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釜底抽薪(中)

南明离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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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声奶声奶气,一听便知是小娃。

    我和顺子对视一眼,赶紧往门里冲,一进门便看到张晓东背影,小娃被他制住了,拎在手里晃晃悠悠,小鸡崽似的。

    张晓东貌似早有准备,从裤兜里掏出尼龙索子,捆上小娃手脚,他捆的时候很小心,态度和颜悦色也不凶。

    小娃先是受了惊吓,后来也不怎么怕了,他乖乖坐椅子上不哭不闹,问叔叔是不是玩躲猫猫呀?

    张晓东随口哄他,说是的啊,你闭上眼睛数数,数到100再来找叔叔。

    小娃挺开心,当真闭上眼开始数数,张晓东回头冲我使眼色,示意大家赶紧动作。

    杜家三层楼,一人搜一层正合适,我去了三楼。杜家的风格类似善缘堂,从楼梯上去便是回廊,诺长的廊里只有一扇门。

    那门没上锁,我轻轻推开。里头是杜天威的卧房,屋里灯亮着,布置简单到令人惊讶。

    房间仅摆了一张床,床上杂乱堆放衣物和皮包,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巨大的马头装饰灯。

    我翻了翻皮包,里头只有纸笔,检查衣裳和床上用品,也没啥发现。

    卧房两侧还有房间,门的开口就在卧房里。我进门瞧了瞧,房间大小与卧房一样。家具同样只有床,但不同的是,右侧房间吊灯造型像蛇,左侧房的像羊。

    我觉着有些不对劲。干过建筑的清楚,住家房子讲究主从尊卑,在结构上必然有大有小,这是突现主人家地位的方式,若是间间都雷同,那叫仓库。

    而且,三间房只有一道门通回廊,合着杜家留客住宿,半夜起来方个便,还得打从主人房里经过?

    我决定下楼瞧瞧,顺手从包里取走纸笔。

    下到二楼,顺子正撅着屁股在屋里倒腾,我没进门站外面瞅。二楼也是三间房,一字并列像是书房或会客室,房间大小与门开口方式,同三楼如出一辙。

    不同的地方仍是吊灯,中间一屋是莲花灯,左右两间为兔和鸡形状。

    我不作声下到一楼。

    堂屋里小娃仍在数数,奶声奶气坐在椅子上,小脚悠悠哉哉的摇晃,张晓东瞅着我下楼,摊摊手示意没啥发现,我径直抬头望天花板。

    和预估的情况一样,堂屋虽说没隔间,但天花板却有三块,等距离挂着三盏吊灯,分别为虎、鼠、狗造型。

    我心头顿时有了数。杜家是按奇门标准局修建的,其三层九房寓意九宫,门开口呈八门列位,最关键的是吊灯造型,标识着五行属地和时辰落宫。

    师父讲过,凡奇门布局,重在推算值符落宫,所谓值符,即当天值日的星官,值符每日轮换,因而最重要的信息,会在九宫中不断流转。

    也就是说,杜家的秘密是活的,随时辰不断在换地方。有了思路,我立马在纸上安星布宫,拿了图纸同张晓东上楼找顺子,推算这活儿我不成,但顺子貌似挺有天份。

    顺子很给力,推演约五六分钟,抬起头告诉我们,值符位置在堂屋。

    张晓东摇摇头,说他搜过好几遍,堂屋只有些寻常玩意儿,除非长腿能躲,否则绝无可能看不到。

    话音刚落,我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值符是活的!长腿儿能跑,除了那红衣小娃,还有啥?

    我赶紧招呼他俩下楼!

    小娃不见了,堂屋门大敞,绑人的索子,整整齐齐盘椅子上。

    张晓东拿起索子发楞,这种绳索别说绑小娃,即使捆成年人也没得跑,更何况,谁逃跑还替人家拾掇好家伙?

