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一只眼的心情

秦朝板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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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话说,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在异界,可以换成‘共同的目标’。

    霍尊向云片羽摊牌,帮他完成完成前无古人的转化魔法阵,他就放过她和沙威廉。云片羽口头答好,于是两人进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

    也正是生命进入倒计时了的霍尊把注意力的99%都投入到魔法阵研究中,所以近日在其他方面便疏忽了许多。

    比如亡灵们大胆到隔三差五就偷偷来访一次,以及某个亡灵剑士整天秘密指导沙威廉剑术,还有某天发生了一起高阶魔兽破坏防御结界的严重事件,虽然最后那魔兽被骷髅杀了,肉祭了五脏府,但也让云片羽意识到霍尊对手头的研究有不同寻常的迫切焦与虑。

    很好,霍尊越不冷静越对她有利。

    但令她头疼的是亡灵们也太闹腾了,云片羽真担心这群以为老虎睡死过去了的蛇精病们闹过头了,真把老虎惹醒了,一个逃不脱全被炼制成法器。她变多次提醒他们别把动静闹大了,在她的房间里玩就行了,别去霍尊的实验室,其实最好是不要来高塔。

    比如有次,云片羽在高塔的结界外层遇到了一个小亡灵,对方被结界卡住了一只脚,他在外面连动也不敢动。霍尊设置的结界主要是抵御高阶魔兽和外来活人,至于亡灵,大部分可自由出入,原因很简单——恶狼可巴不得天天有兔子自动往他的窝里跑,所以霍尊没让结界阻挡亡灵。

    不过云片羽也听女亡灵罗拉提过,这个结界对灵力高强的亡灵有强反应,如果有三百年以上的老亡灵快速穿过结界就会引起霍尊注意,所以罗拉每次出入时都非常缓慢且小心,但大家放松了警戒。

    现在,云片羽看到这个外貌约十一二岁的小亡灵坐在地上,右脚脚踝往下都卡在结界内,他一脸紧张的像是脚踝上绑着个炸弹,他极其缓慢的想要抽出脚。

    “退后!”小亡灵见云片羽靠近了,顿时紧张了,以右手指向她,青灰色的灵力凝结成一支箭,他厉声说道:“如果你敢喊来那个恶棍,我会让你体会死亡的可怕,就像当年我所体会的!”

    虚张声势的表演不错,可稚气的脸蛋怎么看怎么都是破绽,也真可怜未成年便早逝。云片羽堆起友善的笑容继续靠近,说:“你别动,不然我可不好帮你解开,这结界很敏感,同样的,我也不希望惊动那个老恶棍。”

    小亡灵盯着她,手背悬浮的箭依然瞄准。

    当云片羽握住他的右脚时,他差点把箭射出。

    幸好没有。云片羽捧着他的脚,叫他如何抬起一点点,如何缓慢的抽出。

    小亡灵顺利的脱身了,他飘在半空中,俯视云片羽,以老成的口吻问道:“你的名字,异族人。今日恩情我铭记在心,他日必以十倍的财宝报答于你。”

    云片羽不在意的说:“快走吧,等会霍尊可要过来了。这里不是小孩子躲猫猫的乐园。你的父母呢?”她见小亡灵变了脸色,马上改口:“抱歉,快走吧,千万别来再来了,无论谁叫你来也不要来。”

    小亡灵咬咬嘴唇,消失了。

    云片羽也离开了,丝毫不去想这个小亡灵略古怪的语气与口音。

    这时的她没预料之后,还会和他见面。

    四天内,接连十五六次失败后,霍尊再度沮丧,更沮丧的是唯一转化成功的那个尸体,在三天后突然周身燃起烈火,无法扑熄,最终烧成了一堆灰烬,霍尊研究得出的结论是,被改换元素的元晶无法维持稳定,导致火元素外溢所致。

    于是他把‘元晶的稳定性’加入到研究课题中,并拉着正处在休息日中的云片羽进行一系列探讨。

    被砍掉了一半休假日的云片羽很不爽,但还是重新设定了魔法阵,快得令霍尊无法相信,可云片羽也再三申明了‘她可不是专业魔法师,无法保证其成功性’。

    “我增添了两道分支小阵,可以起到分流元素减缓输入体内的冲击力道,还在外圈增加一个稳定图案,理论上是足够了,可你也知道,实践才是检验理论的唯一标准,你拿去尝试看看吧。”

    “就这?”霍尊不敢相信,他都快挠破天灵盖的难题到云片羽手中就这样三下五除二给解决了?!!太TM打击人了。

    “是的,我重新检阅了你的魔法阵,你又修改了它,虽然根据实验所遇难题而不断修改阵是正确方式,但偶尔也会让人钻进死胡同。需要我跟你再解释一遍吗?你在边缘的那些曲线太过复杂了,虽然起到分流元素的作用但也导致产生更大的阻力,就像蛋糕边缘的一圈装饰奶油,美观却使人肥胖,因此我都擦掉了,换成这两道分支小阵更简便……”

    就像前半个月霍尊一本正经的解剖着尸体而云片羽扶门呕吐,此刻云片羽一脸认真的讲解被她简化了的魔法阵而霍尊也想哇哇大吐,吐血的吐啊。

    稍后,云片羽将图纸丢给了强含着一口血的霍尊,便翘班去找沙威廉约会,不,是上课了。

    前段时间她正埋头于实验而忽略了沙威廉的感受,等发现时沙威廉已蹲到墙角数蘑菇了,云片羽大感对不起他,怎么安慰男人的心呢?还是先安慰他的胃吧,于是挽起袖子下厨了。

    效果非常好,甚至还沙威廉动餐刀前就产生了,本来担心云片羽偏向恶势力了的沙威廉一听说霍尊做起实验来没完没了,她可以继续休息两周,顿时眼睛亮了,风卷残云的吃完一桌子菜,然后马上拉着云片羽要进行剑术对战指导、精神力修炼、通用语学习和贝伦斯大陆历史讲解,吓得对方赶紧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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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眼很不安,短手短脚的他绕在自己狭小的寝室来来回回转悠了七八圈,依然没能消除他的不安。

