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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制盐之法以后,手中握不握有盐的专营权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方法简单易懂,很容易泄露出去,那些个‘人为财死’的商人们必定会偷摸地生产盐,既然早晚都是要流入民间的,索性将盐的专营权放开,从商家和门阀身上赚取利益……”
“况且,有了盐引之后,朝廷再监管世家门阀盐的进出就更方便了,仅凭盐引和账目即可,像长孙敛这等向吐蕃贩盐的事情,也会少很多……当然了,如果门阀对盐引产生了大量的需求,自然也不失为牵制门阀的一种工具。”
讲过陆绩的一番讲解下来,屈突通和屈突寿已经大致了解了其中的精意。
屈突通轻捻长须,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笑容。
他们屈突家是从他这一辈儿发家起来的,可算不上什么门阀,这盐引能不能制约门阀,他是不在乎的。
不过……陛下知道以后,恐怕会拍案叫绝吧。
“哈哈,陛下果然慧眼识英才啊,你这家伙,肚子里阴损的主意真是不少,好了好了,你这主意老夫会跟长孙敛的案子一同报与陛下的。”
仓钞换盐引嘛。
…………
宜阳侯府。
府邸后院的花园阴暗角落里,一名家卫打扮的人单膝跪地,旁边跟着跪了两个粗布衣衫的中年人,他们正是长孙家山霞镇杂货铺里的掌柜和伙计。
长孙敛脸色铁青,眼神里布满了恐惧和惶恐。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拿到了制盐之术,还在想怎么在和达瓦的谈判中占据上风呢,转眼就被陆绩给阴了一把,陆绩一个小小的巡城校尉?他怎么敢赌上身家性命来找我的麻烦!
“达瓦他们被抓了,李毅被人拿刀捅死了,书信全被陆绩拿走了,没了?嗯?”长孙敛语气冷森,面色阴沉。
掌柜的伏地颤声道:“侯爷恕罪,那些人来得悄无声息,其中有一个人更是跟杀神一般,三招两招就把那个达瓦将军给打败了,李毅兄弟也是被他杀的,我们……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除了书信,达瓦他们人呢?”长孙敛瞳孔如针尖般骤然缩小。
掌柜的哭丧着一张脸道:“当夜他们便征用了山霞镇的几辆囚车,连夜便押着他们走了。”
“押……押走了!”长孙敛此时脸色煞白,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抬起颤颤巍巍地手扶住了一旁的栏杆,喃喃道:“当夜就押走了,还有权调动山霞镇的驻军和驿丞?这背后……究竟是谁在给他撑腰?”
是谁呢?
屈突通,丘和,还是这个陆绩在豁出性命自保?
长孙敛在顷刻之间,将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但唯独没有想到这张网背后的那只巨手。
长孙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眼睛已红得渗人,恶声道:“陆绩没有这个胆子,他一个小小地巡城校尉怎么会有这个胆子,究竟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掌柜和伙计伏地垂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良久,长孙敛这才长叹道:“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还没走上绝路,你们两个辛苦了,山霞镇就先不要回去了,去账房支两贯钱,先出门躲躲,记住,此事决不能向外人提起,否则你们也将受到牵连。”
掌柜和伙计连忙应是,慌忙不迭地起身行礼离开了。
长孙敛仍呆呆地站立在花园之中,神色阴晴不定。
过了片刻,长孙敛这才轻声交待着跪立在一旁地家卫道:“去,将这两人悉数灭口,处理的干净些。”
那名家卫面色深沉,竟然丝毫不感到惊奇,拱手沉声道:“是。”
“还有……找几个办事牢靠的人,我有信要让他们代为传递,上回飞去洛阳的鸽子就没回来,这回让他们机灵一点儿,别出岔子。”
“是。”
那名家卫见长孙敛已无吩咐,便轻轻一颔首,起身向花园外走去了。长孙敛独自站在花园之中,身躯忍不住剧烈的颤抖。
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也不清楚,只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能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铺天盖地朝他头顶罩落,无可逃脱。
…………
天策馆内院。
阿灿和衣躺在床上,孙百年正坐在床沿上为他切脉,半晌过后,孙百年这才撩起了袖子站起来道:“已经不妨事了,好在当时为你诊治的大夫不是庸医,这袖箭上原本就涂抹了毒药,当时的大夫替你止住了毒性,这才没让毒性扩散至心脉。”
“那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呢?”陆绩在一旁问道。
孙百年吹胡子瞪眼道:“着什么急嘛!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呢,这可是中毒啊……他本来就是伤上加伤,怎么着不得将养几个月。”
“哦哦……将养将养。”陆绩被孙百年训得没脾气,赶忙连连点头。
“好了,药方之前就给他开过了,按方子给他拿药便是。”孙百年拎起了一旁的药箱,又拾起了刚刚替阿灿换下的纱布,这才扭身冲陆绩道:“前堂还有病人,我先出去了,记住……不许让他乱动,也不许让他吃辛辣的东西,按时吃药换药,懂吗?”
“是,我明白了。”陆绩忙道。
话罢,孙百年便提着药箱像只高傲地公鸡便推门离去了。
陆绩把他送至门外,这才扭身关门叹了一口气。
“这位孙大夫,脾气可是够臭的啊。”阿灿斜靠在床上叹道。
陆绩苦笑道:“这态度都算好的了,之前我在天策馆抄医案的时候,这位孙大夫天天吹胡子瞪眼睛的,也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的脾气。”
阿灿大笑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宜阳侯府贩盐的这桩案子,人证物证皆已齐全,应该算是结束了吧?”
陆绩嘴角扯起了一抹笑容,眸色幽幽摇曳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一网打尽,可是蒋国公却让我适可而止,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滩浑水啊,我搅不起……剩下的三天里,抓几只小鱼小虾就报上去结案吧,至于会网到谁,那只能看谁自投罗网了。”
“自投罗网?”阿灿有写犯迷糊了。
陆绩笑了笑,走到床沿边坐下,道:“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事情闹到这么大,应该动不起手来。不过……我还是有一些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啊?”阿灿一怔。
“路大哥,从你我结识之日起,我就能看出你不是普通的江湖游侠儿,这些日子,我也从没问过你什么……只不过,这些日子里你对我颇多照拂,这才更是舍身救我,我觉得,这不单是一个‘义’字就能解释的通的吧?”陆绩眼中疑光尽闪。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抱有这样的怀疑了,阿灿平日里带他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