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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穆涛便是和张河松道了别。
这出门在外,不论走出多远,过了多久。
可一旦到了归途,最念的却还是家。
虽才早上六点不到,可哈密的天却已然大亮。
早上的风很凉爽,尤其是对一夜宿醉的人来说,吹在脸上更是让人神清气爽。
“小心点开我的小情人啊!”
张河松站在车窗外,冲着穆涛挥挥手,哈哈玩笑道。
穆涛原本是想着坐今早的火车回雅满苏的,可自己这位兄弟大方的将自己那辆4X4大吉普借给了自己。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的意思,有道是出门在外,归来必须要衣锦还乡。
这车,张河松想着拿给穆涛撑撑门面,也好让镇子上的知道,咱兄弟这一趟深圳下来,可是赚了大钱了。
“哈哈,滚蛋!”穆涛拉上车门,笑骂道:“别忘了,等我回家里和我爹说上一声,咱哥们就一道上鸟市闯闯。”
鸟市,是新疆的儿子娃娃们对首府乌鲁木齐的戏称。
“得嘞,你都开口了,哪个敢不听?”张河松冲着穆涛挥挥手,嘱咐一声注意安全,然后便是回过身走入楼梯口。
穆涛注视着自己这个兄弟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那一层一层的楼梯上后,才缓缓发动着车子向着远处开去。
不得不说,这辆金旋风大吉普被张河松保养的很好。
一脚油门下去,马力那是相当的足。
从哈密城开向雅满苏,沿途两百多公里的路程。
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可真当第一次自己一人开车上路了,穆涛才觉着这也是一种难得享受。
吉普轰鸣,越野走天涯。
除了满心的激动紧张外,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毕竟比起深圳那样的大城市来,沿途很长一段距离都算的上无人区。
出了骆驼圈子,便是戈壁滩。
车轮行过那一条长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沥青路上,穆涛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这条路,是雅满苏先辈们一锹一棍开凿出来的。
创业不易,尤其是在那个年代。
若没有如同穆生一般,那一辈老雅满苏人的付出,也不会有今天穆涛这新一代雅满苏们的好日子。
苦尽甘来,大致说的就是如此。
有人说,这世界上最孤独的公路是那美国的第50号公路。
那或许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来到过中国,来到过新疆,没有到过哈密,没有到过雅满苏。
笔直的公路从戈壁滩上穿过,路两旁就是广阔的戈壁滩与雅丹地貌形成的石山。
开着车子行走在路上,若是才下过雨,那一定能瞧得见暂时在戈壁上雨水积成大大小小的临时湖泊上,有野鸭子成群结队振翅而飞。
初升的朝阳,渐落的夕阳,如圆盘一般的月亮还有那漫天的星辰。
在大漠戈壁上起起落落,有生之年是一定要带着心爱之人开着车子走一遭的。
穆涛点起根烟,将车子停在路边,短暂的休息一会儿。
这会儿车子已经开出了哈密城,终是到了骆驼圈子。
再往前走,便是无人区。
路旁有一道小小的水渠缓缓流过,这是附近庄子上的人开凿出来灌溉庄家和饮用的水源。
若是再早一些,六七月瓜果落地的时节。
道路两旁,必然会有勤劳善良的各族瓜农们临时摆开的摊子。
如炮弹一般大的西瓜成堆摆放在道路旁。
开车开累了,停下车子挑一两个沙瓤甜兮兮的被当地人称作炮弹瓜的绿皮黑纹大西瓜,放在水渠里冰上一两分钟。
切开来,咬上一口,那凉爽之意能够凉到心里,甜到胃里。
这水渠中的水是天山融化流下来的雪水,顺着地下河一直流向远方,滋润着这里的人们。
一方水养一方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连哈密的姑娘们都要比起别处来更甜一些。
穆涛下了车,蹲在小渠旁,捧起一捧冰凉的渠水洗了把脸。
不远处,有一个个凸起的土包包。
土堆下面,藏着的便是坎儿井,蕴着先人的智慧。
这个在维吾尔语中被称之为“坎儿孜”的工程,与其说是井,倒不如说是地下暗河来的更加贴切些。
源于汉唐,延续千年,直至今日还在使用着。
在清代,那位虎门销烟的英雄林大人,在发配新疆之后更是带着各族人民将其不断发扬壮大,引天山雪水入万家。
当得上千秋万代。
如今,更是与那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一起被世人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奇迹工程。
哈密坎儿井,东到沁城,西至七角井,北至岔哈泉,南至五十里拱拜。
浩浩荡荡,绵延数百里。
穆涛看着这一处处不起眼的土包,没来由的心里面泛出一股子骄傲来。
虽算不上土生土长的新疆人,却不妨碍作为新疆新一代的骄傲。
生于此,长于此。
何来不以新疆而自豪?
