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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当然只是虚幻,但三仙岭山势挺拔,山林茂盛,确实是个风水宝地,仙人台附近草木葱茏,鸟语花香,风光景色是极美,仙人选这种地方修道,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通往仙人台的山路,极为险峻,既陡又弯,而且乱石嶙峋,草深林密,难辨路径,若不是当地熟识道路的人,很难攀得上去。
好在如琇和小梅地形熟悉,身体轻灵,一会功夫,便穿过险径,越过陡坡,跨上石台,到了仙人台边缘的树林旁边。
这片野树林,生长的都是不成材的杂树,有密密的酸枣棵,有野生榆、槐、柳、桑,大多因土质差而弯曲参差,野草和荆棘,将各种乔木包围淹没着,人若从此路过,简直是没处下脚。
如琇和小梅小心地登上坡地,扒开草丛,跨过荆棘,绕过灌木,曲曲折折地走进仙人台,雨后,地上潮湿,好多地方积着水,陈年的枯叶,在脚下形成厚厚一层,踩上去,透出水来。头上的树叶,被风一吹,扑蔌蔌地掉下一片细雨似的水珠。
“这里,这里,”小梅惊叫道,如琇一看,小梅奔向一棵野棘藜,棘藜细长的枝条上,挂着一丝红色的丝线,在绿叶丛中分外显眼。
如琇也奔过去,那条丝线,显然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颜色鲜红,显然是女孩的衣服,她们俩都知道月华有这样颜色的衣服,不由心里狂喜起来,心里不约而同地断定,这根丝线就是月华经过棘藜棵时,被倒勾刺给挂掉的,月华一定从这里走过。
“她一定在仙人洞里。”小梅用手向前指着。
仙人洞就在前面不远,越过仙人台,拐过两处石砬就到了,两个人不顾疲劳,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绕过树丛草棵,小跑着奔向前去。几块卧牛巨石旁边,有几个明显的脚印,更让她们心里兴奋,脚印里积着水,象是昨天留下的。
穿过门扇似的两块巨石,便看见了仙人洞的洞口,夏天草木茂盛,洞口快被杂草给遮掩了,椭圆形的洞口,黑乎乎的开在崖壁上象一个巨大的眼睛,小梅人还没走到洞里,便大声喊起来:“月华,月华。”
没人应声,四外山峦树林,一片安静。
“月华,月华,”如琇也跟着喊起来,两个姑娘手拉着手,攀上石崖,来到洞口,向里望去,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倒是洞口上方的草窝里,两只鸽子被惊飞了,扑愣愣地飞向空中。
这个山洞,对于燕儿峪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如琇和小梅也在打柴、游玩时进去过好几次,因此里边的地形都熟,她俩见没人就声,便毫不犹豫地向里走去。
进入洞口,里面便显得干燥多了,只是显得非常阴暗,洞壁全是暗灰色的石灰石,奇形怪状,走进十余步远,便是一个巨大的洞厅,洞顶突然隆起,足有三丈多高,洞也象巨大的蛤蟆嘴一样变得十分宽阔,脚下凹凸不平,到处是怪石嵯峨,越往里光线越暗,凉嗖嗖地发出一股寒气。
“月华,月华,”两个姑娘的喊声在洞里显得瓮声瓮气。
“谁呀,”洞里传出一声同样瓮声瓮气的回答。
听到声音,两人心头开始一阵高兴,继而又疑惑起来,这个声音,分明是一个男人。虽然洞内因为回声,声音听不太清,但却可以分辨出是男声无疑。
“你是谁?”如琇拉住小梅,不让她再往前闯,向里面喊道。同时隐在一块巨鼓样的石头后面。
“我是我呀,”里面的声音回答道,并且听得出来,声音比刚才离得更近了。这个山洞,在前面拐了个弯,通向深处,若是拐过去,光线便会更加阴暗,不点火烛,就什么也看不见,那个发声的人,显然在洞的深处,两个姑娘心里跳起来,有些害怕了。
一阵嗵嗵的脚步声,从洞里传出来,同时那个声音说道:“你们来找谁?刚才听说是什么‘华’,是吗?这洞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随着瓮声瓮气的说话声,一个人影,拐过洞里的拐角,出现在前面。
两个姑娘紧紧挨在一起,攥紧了拳头,如琇心细,从脚下拾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
那个人影矮矮胖胖,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年纪,听声音倒是坦然平和,仔细望去,这人圆头圆脑,背后背着一顶草帽,穿一身灰色的列宁装,裤脚绾起来,看上去象一个农民。
“哟,是两个小姑娘,”那人越走越近,哈哈一笑说:“你们来找人吗?可打扰了我睡觉了。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这里没有别人,你们找的人不在。”
他说话很和蔼,让两个小姑娘心里踏实了一些,如琇问:“你一直在洞里吗?”
“我都睡了一觉了,谁知道让你们吵醒了。”那人又是哈哈一笑,“不过也没关系,我也得出去赶路了。这里没别人,你们还是到别处去找找吧。”
这个矮胖子头发稀少,一个光亮亮的大脑门,就象是庙里的老和尚,细眉细眼,一张嘴便带着笑,说话也谦和,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两个姑娘的神情随之松驰下来。如琇问:“叔叔,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年纪和我们差不多的姑娘?”
