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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威刨出了一副残躯,抱紧尸体嚎啕大哭,尸体早已烧得焦黑残破,面目全非难以辨识。
可我认出来了,因为尸体手中,死死握着半截帕头,那是妇人寸步不离的鸳鸯帕。
杜天威背起尸体跌跌撞撞离开,整条巷子均在大火中化为废墟,杜天威连扑带爬穿过残垣断壁,直走到巷子尽头,人忽地跪倒在地。
他看到了杜天琪,人已死,尸体钉在巷口墙上。
杜天琪除了头面,四肢连同身躯被数根胳膊粗的木桩,透穿皮肉死死扎紧,人早没了气息,血浸透鲜红小袄,变做大块大块暗色斑渍,那轮廓形貌,同杜天威手里拿的鸳鸯帕如出一撤。
杜天威眼红如血,张大嘴紧瞪前方,而后断断续续狂吼,吼声揪心裂肺揪得我头皮跳动。
接着,又是一片红,喜庆的红,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在意识中,除了讼经声,我所见并无声音,可有些声,即便无音,亦能传达内心,就好比杜家兄妹的嬉闹,好比杜天琪遇害时,杜天威的狂吼…;…;…;…;
我瞧见新娘子站床头,羞涩的摆弄喜烛,房门开有人进屋,新娘子欣喜扭头,还未看清来人,头面便被一张暗红的丝巾遮住。
遮脸的一刹,我瞧清新娘面容,正是推倒妇人的女子。
来人并非穿新郎喜服,但新娘却看不到,任由将自已抱上床,来人顺势扯下床头喜帐。
没多会儿,又有人进了屋,穿喜袍持红花,醉熏熏一步三摇,晃到床前大声唤新娘。
新娘闻声,从喜帐中探出头。
准确的说,是一支手拎出了头,头颅七窍淌血,脸面血痕道道,瞪着眼死不瞑目。
进屋的新郎吓得半死,扭头想逃,可哪里逃得了,有人击中他后脑,新郎扑撞上门,梗着脖子慢慢跌倒。
那一刻,我瞅清新郎的样子,正是那名富家男子。
我又看见了火,冲天大火,伴随凌厉的风声,烈焰滚滚吞噬一切。
这一回,我没有不舒服,反倒有种莫名快意,快意之后疲乏上身,这疲乏让人如释如负。
我觉得很困,渐渐脱离存思,诵经声越来越小,意识中的我闭上了眼睛。
“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有人沉缓道。
说话的是陈浪,许是个中因果他也瞧见了,故有感而发。
“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今日种种非无来由,有人仇恨蔽心,故渐行渐远。”
陈浪又叹了一句,起身拍拍屁股:“小壹,我们助他脱离苦海吧。”
我轻轻点头。
杜家兄妹的遭遇,确实让人扼腕叹息,但世有法,人纪天道亦如是,以仇复仇只会滋生更多恨,从杜天威杀害新人那一刻,他已坠入地狱。
人心的地狱。
…;…;…;…;…;…;…;
回到地上,我同陈浪心情沉重,二人都不怎么说话,与院儿里喝酒的后生道别,匆匆返回城里。
路上我问他,接下来咋办?杜天威啥时候会出现?
陈浪指关节轻敲车窗,考虑了好一阵,反问我:“换做是你,你当如何接走杜天琪?”
出谋划策不是我的长项,但顺着人之常情去考虑,做法无非两种,一是支开杜家楼守卫,趁空当抢人;二是打地洞,从另一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干。
我说了想法,陈浪嘿嘿笑起来:“哪有这么复杂,只要派人监视住咱,咱不出现在杜家楼,他要解决守杜家楼的人,那不跟玩儿似的。”
我心头一震,那不是多添几条人命,陈浪瞧出我顾虑,接着说:“回头第一件事儿,让张家少爷把人给叫回去,咱也别出现在附近,让杜家楼空着吧。”
“那咋找他?”我疑惑不解道。
陈浪说:“杜天琪这副模样,加上杜天威手下那帮人,猫灵附体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大可能会招摇过市?想弄走人好歹得弄辆车,既好隐蔽逃得也快。”
我说:“这活儿可就大了,杜家楼就在马路旁,来来往往的车不少,咱总不能查过路的车吧!”