    他觉得他快要背叛他的主人了。

    一切都从那个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夜晚开始,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被雷劈中的风筝,事后他把它捡回来了,并偷偷藏在床底下,谁不告诉,谁也没找他要。

    自从主人给予那位异界女人特殊权限后,高塔内的若干骷髅就沦为男仆、清洁工、维修工、裁缝、铁匠、工匠等等……尽管这些事它们以前也做,但它们都是主人的奴仆,而不是茉莉的。但她却视若平常的将所有骷髅战士当仆人指使。

    包括他。他记得她第一次理直气壮的指挥他的情况。

    “你去拖地。”然后一把拖把塞到了他手中,不容分说,那女人转身拉着她的同伴离开房间去隔壁进行修行。

    那时,一只眼应该拒绝,他应该把拖把摔到地上表达他的不满。可他老老实实的拖完了整间房,然后肚子发出咕咕声时,闻着空气里飘舞的饭菜香气进了厨房。然后看到在灶台前挥舞锅铲的茉莉。

    她居然用了主人煮魔兽血药的坩埚,这是一只眼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才是:他好饿啊,闻起来好香啊,等她走了,他要把坩埚里的汤汁舔得干净。

    可是云片羽没给他机会,她添起的第一盘食物,就递给了他。

    “吃吧,我做了你的份。”她这样说,然后看着他吃完,才重新盛饭端出。

    也许,潜移默化的改变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一只眼曾多次近距离去观察云片羽的面容。

    她长得并不是特别,并不比别的人形实验品多一只耳朵多一双手,一只眼敢打保票,要是她死了,将她的骨架跟其他的骷髅仆人混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

    可她絶不是普通人,一只眼在心里默默认定。

    因为,她身上有道光。

    不知从何时起,一只眼觉察到云片羽身上有道光,原先只是影影绰绰,像是他的错觉,但随着时间,那道光缓慢逐渐的变为模糊轮廓,最近又变得更为清晰了起来。

    她原本只是可怜的异界人,因为一场意外被送至这里,她的灵魂在此世界如无根浮萍,一只眼曾认为她活不久,即使没有他主人的折磨,她也很快会死去。就像那些在罕有人迹的地方所发现的娇艳的花,珍稀的鱼,一旦离开了原本的家乡水土,它们就无法生存,再罕见的美丽也会腐朽,化为尘土。

    可是她却顽强的活下来了,甚至适应得不错。她以莫大的勇气所做的惊人之举使一位亡灵法师对她刮目相看,足以证明她絶不是脆弱的生灵。

    从那以后,她就像野草一样,即便环境贫瘠,依然快乐自然的生长。

    她将监牢改造成舒适易过冬的房间,修理家具、洗晒被单、裁剪新衣,仿佛布置新家,她是新家的女主人,一只眼多次抬眼瞧她,都没从那张充满干劲的脸上再发现一点点的不适应。

    甚至有一次云片羽问他要两个骷髅仆人帮她沐浴更衣,因为她的右臂在上次实验中受伤了不方便活动,而她不能让沙威廉帮她。她指名道姓到一定要女的。拜托,它们都死得只剩下骨架了,还用得着在意性别问题吗?肉球小怪物心不在焉的随手指派了两个体格较小的给云片羽,下午就被丢回来,对方并揪住他的耳朵,指着骷髅们的盆骨说男女有别,别以为她分辨不出。

    这就是他絶不会喜欢上她的原因。她完全没有他现任主人的一点‘良好’脾气。

    他只是喜欢她每天做的饭,当然了,他也喜欢丢球游戏,云片羽丢出去,他捡回来,云片羽再丢出去,他再捡回来,挺好的互动不是吗?尤其是如果他能跳到半空接住球,云片羽还会摸摸他的头顶表示夸奖。他真的很喜欢那种抚摸,而霍尊从不这样做。

    一只眼很害怕,他应该害怕,就像把大半个身体藏在门后探出一双眼睛去寻找房间里发出可疑声音的小孩子那样,有时当他看见云片羽正伏身看书的背影,他会有强烈的感觉。

    夜深人静的时刻,黑发少女踱着深思的步伐回到靠椅上坐下,左手撑桌面托腮,右手握着鹅毛笔搁在双腿上,她抬头仰望几米外的魔法阵墙壁,面容被一侧的烛光衬得半明半暗,光明的脸颊看似沉思,黑暗的脸颊着隐含读不懂的深意。

    霍尊沉思的表情非常阴冷,足以冻结空气,而云片羽,她沉思的表情,则令她的光辉,更增长了一分。

    那种情景,使一只眼感到了恐惧,他觉得,如果时间再久一些,他就无法,他就无法……

    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的主人看不出来,沙威廉也看不出来,唯有他一个,看到了……

    她身上的光,令他有会被化为灰烬的错觉。

    一只眼学会在云片羽身边收敛,以一种缓慢的,不易察觉的方式,学会恭敬,学会赞美,就像服侍他的下一任主人。

    她的魅力吸引着他,无法回避,无比抗拒。

    那次她特意照顾他的口味,给他做饭的恩情他已经报答了,他告诉她高塔里哪层楼哪间房放着她需要的必需品,在没有主人提前命令的情况下,他主动告诉了她这件事,这就足够报答每日饭菜的恩情了。

    心中羞愧的一只眼只能躲起来,在狭小低矮的床上祈祷,祈祷神明能原谅他对主人的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