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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鹿骂完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率先一个健步冲进病房,江湖女侠般揪住孟晶的衣领扬手就甩了一大耳刮子。
嘴里更是恨恨的骂着,“叫你胡说八道,撕了你这张嘴。”
“啊!!……”随即孟晶的尖叫声响起,等她稳住身子打算还手时,发现病房里无人关心她被打这件事,连刚才还怒火中天的朱小鹿也一脸紧张无措的看向门口。
她跟着望过去,心咯噔一下,门口站着两个虽未见过但也并不陌生的人。
夏长青、程心兰。
她立即转头看向孟琴如,后者嘴角含笑充满挑衅的看着门口,孟晶眼底闪过惊慌,垂眸望地,手心撺紧。
“夏老师,兰姨,你们这么快到了?”韩代最先反应过来,立即迎过去。
一向温和有礼的夏长青此时一点脸上一点礼仪客气的笑容都没有,而他身边的程心兰则早已脸色发白。
“程程在哪?”夏长青压下所有的不解和愠怒问道。
“程程在……”
“谁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刚才的事?”程心兰离开夏长青的支撑,向前一步走进病房,眼神扫了一圈,最终看向孟晶,“这位小姐,我想我耳朵应该没毛病,你能当着夏程程父母的面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吗?”
见惯了程心兰的温柔贤淑,朱小鹿被此时的兰姨吓到了,不等孟晶回答,她立即挽住程心兰的手臂,“兰姨,您别急,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您和夏老师先坐。”
程心兰挥开朱小鹿的胳膊,眼神一秒也不曾从孟晶身上移开,执意要听她说,声音比刚才又狠厉了一分,“这位小姐,请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孟晶大概是被刺激了,一咬牙看向程心兰,身高优势使得她完美俯视,能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愤怒痛苦的表情,这种居高临下打击对方的感觉再次刺激了她,脑子瞬间就热了,“说就说,您敢作敢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程女士,27年前,还在文工团且刚满16岁的你遇到了一个同样是军人的恋人,你们的感情维持了两年,分手后您去了H市,三年后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巧合的是在您新婚的那一年,您的这位初恋因为组织调动被派到了H市的驻地,后面的事不用我细说了吧,您的这位初恋情人就是我的姑父顾建国,也就是顾泽昊的二叔。”
程心兰的脸色从白到红又变白,”你想说什么?你说清楚?还有孟琴如,这位是你侄女,是你教她说的吗?你们把话说清楚。”
情绪异常激动,但向来不擅长争执中口舌如簧的她,根本无法用精准的语言来表达此时内心真实的想法,这样的接连甚至反复提问,不过是换来孟琴如和孟晶的一剂冷笑。
因为震惊或者震怒,程心兰浑身抖动很难独自站稳,夏长青立即走过来扶住她,两道眉死死的拧在一起,和往日平和的形象截然不同,程心兰转头看了眼丈夫,双眼随即通红。
一直不曾讲话的顾泽昊,完全目瞪口呆的顾家老大夫妇,以及守在里间病房门口的霍伟臣,四双眼睛复杂看着这一切,孟晶的自信,孟琴如冷漠,顾氏夫妇毫无力度的反驳,似乎都在肯定一个完全荒谬的事实。
“把她们带走。”顾泽昊看了眼霍伟臣,面无表情的开口。
一向不喜逃避的他,第一次不想面对。
霍伟臣会意,在手机上发了条信息后走过来示意孟琴如,“琴姨,你和孟晶先走吧。”
孟晶巴不得走,话说到这份上她已经不能继续留在现场了,孟琴如显然也已经心灰意冷,点了点头准备起身。
“老夏。”眼看这俩人要走,但话没说清楚,程心兰有点急了,抓了抓夏长青的胳膊。
夏长青柔和的拍了拍程心兰的手背,看向顾泽昊时的眼神客气又疏离,“顾总,我们算是熟人,那我就直接一点,既然这是我女儿的病房,在这里又出现了对我们家不实的传言,希望顾总能留我们单独处理这件事。”
说完他客气的看了眼主座沙发的两位气质非凡的夫妇,礼貌的朝他们点了点头。早在进门时就注意到了身份特殊的顾为民,当即明白这两位就是顾泽昊的父母。
“伯父……”
顾泽昊想说什么,但立即被打断,孟琴如尖酸刻薄的话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倒是没见过戴绿帽戴的如此光荣的人,夏老师的度量我真是佩服佩服,要不是您的好女儿偏偏缠上的是我们顾家的孩子,这个秘密我倒是希望烂进肚子里,你们倒是希望全世界都知道,怎么?现在当不成顾家的少奶奶了,已经算计着顾家小姐的身份了?”
