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庭院深深深几许 18.转折(二)

橙子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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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柔然这主意在肚子里转了两回,越发觉得这是解开眼前困局的最好法子,便也不再听陈嫂的苦劝,只应道:“陈家嫂子,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我也领你的情。只是这克妻的名头就不要说了,也许也是被这命理的说法给坑了罢了。我如今是打算着今晚晚宴上寻个机会去和那秦谦试着说几句——他家长辈远在京都,续弦之事只怕就是他一人做主定了的,我只要说服了他或是想法子让他看不上我,这不就从源头上解决这事了?他不愿意娶我了,老爷太太自然也没法子,牛不喝水那能强按头?”

    陈嫂也不是那等冥顽不化的迂腐性子,细细推敲方柔然这话,最后却是也郑重点头道:“这办法也是没办法后的好办法,若是真的是秦家那边不同意,老爷和太太也不能怪罪姑娘什么。”

    不过陈嫂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再次叹气:“三姑娘,你这是兵行险招啊,且不说这办法能不能奏效,就是被你找着机会单独和那秦五爷说话了,你才一个十来岁小姑娘,怎么能轻易说服得了比你年长将近十岁的秦五爷?”

    方柔然只扯平整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低声却是坚定的道:“成与不成,总归要先试一试。我想秦谦这人也是受命理之说所累,勉强算得上和我有些儿同病相怜,或许我能触动得了他的恻隐之心也未可知。事情再坏能坏到那儿去?左不过就是拗不过了就认命!如今还能一搏,我且尽力去搏就是了!”

    陈嫂见方柔然主意已定,也收起了劝她的其它话儿,只将放在一旁的食盒挪过来方柔然面前:“三姑娘且用些点心,权当早饭,船到桥头自然直,晚上的事儿就留待晚上再说吧!”

    方柔然也同样神色安宁下来,轻轻点了点头,打开食盒取了个豆沙饼,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晚上说不准就是有场硬仗要打,吃饱肚子歇足精神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小桃睡足了之后,趴在回廊柱子后头偷眼看看方柔然一脸平稳的坐在窗前看书,不似有什么不妥的样子,便也放心了。于是小桃吃饱喝足了,就自顾自的溜达着回了一趟关夫人的上房,最后还带回来了一套新衣裳。

    彼时青杏正在方柔然房里收拾零碎东西,透过纱窗见着小桃噔噔噔的往门口跑了来,青杏便撇嘴冷笑道:“不过是跑了趟太太上房献殷勤罢了,也值得这小蹄子得瑟成这般模样!”

    这话音刚落,就见着小桃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抬脚就进了内室。

    原本听了青杏抱怨都没抬过眼的方柔然,依旧没把不曾召唤就擅自进来的小桃当回事,仍是不紧不慢的继续看她的书。

    倒是青杏看不过眼,抓起手里正收拾的几件衣服故意的往小桃的方向扬尘,嘴里也不消停:“有些人啊,注定一辈子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白活了那么十来年,愣是一点规矩没学懂!”

    小桃往旁边退开一两步以避开青杏的动作,反唇相讥道:“没学懂的只怕是你才对吧?要论上不得台面,我倒是不如你!——好歹我可没从大丫头那层跌到打杂那层去!说别人的时候可不是得先打盆水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也不等青杏回口,小桃便把手里那套新衣裳往方柔然面前一放:“三姑娘,这是太太让同乐姐姐给你预备下的衣裳,太太说了这是你今晚见客该穿的,你那些个家常穿着的就收起来,别落了咱们府里的面子。”

    方柔然闻言终于是将视线从书本上挪开,打量一下那套新衣裳后,仿佛记得这似乎也不是全新的,记忆中,这可不是她二姐姐方玉然曾经穿过的一身?只不过这月白色的衫裙甚是素雅,只在领口袖口和裙摆上有些不起眼的绣花纹路,性喜奢华的方玉然估计是看不上这套衣裳,只在某回家宴上穿过一回就拿去压箱底了。想来这是关夫人连做衣裳的钱都不想花她这个庶女身上,索性将自家女儿看不上的随意拿了一套就来应付她了。

    不过方柔然从来不在意这些,只淡淡对小桃道:“你就放那儿罢,回头替我谢谢太太,太太有心了,我今晚自会穿着这个去赴宴。”说着也懒得再听青杏和小桃斗口,抬手挥挥,示意小桃退出房门去。

    小桃也懒得在这房里多呆,得意的白一眼青杏,果真噔噔噔的抬脚就走,一下子就跑了外头去了。

    青杏气得磨牙,回头细看看那衣裳,也认出来这原本是方玉然的衣裳,不由得低声抱怨道:“我的姑娘!你也越来越好的性子了!如今都要被人抓着顶瓜皮往下踩了,你还是这么着,啥都不当一回事!你自己不觉得怎么着,我在旁边看得牙都痒痒!”

    方柔然知道青杏这也就算是对她恨铁不成钢,也不在意她说得恨恨的了,只笑道:“那要我怎么着?抓起这衣裳来摔小桃脸上?这小桃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传话小丫头,为难她也没意思。你呀,也学着你姑娘我,好歹沉住点儿气,小桃那样儿的小丫头,还不值得你为她浪费力气呢!”

    “姑娘你还笑!这都被捡了旧衣服搪塞你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青杏依旧忍不住想要为方柔然抱不平,“虽然姑娘你是不怎么喜欢这个晚宴,但毕竟也是见外客,给件鲜亮衣裳不是知府千金的体面么?给了这么件颜色素又没啥装饰的衣裳算是个什么意思?”

    方柔然却是觉着这显得有些暗沉的月白色衣衫挺合她心意,依旧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我正是希望那秦谦看我不上呢!穿得那么鲜亮做什么?最好就是他能一见我就觉着晦气,自己坐不下去就走,那还省了多少事!”

    青杏闻言转头去看,却这才发现,方柔然仿佛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一点儿没有落在她眼底,明显的,并不是真的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