短暂的歇息后,精神充足了不少,毕竟长途开车本身就是一件极耗心神的事。
虽然累,却乐在其中。
正想着继续踏上归途,身后却是来了两人。
一老一小,衣服都非常干净整洁。
眼巴巴望着穆涛,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大伯,有什么事情么?”穆涛看着两人,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轻声问道。
“同志,我们是从敦煌那边过来的,我儿子儿媳在新疆这边工作…”老人牵着那看起来不到七岁的小孩,看着穆涛欲言又止。
“是想要搭车么?我是要去雅满苏的,不知道咱们顺不顺路?”穆涛呵呵笑了起来。
这出门在外,尤其是在去了趟深圳之后,深切知道其中不易。
遇上有困难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反正车子很宽敞,一个人上路实在有些无聊,能有个伴说说话也是好的。
“顺路,顺路,我那儿子也是你们雅满苏矿上的工人。”老人一听有戏,连忙连连点头道。
“呵呵,那就上车吧!”穆涛哈哈笑了起来,拉开车门让老人和孩子上了车。
老人颇懂规矩道了声谢后,让自己孙子坐在车子后边,便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那孩子倒也乖巧,有且好奇的打量着车中环境,坐在后座上却也不吵不闹。
穆涛笑了笑,虽然不在意这些,心里面却依旧暖了很多。
“小兄弟也是雅满苏人?”
“是啊,父亲就是,而我,也是在雅满苏长大的。”穆涛握紧方向盘,轻声回应道。
“我那儿子叫赵亮,不知你认不认识?”老人笑了起来,看着这个比起自己那儿子还要年轻不少的小伙子,问道。
“哦,您老是赵哥的父亲啊!”穆涛哈哈笑了起来,道:“那还真是缘分,赵哥算起来我还得喊他一声师哥呢。”
雅满苏就那么大,镇子上来来往往就几千人,几乎都是矿上的职工。
这赵亮,穆涛自然是认识的。
而且说起来也算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镇子上那所由雅满苏开办的技校,虽说算得上是子弟学校,可在疆内名气还是挺大。
除了招收雅满苏子弟外,每一年也会对外招生。
这些年除了给雅满苏输送了一批又一批技术过硬的职能性人才外,也有不少学生被全疆乃至省外矿山企业看中挑了去。
而赵亮,正是早穆涛一年的技校毕业生。
学生时代,男生们难免都会热血一些。
尤其是年级与年级之间,多多少少会有些摩擦。
这有了摩擦,就得要解决。
而雅满苏镇子外后山那处大戈壁上,便成了如穆涛一般热血小青年们约架的不二场所。
宽敞,安静,最主要的是闹多大动静也很少会惊动大人们。
赵亮作为省外保送过来的特招生,人高马大学习也不差,自然算得上他们那一年级领头人物之一。
在校期间,可没少领着一群子高一年级的同学跟穆涛他们打锤。
或许是因为课间的一次小冲撞,或许是因为哪一个姑娘。
总之,年少时代的群架没有太多理由。
是小年轻们宣泄自己那无处安放的热血一种方式。
说起来,赵亮脑袋后面的一个伤疤,那还是穆涛当初用扳手留下的呢…
当然,打归打,可再长大一点,等毕了业出了学校。
这些,无疑都成为了回忆的资本。
有句话说的好,谁的青春不热血,谁的青春不激情。
男人们的友情是打出来的,一点也不假。
现如今,赵亮那一批很多还留在镇子上工作的师哥们,都已经成了家,有了孩子。
跟穆涛他们这些个学弟,不少都成了同事,朋友。
时常会聚在一起喝喝酒,吃吃烤肉。
说起从前,不由都会哈哈一笑,笑年轻时候的疯狂。
窗体底端
岁月是个好东西,他能让人在随着时间的流失而不断去沉淀。
长,不过岁月。
短,不过青春。
就如同一瓶老酒,时间越久,越香。
如今,虽然和赵亮算不上是多好的朋友。
可还是能够坐在桌前,小小的喝上几杯。
这或许便也是雅满苏的魅力。
这座镇子,能让原本陌生毫无交集的人,随着时光而相互靠近,相互扶持着向前走。
一代人又一代人,在漫长岁月后,哪怕离开了雅满苏离开了新疆。
但却改变不了雅满苏这座宁静安详的边镇,留在血脉骨髓中的那份柔情。
车子一直在走,身后有那孩子趴在窗户上新奇看着窗外广阔景象的欢笑声。
不知觉的,那座远远便是能望见屹立在荒凉戈壁上的镇子便已然映入到眼帘。
到家了…
穆涛点起根烟,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