孟晶说的时候大家还能当她是胡说八道,但孟琴如一开口,这绝对的就是惊人的信息量,全场惊呆,当事人程心兰和夏长青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
程心兰突然呼吸急促,夏长青没时间回应孟琴如的讥笑,连忙扶住妻子坐在最近的沙发,慌乱的从随性的包里翻找什么,五秒钟后看到他拧开一个小白瓶,倒出几个白色小颗粒送进程心兰嘴里。
韩代已经看不下去,刚想请求老板先带人离开,站在她身边一直抽搭不停的朱小鹿突然哭出声。
“顾泽昊,你不准让她们走。”朱小鹿一把摸了眼泪,“你先告诉我,程程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轻微脑震荡,在里面睡着。”顾泽昊微垂着头,暂时避开那个残忍的事实,“医生说需要两个小时才醒来,现在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程心兰稳定下来又听到“脑震荡”三个字,哪里还顾得上刚才孟琴如说的话,喉咙一哽,差点哭出来,“严重吗?好好的怎么摔了呢?”
“哥,是她对不对?”朱小鹿挽了挽袖子,走近孟晶。
韩代低低的“嗯”了一声。
啪,朱小鹿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不仅突然,而且比刚才那个要响不止一倍,“这一巴掌是惩罚你敢推我姐妹。”
孟晶双瞳放大,立即要还手,韩代即使将她拿住。
啪,朱小鹿扬手第三个耳光,“这一巴掌是惩罚你刚才对我兰姨不尊重。”穿着平底匡威鞋的她明明比孟晶矮了半个头,但抻长脖子挥直了手臂的她此时看起来像个英勇的战士。
孟晶被韩代单手拿捏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挨打,一旁的孟琴如想上前被霍伟臣礼貌的请回沙发坐好。
“这位大婶,我劝您还是先坐好。”朱小鹿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刚才你们姑侄俩不是唱的很带劲嘛,接下来的好戏更精彩,您仔细听着,念着您女儿我比较喜欢,我主观上将您列入受害者名单,一旦认定您是帮凶,我的巴掌不会管您的女儿是谁,也不会管您年纪多大?”