“没有啊,”那人走到近前,摇了摇头,“这个洞里清静得很,我可没见过什么姑娘,你们到别处找找吧,我要走了。再会。”说完,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拔腿便走向洞外。
如琇和小梅心下失望起来,一身泥水跑上山来,满指望在这里找到月华,却是空欢喜一场,眼看着胖子走出洞外,两人对望一眼,都默然不知所措,心下无比落寞。月华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对了,”那个矮胖子走到洞口,忽然扭回头说道:“你们俩要找人,还是到后面的杀虎口看看吧,也许在那里找得着。”
如琇和小梅到愣了一下,杀虎口?那是山腰上一个险要的坡地,通向三仙岭侧后,这个矮胖子为什么会这么说?小梅赶紧走了两步说道:“等等,胖……大叔,”但胖子并未停步,也没理会小梅的话,径直走出了洞外。
两个姑娘更加狐疑,也没明白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满口说没看见人,却又指她俩使到杀虎口去,到底是何用意?小梅急急地说:“我追上去问问。”说着拔腿跑向洞外,虽然洞里地面高低不平,但因为有阳光打入,向外去却看得很清楚,小梅三蹿两跳追到洞口,却已经不见了胖子的踪影,洞外的树丛草丛,依然茂密,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山间林间,枝叶间鸟鸣啾啾,并不见半个人影。
“奇怪,”小梅嘴里嘟囔着,又走回洞里,如琇说:“别光听他的,咱们到洞里深处看看。”
两人满腹疑惑,手牵着手走向山洞深处,拐过洞里的弯,前面便更加漆黑,使劲睁大眼睛,适应了一会洞里的黑暗,勉强看清洞内的石坎、石墙、石笋,如琇喊着:“月华,月华,”慢慢向里搜索。
洞里,开始变得狭窄了,须猫着腰才能不碰头,好在以前她们俩数次进洞,对里边的地形颇为熟悉,手脚并用,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一直走到洞底,看不清的地方,便伸手去摸,却并没看见月华的影子。
“没有。”小梅失望地说。
洞里除了一些冰冷的乱石,滑溜溜的岩壁,空空如也。
两个姑娘默默地走出山洞,坐在洞口的石台上,发起愁来,这时候,两人都饿了,肚子咕咕直叫,浑身也觉得乏得厉害,因为来得匆忙,谁也没带吃的,小梅说:“如琇,你饿吗?咱们采两把野葡萄吃吧。”
如琇摇了摇头,“不想吃,月华一定比咱们俩饿。”
“可是,怎么办啊,难道真的在杀虎口吗?”
“走,”如琇站了起来,“不管在不在,咱们往那边去找找。”
“也许,那个胖子是在顺嘴胡诌呢,”小梅犹豫着站起来,迟疑地说:“他一脸笑嘻嘻地,谁知道是不是满嘴冒泡啊。”
如琇也犹豫起来,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问小梅:“对了,这个胖子,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没有啊,我不认识他。”
“不对,你想想,前些年,咱们小时候,还上小学呢,村里来了个卖出价木篦子的人,就是这么个矮胖子,你想起来了没有,矮矮胖胖的,象个大肚子弥勒佛,一开口说话眉花眼笑的,好象就是他。”
小梅摇了摇头,“哪辈子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觉得就是他,这个怪人,”如琇越回忆,越觉得像,“卖篦子的时候可以赊帐,两毛钱一个的篦子,说将来要收两块钱一个,好多人背地说说这人有神经病。”
小梅歪头想了想,“好象有这么回事,我记不真切了。篦子两块钱一个,和神经病也差不多。哎呀,你还别说,这几年钱老是毛,篦子两毛钱再也买不到了。”
两个人一边谈论着“篦子”的幼时趣事,一边匆忙往后山走,虽然不敢确实胖子说的有没有准头,但下意识里,还得死马权当活马医。杀虎口离此并不算远,转过去看看,也许有希望呢。
太阳照射下来,山里开始闷热了,远山在蒸气里显得朦朦胧胧,似仙台楼阁一般,坡上沟里,野草野树被雨水浇灌过,更加郁郁葱葱,泛着鲜亮的绿意,林间草地里,偶尔会窜出身形瘦削的山家雀,倏地消失在草丛深处。
杀虎口是一处山路的要冲,是一个倾斜的坡地,一块巨大的十几丈宽的光滑岩石,斜着躺在一处陡直的崖壁下,边上是几丈深的崖沟,人从上面过,须得格外小心,巨石被雨水经年冲刷,异常光滑,若是顺着倾斜的石头滑入沟里,不死既伤。
两个姑娘走到近前,将鞋脱了下来,鞋是家做的布鞋,早已经满是泥水,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踩在石头上,容易打滑,去登杀虎口,反不如光着脚安全,两人都有经验,脱了鞋拎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攀上那块倾斜的巨石。
一手扶着崖壁,慢慢往前挪着步,巨石上的坑洼处,还积存着昨夜的雨水,被太阳一照,亮晶晶地闪着光,巨石被太阳晒热了,赤脚踩上去怪舒服。忽然,如琇听到前面有声音。
那是一声叹息,轻轻的,绝对象是人声,就来自前面,崖壁在前面转过弯去,也有一个平台,穿过去便是通往山后的路,那里有人吗?
虽然山里的野猫野鸟之类,也能发出类似的声音,但这声叹息让如琇心里狂跳起来,她大声喊道:“月华——”
“啊?”前面应答起来,声音微弱却清晰,“是如琇吗?”
果真是月华,如琇和小梅同时大叫起来,“月华,是我,月华,我们来了。”
两个人也不顾危险了,从杀虎口的巨石上跑了过去,转过弯,便看见山崖下一处突出如鹰嘴似的石台上,坐着一个穿红衣的姑娘,正是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