷坐金銮,看字面的意思似乎是说在阳谷县坐金銮殿。只是不知道,阳谷县有没有姓张的大户。这样的事情,小门小户是做不来的。
不过也得考虑,是不是有人栽赃嫁祸。哪有造反的人,还没起事就将自己暴露给朝廷的。陛下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杨素说完,杨广的脸更加阴郁。他不在乎有人造反,手里有兵杀过去就是了。他在乎的是,石像上说的那些事情。大多数他都做过,而且说的也大体上不差。这才是他最心惊的,一个人心里最为阴暗的一面,怎么可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现在京城谣言四起,堵住人的嘴最重要。杀那几百名乞丐,就是震慑。可明面上是堵住了,犄角旮旯,夫妻夜话你怎么堵。难不成,你还要派禁军进驻到每家每户?那可真是自己作死了!周厉王的教训,前车之鉴啊!
宇文述何等精明,一眼便看穿了杨广的心思。心中暗叹:杨素智计百出终究是老了。看起来,杨家就要像流星一般坠落喽。
“越国公此言差矣!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迁就。哪怕是做了别人的刀子,也要将谣言的源头掐死在萌芽之中。不然,有野心者便会竖旗自立。民间有的是愚夫愚妇,他们就是信这个。”宇文述一边说,一边偷眼看杨广。果然,见到杨广的目光也在看他。心里一喜,看来这次是猜对了。
“继续说!”杨广见宇文述停下来,立刻催促道。
“现在,应立即八百里加急告知靠山王杨林。山东阳谷县,只要是姓张的。尤其是大户,一体捕拿。应严刑逼供幕后主使者,不管招与不招一律处决。此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陛下应该给靠山王一封严旨。决不宽贷!”
宇文述知道,他的这个主意会在阳谷县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要是姓张的,都在屠灭之列。可杨家落寞在即,宇文家想要继续辉煌下去。只能借这些人的血,取悦皇帝染自己的红顶子。世家门阀,从来只管自家发展。谁会去管千里之外山东地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死活。
“陛下!此事使不得。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宇文述,你可知道阳谷姓张的人有多少。那会血……!”杨素没想到宇文述会这么狠,刚想说两句。却看见了杨广狼一样的眼神儿,一时间竟然将剩下的话憋在肚子里。
很明显,皇帝对宇文述的主意很中意。
“陛下圣明烛照,此事还是又陛下乾纲独断。老臣,尽力去办!”杨素心中叫糟,赶忙躬身施礼。
“不必了,此事交于宇文大将军处置。仆射累了,回去休息。宇文述,记住你说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阳谷姓张的人家,留下一只鸡一条狗。朕,唯你是问。”
“诺!阳谷县,石头过刀,房子过火。只要是姓张的,鸡犬不留。”宇文述躬身应喏,可怜山东阳谷县姓张的人家。即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李二和柴绍等人在历城县哪里知道这些,整天看着云浩神在在的溜达。东家瞅瞅西家看看,问他怎么做到的。这家伙就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说天气真好,一会儿又说今天月亮真圆。他娘的,大白天哪里来的月亮。李二气得把案几都踹翻了!
消息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过来,侯君集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不停的跑前跑后打听消息。
“什么?靠山王带着兵,将阳谷县姓张的都杀了?”侯君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那府衙的差役。我的个老天,姓张的可是大姓。一个县里面姓张的,少说也有大几千人。这说杀都杀了?他很怀疑,这个差役是为了钱日哄自己。
“候爷,我怎么敢日哄你。朝廷特地派了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来监刑,带的都是东都来的禁军叫什么骁果的。马队在大路上掀起的烟尘,十里可见。挨家挨户的搜啊,见一个就杀一个。上至八十岁老头老太太,下至月子里的娃娃一个也没放过。据说,连家里的牲口都没逃得了活命。那叫一个惨呐!”