“小小年纪倒是狂得很。”孟琴如不屑的白了朱小鹿一眼。
霍伟臣不经意的咧嘴笑了下,朱小鹿背后又许家老大,他也是最近才有耳闻。
“书记,教授,让您们见笑了。”朱小鹿不理孟琴如的讥笑,转身朝顾为民和吴书意微躬了躬身子,“我刚才有点粗鲁,实在是气不过,这事说来也跟顾家息息相关,还挺两位耐心听下去,看看在书记您的眼皮底下,顾家的有些人都是怎么害人的。”
如果前面孟琴如的话直接给了顾泽昊通向地狱的门票,此时朱小鹿的话无疑是将他及时拉了一把,他立即示意父母坐下,转头又催着朱小鹿有话赶紧说,“你想留的一个都不会走。”
“行,哥,你过来稳着兰姨和夏老师。”朱小鹿朝夏氏夫妇笑了笑,“刚才他们怎么侮辱我们的,等会我们都要双倍讨回来。”
孟晶的脸色已经大变了,孟琴如倒是镇定自若的冷眼旁观在她看来如跳梁小丑的朱小鹿。
朱小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从包里拿出来五份A4大小的纸张。
“如刚才两位孟女士所言,直白点就是,她们说程程不是夏老师的女儿,而是顾建国,孟琴如的丈夫和兰姨所生。先不管顾建国和兰姨的前情往事,程程第一次听说这件奇葩事是孟琴如女士亲自找到她,甩给她这份报告。”她扬了扬手里的第一张纸,“这份报告上显示的结果是程程是顾建国的女儿。”
“胡说八道。”程心兰气的差点将报告抢过来撕了,“小鹿,这报告骗人的。”
孟琴如闻言脸色变了变,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侧身很认真的听朱小鹿接下来怎么说。
“兰姨别急听我说完。”朱小鹿安抚完又拿出了第二张报告,“这一张是我陪程程亲自与对岸的心诚医院验的,当然当初的想法是避开熟人,心诚医院是陆总院院长家族私立医院,在江城乃至全国都是响当当名号的,结果自然不会有假,当时之所以要去,是孟晶女士亲自到H市找程程,扬言如果再不果断跟顾泽昊分手,就会将夏程程不是夏老师亲生女儿的事捅进H市一中,也就是夏老师的工作单位,然后给了她一份顾建国先生的头发样本,放话如果不信就自己亲自去验,我们当然是存着怀疑的态度,所以过完年就去了心诚医院,很不幸,结果一样。”
此时,顾泽昊心提到了嗓子眼。在他完全不知的背后,夏程程背负了如此重的压力,过去一幕幕的疑惑不解全都有了答案,心口钝钝的疼。
程心兰和夏长青不比他好多少,女儿的反常他们不是不知道,原本以为只是失恋影响,谁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等荒谬的故事。
“也就是这之后,程程下定决心和顾泽昊分手,料到不会那么简单能分,她甚至和我一起计划了远走澳洲留学。”朱小鹿吸了吸鼻子,“之所以会选择告诉我,是因为她实在一个人扛不住了,整夜整夜的失眠,害怕又无助,而我是唯一一个既可以和她一起保护夏老师和兰姨,同时又和顾泽昊没有关系的朋友,你们不知情的千万别怪她,要怪就怪这位孟小姐演技实在一流,动不动就拿夏老师的名誉威胁,而我也差点中了她的奸计,如果不是渔人码头吃饭有幸碰到孟小姐和她的闺蜜许小姐,我大概也会坚定的认为夏程程不是夏老师的女儿。”
“说下去。”因为极度压抑和愤怒,顾泽昊的侧脸线条锋利如刀割。
“孟晶小姐大概想不到,我们在心诚医院那天,我无意中瞥见了许珂也出现在那里,只是当时我不认识她,也就没提起,后来渔人码头的意外撞见,当有好心人解释你俩是好闺蜜,我脑子立刻乍现某种惊人的猜测,于是我将程程从对岸那天起就留在我那里的报告和剩余样本,以及夏老师和程程的头发样本,一并带着去了上海,就在三天前,后面三份报告在大约四个小时前拿到,期中两张上面都显示了夏程程和样本所有人是父女关系。”
所有人几乎是屏住呼吸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而孟晶则在许珂的名字出现时便浑身颤抖起来,眼神一直在大门处徘徊。
原本稳坐泰山的孟琴如,此时已经方寸大乱,这一刻不知道是欣喜多一些还是恼恨多一些。
“最后一张纸上显示,我拿去上海的样本里,除开夏程程的,另外的两份属于一个人。”朱小鹿说完作了个完结的手势,然后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表情下,将手里的报告恭敬的递到顾为民的面前,“顾书记,于公于私,您应该主持公道,”
吴书意在顾为民之前抢过报告,逐字逐句的细细查看,而一边的夏长青夫妇则像是经历过了一张噩梦,虽然现在一切真相大白虚梦一场,但这梦的后劲太足,他们根本一时缓不过来。
程心兰比夏长青反应要大,她沉默中突然不停的流泪,抓着夏长青的手臂不停呢喃,“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没有人比她更心痛,她先前坚决的反对才会导致女儿不得不受人蒙骗。
“兰姨,咱们先不提为什么您为在当时那个关键时刻主动提及并坚决反对程程和顾泽昊在一起。”朱小鹿深深的看了一眼程心兰,“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什么了?”
