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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闻云焕族长刚到羿日部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西营同辉族长一道巡营去了?”
“正是,云焕虽为桑榆族长,但羿日与桑榆两部共卫南境已有百年之久,本就该守望相助倾力合作。值此大敌当前之际,云焕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必当全力以赴,与辉族长一同安排好此次换防事宜,绝不能予敌方丝毫可趁之机!”
这一番话说得可真是好呐。
若是桑榆云焕在说到敌人二字的时候没有有意无意的总往她这边瞟的话那就更好了。
她是谁?
她是刑从殒身边带回来的女人。
那么殒又是谁?
殒是祁国权倾朝野的王爷,而且从他上位以来一直对北国虎视眈眈,简直就是北国最大的敌人。
殒是整个北国的敌人,那么他身边的女人自然也是整个北国的敌人。
所以无论你这个女人究竟用什么方法迷惑了主人,但对于整个北国上下来说,你永远都是敌人,你永远都不被接受。
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桑榆云焕的话,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钺的身上,可是不等她有所反应,刑的衣袖却突然挡在她的面前,隔绝了所有的目光。
“琥二,她吃不惯这么生的牛肉,抬下去让人重新烤至七分。”
刑抬起手低声招呼了一声,那绯红的衣袖正好遮住她的脸。钺从未觉得那绯红的衣袖竟然如此宽大,足以为她挡去所有的刁难和恶意。
琥二愣了一下,才明白了刑的用意,马上应声抬起了钺身前的牛肉,快步向外头走去,路上却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端坐一旁的桑榆云焕。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而漠然,可是双手却在桌下紧紧握成了拳,用力得青筋都鼓了出来。
好一个主上,既没有替她辩解半分,也没有反驳桑榆云焕的话,可是他却连她吃不惯生牛肉这么一点儿区区小事都留意到了,其中的差别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云焕族长,国之栋梁。
与国有关,与我无关。
至于她。
只是简单的她而已,无关国仇、无关敌我,仅仅只是她而已。
“云焕族长能有此心,确不愧国之栋梁,不知云焕族长今日与辉族长一道巡营有何收获?”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注视着刑这一番大有深意的动作,可是刑却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开了来。
“既是云焕的接风宴,那就不谈国事了罢,不如等宴散了,再让云焕详细向主上禀报。”
方才还一口一个大敌当前不敢怠慢,如今又成了宴席之上不谈国事,明摆着就是刻意避忌着钺的身份,不愿在她面前谈及国事,却又想借着国事的借口与刑单独相处。
同样是为了避忌她而找的借口,羿日辉和桑榆云焕相比简直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仅凭一个桑榆云焕便强过牛重百倍,她若能把这些聪明才智全都用在保家卫国的正道之上,北国何愁不兴也?
终究还是可惜了。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有时候,越是聪明反而越是容易误入歧途,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刑抬眼扫了一眼桑榆云焕,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头。
向来精明的桑榆云焕终究还是乱了呐。
要是让她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还是避不开钺的话,不知又会作何反应。
“此言有理,云焕族长远道而来又马不停蹄去巡了营,的确十分辛苦。既然如此,那值此美酒佳肴,就请各位好好放松一番,其他的事明日再谈也不迟。”
刑的话音刚落,琥二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一阵热腾腾的牛肉香气马上溢满了整个大帐。
“方才只顾着与主上商谈国事,还不曾问过这位姑娘是何身份,从前似乎从未见过。”
桑榆云焕死死盯着琥二抬上来的牛肉,仿佛恨不得把那滚烫的牛肉直接按在钺的脸上,让她这个该死的狐狸精再也没法迷惑主上。
钺也没想到桑榆云焕这回竟然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她古怪的望了桑榆云焕一眼,一时没有答话,桑榆云焕却以为她是自知有愧这才无言以对。
“钺不过就是一个山野出生的普通女子罢了,自然入不了云焕族长的眼。”
钺虽然愣了一下,可是再开口时语气却十分平淡丝毫不见胆怯之意,桑榆云焕脸上那一抹方才升起的笑意蓦地又僵了下来。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就凭这份镇定自若的气度也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解决的对手。
亏了她方才见主上一意回护着她,还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一味只知媚主惑上的狐狸精。