    我提醒他俩小心,那小娃绝非普通人,甚至未必是人。顺子嘟囔说,他听老人讲过,穿红衣红裤的都是厉鬼,遇见人要掏心肝吃的,莫非小娃是…;…;…;

    后面的话他不敢讲,张晓东也有些紧张,一面安慰顺子说不怕,一面左顾右盼寻小娃踪迹。

    正说话,门外出现一道红影。红影低矮,蹦蹦跳跳晃过,那身高步态不是小娃还能有谁?我们赶紧跑出门瞧。

    门外没人。

    院儿灯照耀石灰路面,清晰可见两串脚印,脚印尖细,尖头深深戳进石灰,分明是后跟不着地,踮起脚尖踩出来的。

    我不说话,跟着脚印往前走。脚印通往另一幢废弃的楼,还未走到门口,我便瞧见一个熟悉的玩意儿——秋千。

    和善缘堂小院儿一模一样的秋千,吱吱嘎嘎无风自动,看上去有人刚刚玩过。

    废楼没门窗,斑驳的墙面龟裂开缝,感觉随时都可能塌,楼里也没灯,黑乎乎瞧不清状况。

    张晓东摸出打火机,打着火带头往里走,我提醒他注意照地面。小娃的脚印清晰可见,顺着楼梯一直往上,我们跟着上了三楼,脚印在楼道口附近消失了。

    三楼只有一条回廊,两侧都是墙面,估计是漏雨渗了水,老旧的墙里密绒绒长霉,散发着一股子水臭味儿。

    张晓东用手叩了叩墙面,回音厚实不像是空心的。

    他不甘心,从兜里又掏出一只打火机递给我,说分头找吧,没理由这一层全是石墩子,那样的话楼早特么塌了。

    我点点头往里走,我用的法子和他不同。

    不叩墙面专看墙脚,因为如果有门,无论门和墙体如何严缝密合,墙脚的位置一定会高于其它地方,否则这门就打不开。

    直走到回廊尽头,我找到地上一条裂缝,周遭还有些散落的霉渣子。

    我试着推了推,墙面发出咔啦嘈杂声,这是一扇活动的石板。

    我赶紧用力推,咔咔声越来越大,石板厚重一个人难以搞定,张晓东见状把火机塞给顺子,跑过来小声说了句话。

    我没听清,停下手上动作问:“你说啥?”

    张晓东楞了楞:“我没说话啊?”

    我明明听到有人讲话,寻思应该是顺子吧,我偏过头瞧顺子,他站在回廊另一头,直定定拿着打火机。

    我大声问:“杂了?”

    顺子不答话,眼睛瞪得溜圆,那表情跟定格似的,我虚起眼睛仔细瞧,他不是在瞪我,而是在看我头上。

    我刚想抬头,脑袋上响起一个声音。

    “叔叔…;…;找到你咧!”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举起打火机,正正对上一张脸。

    小娃四肢着壁,像四脚蛇一般趴在天花板,倒垂脑袋伸长舌头,舌头暗红,密密麻麻长满倒刺。

    我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小娃咯咯笑起来,舌头伸长尺许想舔我,没等靠近我脸,他脑袋突然一歪,整个身子往后滑动。

    张晓东解的围,他用索子套住了小娃的脖子,使上吃奶的劲往后拽。小娃手脚在墙上生了根,稀里哗啦扒拉下一串墙皮,但人就是不掉下来。

    他对张晓东没兴趣,一面挣扎一面往回爬,嘴里叫着:“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叔叔了!”

    张晓东急了,回头冲顺子大吼:“你还看个锤子,快点来帮忙!!”

    顺子这才回过神,嗷了一嗓子扑上前拽住索子。

    他体子虚没力气,索性把索子缠自已身上,整个人躺地上睡倒,二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同小娃拔上了河。

    我不敢怠慢,跃起身扑向石板,使了死命往里推。石板咔啦啦露开缝,缝里透出灯光,看样子真有名堂。

    不知是因为没捉到我,还是打开了石板。小娃声音陡变,奶声奶气的嗓子变成嘶吼,声音尖锐如同勺子在刮锅底。

    更离谱是,他居然硬生生拖起张晓东和顺子,张牙舞爪奔我而来。

    我没有退路,索性一咬牙,缩起身子挤进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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