孟琴如犹如被人抽了筋骨一般瘫倒在沙发里,没人能明白她此时的感受,那种深深害怕的事好不容易被自己戳心戳肺的接受了,突然一天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她身边最亲的亲人设计的一个局,利用她的偏执猜疑而舍得局。
程心兰不想提及孟琴如的事,不等她摇头,孟琴如已经替她回答,“是我找了她,我给她打电话,既不想告诉她我已经知道夏程程的身份,又想让她组织夏程程继续和泽昊往来,所以我说泽昊有未婚妻了,还说……还说大哥大嫂也不同意,即使勉强嫁进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你,你们……”吴书意捂着胸口咬牙切齿,想到她刚刚失去的孙子,她怒极忍住想哭,“泽昊,为民,这可怎么好,你们顾家是要被姓孟的害成什么样啊。”
这时,里间病房传来东西落地破碎的声音,顾泽昊闪身就冲了进去,其余人跟着往里去。
孟琴如呆呆的瘫在原地,孟晶已经吓傻,这时外面等候着的彪形大汉进来,霍伟臣指挥其将两人带去隔壁的空置病房。
夏程程拔了针头,扯过滴液细管将吊瓶摔在地上,还没输完的液体药品流了一地。
“程儿,哪里不舒服?”顾泽昊直接跪在床旁边,慌乱的探她的额头。
“爸爸,让他们都出去。”夏程程躲开顾泽昊的手,连看都没看他,抬了抬眼皮看向她爸。
她说的他们,是除了夏长青之外的所有人。
韩代和朱小鹿闻言主动退了出去,夏长青则客气疏离的请离了书记夫妇,剩下顾泽昊和程心兰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爸,我不想看到他们,你让他们都走。”夏程程看着窗户又说了一句。
程心兰捂住嘴,掉头就往外跑,夏长青都来不及抓住她的胳膊。
顾泽昊还是没动,保持单腿跪着的姿势靠在床边,离他最近的那只手刚才应该拔了针管还在冒血,他拿起来用嘴吸了吸,像是完全没听到被驱离的话,柔声开口,“头疼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爸。”夏程程另一只手死死的揪着床单。
夏长青看不下去,“顾总,你先出去吧。”
直到听到门被关上,她忍了好久的眼泪才喷涌而出,这眼泪又喜又痛,有恼有恨。
终于她还是爸爸的女儿,可她的孩子却没有了。
“程程。”夏长青揪心的看着女儿,“吓坏了是不是?”
夏程程终于将头摆正,看着眼眶通红的爸爸,哭得越来越大声。
“哭吧,爸爸在。”
……
夏程程哭的再次睡过去,夏长青出来时,客厅里只剩下顾泽昊和他的父母。
五分钟前朱小鹿已经从韩代那里听说了夏程程流产的事,她哭着喊着要去找孟晶拼命,霍伟臣拿许晋东吓唬她,才得以令她稳定情绪。
“哎,你们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命中注定啊,我拿到结果第一时间打给她,结果关机状态,算一算那时候她还没遇上孟晶呢,哎……”朱小鹿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霍伟臣和韩代挨着靠在关着孟晶和孟琴如的房间门口,一时无人有更好更贴切的话回应。
“你们说,里面会打起来吗?”朱小鹿指了指对面的病房,“程程刚才那态度,压根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泽昊叔叔呢,夏老师平时多疼程程啊,这要是知道流产的事,肯定得扛起板凳砸向顾大总裁。”
正说着,对面的病房门开了,夏长青的压抑着滔滔怒火的声音传来,“你们走,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