桑榆云焕的脸色变了变,可是紧接着却马上收起了轻视之心。
“姑娘哪里话,云焕只是觉得姑娘有些面生,再兼之云焕听说。。。所以这才有此一问,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桑榆云焕突然微微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却满是诚恳为难之色,就好像当真是因为受了钺的误会而委屈万分的模样。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在场所有的人却都听明白了。
整个羿日都已经传遍了,主上突然带回来一个女人,据说是他从祁国轩王身边抢回来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传言心知肚明,可是自从羿日辉当面质问刑却被厉声呵斥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再没有一个人敢提起这个话题。
可是桑榆云焕此时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她不仅提起了,还提的让刑连呵斥她的理由都没有。
因为她不仅没有借此发难与钺,反而以一副十分陈恳惋惜的姿态提出了这个疑问。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猝不及防又难以回答的问题。
若是主动辩解倒显得钺于心有愧,身份尴尬,可若是避而不答,却又有刻意躲避之嫌。
虽然钺知道,无论她如何应对刑都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心生嫌隙,可是在场的除了刑却还有其他人。
她给他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如果不彻底解决身份的问题,只是一味地靠刑强压着众人心里的猜疑。
那么流言终有一日是会爆炸的。
她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她,可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辛苦得来的一切,同伴、国家、信任,她不能让这所有的一切都毁在她的手里。
所以她必须解决这件事,而要解决这件事,再也没有比桑榆云焕更合适的人选了。
堵住了桑榆云焕的嘴,就等于堵住了整个北国的嘴。
“钺不过初到北国,云焕族长没有见过我也是情理之中,因此无论云焕族长听说了什么,大概也都是一场误会罢。”
“误会?可是云焕听说有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主上趁着夜色匆忙从祁国带回来一个受了重伤的姑娘。云焕看姑娘行动不便,似乎身怀有伤,那传言中的这位姑娘。。。”
钺闻言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桑榆云焕初时未觉,片刻之后才蓦然反应过来。
“钺虽知两国之间素有嫌隙,却不知自何时起祁国竟成了北人不可踏足之地?”
若是如此,那刑这个做主上的岂不是带头坏了规矩?
还有琥大统领从肃州提回来的水蟹粥,那不都成了明知故犯的证据了么?
就连羿日辉也不由的黑了黑脸色,且不说主上和琥大他们,光是这羿日部的将士们每个月都要到祁国去上好几回。
桑榆云焕这一句话几乎等于把这一帐篷的大人物全都给得罪了。
偏偏她适才一时心急,这一句话脱口而出,被钺那一声轻笑所激方才自知失言,可是此时再来后悔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仅仅是出入祁国那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可是云焕却听说有人曾在梧州见过祁国轩王身边有一个女子,这名女子似乎与轩王十分亲近。就在主上把你带回来之后,轩王身边的那名女子却也同时不见了踪影,而恰好又有人正好认出了姑娘正是那名女子。”
桑榆云焕话音刚落,整个大帐之中陡然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丝毫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桑榆云焕的身上,谁也没想到向来深藏不露的桑榆云焕竟然如此大胆,直接把话挑明到了这个份上。
桑榆云焕以为彻底挑明了她的身份就能让刑幡然醒悟,相信她是敌方派来的奸细特意来迷惑于刑的吗?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即便桑榆云焕不知道她与刑的渊源,可是方才却连她自己都说了,她是刑亲手带回来的。
一国君上亲手把一个敌国奸细从敌方王爷的身边抢了回来,不仅不加防备反而对那名奸细关爱有加?
那不等于明摆着骂刑是个昏庸无道的蠢猪么?
无论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恐怕任何一位君王甚至是普通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太高兴。
果然是关心则乱呐。
桑榆云焕一抬眼正好对上了钺同情的目光,蓦地一愣,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刑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以,云焕族长的意思是说我亲手从轩王身边带了一个敌国细作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