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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晚风拂面。
夕阳的余晖轻洒在那片跌宕彼伏的山脉,这里山高林密,郁郁葱葱,一座宏大的寺庙就有隐藏在其中一座挺拔俊秀的山峰上。
这座寺庙叫天宁寺,位于临湘城西郊的麓山之上,是临湘候国乃至于整个荆州最大的一座寺庙。
即便是傍晚时分,通往天宁寺的山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善男信女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天宁寺住持法号智光,是洛阳白马寺慧明禅师的嫡传弟子,据说佛法高深莫测,又有一颗济世救人的慈悲之心,因而在这荆州很有名气。
在麓山脚下,通往天宁寺的山道与湘江边的官道汇合处,摆着一个测字的摊子。
摊子旁边一副锦旗迎风招展,锦旗上书“茅山道长,测字算命,如若有失,分文不取”十几个烫金大字。
摊主是一位胡须飘逸,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中年道长。
起初,过往的善男信女很是为这天宁寺打抱不平,一个道士,在人家寺庙下面做法显摆,这不明显拆人家的台嘛。
不过那“茅山道长”几个字还是让不少人充满敬意的。远不说茅山道派在这大汉王朝的名声吧,就说近的,最近那茅山卧龙先生在临湘城广施仙药根治疟疾,拯救了千万百姓,又冒着风险施粥赈济灾民,仙风道骨早已深入临湘人的心中。
所以陆陆续续还是有一些百姓来到摊前照顾这茅山道长的生意。
那道长时而捋捋他的长须,时而轻摇浮尘,总是笑嘻嘻耐心地解答信众的疑惑。因而过往的人对他越来越有好感,后来,来测字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原来这所谓的测字道长就是那“卧龙先生”左轩,只是他经刘紫菁易容以后,已经分辨不清本来面貌,过往信众即便有牛家村的人,也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左轩正在兴致勃勃地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测字,这时从麓山的山道上下来一顶富贵华丽的轿子。
这轿子里坐的人本打算径直经官道前往临湘城的,可是见到这佛寺之下竟然摆了个道士的测字摊位,显得如此不伦不类,且摊前还围了不少人,再看那幡旗上海赫然写着“茅山道长”几个字,于是吩咐轿夫掉头在左轩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从轿子里走出一位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少妇,这少妇明眸皓齿,皮肤白皙,着一身洁白直裾深衣,裙袂随风微微摆动,恰若刚出凡尘的仙子,令人心神向往。要不是看到头上高盘的发髻,还以为是闺中少女呢。
围在左轩测字摊前的人大多都是天宁寺的信众,都认得这少妇是临湘侯府的三姨太,于是赶紧上前施了个礼,然后给她让开一条道。
三姨太先是微微颔首向众人回礼,然后示意下人驱散众人,这才在左轩摊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道长于佛祖脚下测字算命,倒是别出心裁。不过道长此举,就不怕触怒佛祖神威,降下灾祸?”三姨太轻拂广袖,微张玉唇,颦眉媚笑道。
左轩感觉浑身酥软,耳朵甚是享受,心中暗道:我靠!要死了要死了。才觉得这三姨太是私下凡尘的仙女,骨子里却是一股狐媚子劲儿,这声音又那般勾魂摄魄,搅得老子心神不定,怪不得那侯爷当宝贝一样的宠着呢。
不行,老子是来办正事的,成天抓狐狸可不能让狐狸精给魅惑了。
于是他强忍住雄性荷尔蒙的冲动,轻轻晃了一下拂尘,施礼道:“无量天尊!佛本是道,道亦是佛。都是济世救人,行善锄邪,何苦分彼此。佛祖普渡慈航,慈悲为怀,怎会如俗世之人一样诸般计较呢?”
这三姨太虽身怀勾男人的本事,却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是个集婊子与仙子于一身的女子。本想眼前这是个招摇撞骗的道士,要抓他个现行,不曾想左轩言语之间把他的格调抬到了云霄之上,于是赶紧赔礼道:
“道长大彻大悟,着实让奴家汗颜。可笑奴家日夜诵经礼佛,却还这般冥顽禁锢,奴家失礼了!”
三姨太哪里知道,眼前的左轩确确实实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只是凭她的道行无法让这假道士现行而已。
左轩见鱼儿已经开始上钩,于是不愠不火地继续说道:
“施主大可不必如此,贫道深山修行,不问俗世,自然无拘无束,洒脱自如。反观施主虽心中有佛,却身在俗世,难免不受世间诸事之羁绊。”
“道长所言甚是!奴家虽一心向佛,奈何身处多事之侯府,有心无力。侯府随处可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即便是智远禅师那样的得道高僧,一身修为,也被渐渐磨掉,就更别提奴家这半路居士了。”
左轩心道:靠!智远那臭和尚也能叫得道高僧?那老子岂不是就要成仙升天了?呸呸呸!老子怎么糊里糊涂咒自己升天呢。
他嘴上却依旧在笑着和那三姨太不紧不慢地继续周旋:“无量天尊!施主能有这般慧根,着实难能可贵。今施主移步至此,说明和贫道和鄙派有缘,既是如此,何不测上一字,以解心中之束缚?”
那三姨太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左轩,媚笑道:“多谢道长!既是关系奴家命运,奴家倒要仔细斟酌了。奴家在侯府排行老三,那就测一个‘三’字罢!”
左轩心道:斟酌个毛线啊,一个“三”字也他娘的叫仔细斟酌?嘴上却是笑着说道:
“施主这个‘三’字倒是巧妙,看似简单,却包罗万象,意义深远。对于施主而言,这三横无非就是三个人,施主是这中间之人,与上下之人频频斗法,最后施主虽然取胜,却也造了罪孽,所以才放下俗世,一心礼佛。”
左轩早就怀疑这二姨太和四姨太都难产而死,太过于巧合与蹊跷,定是与这三姨太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一个春风得意的骚娘们能够去信佛,那要么是白天撞鬼要么是心中有鬼,祈求心理安慰了。于是旁敲侧击,敲打起这三姨太来。
果然,左轩的话一出口,这三姨太心头一震,暗暗佩服左轩的道法的同时,也开始紧张起来。还好她事先驱散了围观群众,要不然她就会因忌惮而发威了。
“道长道法果然高深,单凭一个‘三’字就测出奴家罪孽,但是奴家信佛,见佛经里面有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奴家这一辈子凄惨苦命,还请道长为奴家指条出路,奴家定当倾其所以,报答道长。”
三姨太字字娇柔,说得左轩浑身酥软:我靠!一个道士都勾引,你这骚狐狸看来没少在外面给那侯爷戴绿帽子啊。没准这去天宁寺看丝毛狗都只是个借口,没准和寺里哪个和尚私会呢!
左轩装作不懂套路的样子说道:
“无量天尊!世人活在俗世,岂能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施主如今一心向善,贫道身为仙庭之人,代天行善,岂有不普度施主之理?只不过自古天救自救者,贫道虽能揣度天机,却也只可敦敦引导,不可僭越行道。”
“道长所言在理,还望道长明言,奴家定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