陈浪微微一笑:“哪有这么麻烦?我有法子,一周之内咱就能见着杜天威。”
接下来的话陈浪说,我也没多问,一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二是杜天威何等精明,自然不会贸然动手,定会先行暗中监视众人,若是我知道了计划,心心念念保不齐会露马脚,反倒不如一问三不知更来得逼真。
回到招待所,陈浪径直去张晓东房间,二人不知说了些啥,没隔多久便匆匆出了门。
晚些时候,米伯拿着油纸包裹找上我,我拆开看,里头有些钱纸香烛。
钱纸厚实,光滑不毛糙,蜡烛不是普通鱼油制作,有动物油脂芬芳,东西都是上等货,平日头乡下很难见。
米伯告诉我,少爷托人搞的,可花了不少钱呢,我注意到纸下还压着长条小盒子,打开瞧竟有一张空白紫符。
我诧异望着米伯,这可是稀罕货中的稀罕货,当初师公传给师父紫符已炼制成形,炼符者讲究修为,制符者也需要功底,能制作紫符的道行可不浅。
米伯误会了,以为我吃惊是因为价钱,忙说:“这是刘师傅送的,能用你就用,不能用留着呗,反正没花钱的。”
我尴尬的笑笑,哪里是花不花钱的问题,是我道行不够用紫符纯粹浪费,只能暂且先收着。
我寻思,那位刘师傅也真舍得,紫符送人不说咯,之前还送过张晓东养玉,说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好贱买的,能干出这些事,那得有多穷…;…;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没见着陈浪和张晓东,直到两天后,米伯一大早候在门口,瞅我和胖子起床了,二话不说进屋收拾东西。
他说张晓东来信儿了,让我们去农家庄子上住两天,解解闷散散心。
所谓的庄子,就是招待城里人耍的地方,四五间房子类似现在的农家乐。当时的条件,娱乐项目远不丰富,至多也就钓钓鱼,喝喝茶啥的。
米伯讲的庄子离杜家楼不远,远远能瞧见楼影儿,庄子开在大路旁,方便来来往往客人。
张晓东包下了庄子,里头住的都是自已人,迎我们进庄的也算“熟人”,在善缘堂袭击我的油头粉面胖子。
胖子头上被酒瓶砸的伤还在,但他似乎早忘了这事儿,见着我那股亲热劲儿,像是见着失散多年的兄弟,一口一个哥不说,又是领东西,又是打水洗脸,忙前忙后生怕伺候不周。
我问他,张晓东呢?胖子忙不迭带路,领着我们去了鱼塘。
张晓东在钓鱼,旁边的树下睡着陈浪,胖子二话不说冲上去踢陈浪一脚,骂道:“还以为你去办正事儿,合着在这里睡大觉?!”
陈浪不理他,翻身挪了个地方继续呼呼大睡,胖子讨了个没趣,又蹲下身子瞧张晓东脚边的鱼篓。
张晓东嘿嘿奸笑,踢踢鱼萎,里头的鱼受了惊噼里啪啦游窜,我好奇探头瞧,里头有四五条鱼,巴掌大的鲫鱼。
张晓东说:“这些都是小意思啦!这两天天气好,兴许有大鱼咬钩子,到时候咱来个瓮中捉鳖,也好扫扫之前的颓光。”他说道。
所谓的大鱼,自然指杜天威,瞧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许是早做足了安排。
但不知道为何?瞅着鱼篓里翻滚挣扎的鱼儿,我的内心,隐隐约约浮起一通不安。
为杜天威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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