宇文成都只管杀不管埋,这埋人的活计就扔给了地方的差役们。对于当时的惨景,这差役是亲眼所见,现在想想脸色还吓得发白。
“我听说阳谷县有个张大户,跟靠山王似乎沾亲。连他家也遭了难?”侯君集连忙问问这罪魁祸首的下场,如果都死了就他没死,那这事儿云浩就干的太失败了。
“别说跟靠山王沾亲,就算是跟阎王沾亲。朝廷一刀旨意,也得没命。你是不知道,张大户家死的最惨。他家是阳谷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良田千顷奴仆数百人。一个都没逃出去,月子里的娃娃都得拎着小腿在树上摔死。
那张大户被劈成了三段,我兄弟收的尸。满院子的尸体,摞的跟小山似的。血水把土都浸透了,脚踩上去地下都会冒出一股血出来。全家几百口,泼上火油就烧啊。整个张家大宅,被烧成了白地。
听说圣人说了,阳谷县只要是姓张的。人头过刀,房子过火,鸡犬不留。现在张家大宅已经沦为鬼蜮,就连无处安身的乞丐都不愿意去那里。”
“呃……!多谢大哥,一点儿小意思。”侯君集掏出钱袋来,塞给那差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他娘的震撼了,也不知道云浩是怎么弄的。居然让当今圣人发话,将整个阳谷县姓张的屠掠一空。恐怕,现在全山东姓张的都在战战兢兢过日子。唯恐那天,皇帝陛下将打击范围扩大化。最倒霉的是阳谷县的那些张姓人家,到死都不知道犯了那条王法。
侯君集见到李二的时候,李二正捏着一封书信发抖。旁边的柴绍脸色也不好看,长孙无忌阴沉着脸坐在一旁。厅堂里面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儿。
“二爷,阳谷……!”侯君集硬着头皮想禀报,却被李二扬手阻止。
“都知道了,你去把云小子叫过来。看看他都干了什么?”李二“啪”的一声,便将书信拍在案几上。吓得侯君集一个激灵,立刻跑去后院儿把云浩拉了过来。暴怒中的李二,没人惹得起。
“二爷,您找我?”云浩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侯君集冲到后宅扛起自己就走。身后好像有狼撵着一样!
“你说,你都干了什么?那张大户害了你兄弟,阳谷县姓张的何其无辜。居然全县姓张的都被屠灭,你可知道这足足有三千七百八十六口。若是算上被殃及的无辜,阳谷县被残杀不下五千人。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李二说着生气,一脚蹬翻了案几。上面水果茶盏洒了一地,外面的仆役没一个敢进来收拾。全都吓得跟瘟鸡一样,缩在墙角探头探脑。
“啥?”云浩被这一数字震精了,自己只是想搞张大户。为毛全阳谷县姓张的都倒了霉!
“你就仗着你那颗七窍玲珑心作恶,你知道这一次闹得血海滔天人神共愤。连爹爹都特地来信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二指着云浩,手指中风似的乱抖。也就是云浩太小,他不敢下手。就这小身板,李二一拳就能踹散架了。
“五千多人……都杀了?”云浩干咽了一口唾沫,嘴里干的厉害。唾液瞬间,就跑的无影无踪。
“我只是让楚大哥和楚叔叔刻了个石头雕像埋在城墙下面,然后将黄鳝的血涂抹在宫墙上,画一个张字即可。哦,对了。还让往城墙上刷糖水,也刷成一个张字。可我只是想借圣人的手干掉张大户,没想到全阳谷县姓张的都遭了秧。”
云浩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五千多人因为他一个主意而死。他哪里知道这个年月勋贵们的行为方式,他们要报复的话。不会针对特定的人,而是在一个那个地方画上一个圈儿,然后进行无差别打击。在神神鬼鬼这种事情上,历朝历代都秉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在杨广看来,这种清剿简直再正常不过。
这是一个迷信与刀剑统治的时代,充满了血腥与暴力。人命在这年头,根本不值钱。
“你就干了这些?”柴绍诧异的问道。他闹不明白,就是涂抹一点血和糖水什么的。怎么就会出现这么大的后果?
“黄鳝的血最腥,蝙蝠闻到了就会趴在上面舔。你写什么字,那些蝙蝠自然就会组成什么字。蚂蚁最喜欢糖,用糖水刷在城墙上。蚂蚁自然也会攀附在上面,自然也是你写什么字,它们就组成什么字。我真没想到,圣人会这么狠。”云浩连哭都哭不出来,一想到五千多条人命。他就感觉,天旋地转。地下好像冒出千百双手来,要将他拽进无间地狱。
“就这……!”李二和柴绍对视了一眼,这年头论杀人。还真是玩脑瓜的比玩刀的快,这小子就这么个主意。硬是十几日时间,便弄死了五千多人。着实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