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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的精血,够吗?”
一个人的精血,便意味着这个人的生命,安月婵平淡的话语间透着一丝不顾一切的意味在内。
“两抄即可。”祈殊认真地看着安月婵,眼中没有轻视,对于能够坦然舍弃自己生命,来拯救其他生命的人,虽然无法令最为高贵的龙族产生敬意,但至少无法轻视于她。
祈殊的回答若是换作他人听了,可能会感到一些疑惑,作为龙族,其所用的计量单位,依旧沿用于远古之时,抄便是计量单位中的一种。
倘若换算成如今的计量单位。
那么两抄便等于三毫升。
而普通人二十滴血的重量大约是一毫升。
安月婵闻言,微微额首,两抄便是六十滴血,但这六十滴,并不是普通的血,而是真凤精血。精血虽然有着再生的能力,但若是一次流逝太多的精血,不仅身体会极为虚弱,甚至会令修为下降。
不要小看这区区两抄精血,要知道,牧笙所教的焚心九幻,所燃烧的,便是龙凤精血,而施展焚心三幻所需的精血,仅仅只需要三滴!
即便如此,在施展过后,也会使其身体变得极为虚弱,而此时所需要的是六十滴精血...
安月婵在祈殊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已来到了牧笙的身前,心念微转,体内的精血开始向着手臂之上汇聚。
嗤。
安月婵的右手两指紧迸,朝着自己左手的腕间轻轻划下,一道极其细小的伤口出现在她那雪白修长的皓腕之上。
伤口中并没有太多的血液流出,而是如同时钟规律一般,一滴一滴地落于牧笙那破碎的血肉之上。
每一滴精血都蕴藏着恐怖的生机之力,以及一丝真凤精血独有的涅槃气息。
随着精血的不断滴落,安月婵那如画般的脸庞开始变得愈发惨白起来,身上的气息逐渐减弱。
生机与修为不断从她的身上开始流逝,不同于祈殊,安月婵只活了十七年,而其修炼的时间甚至不足半年,她体内的精血可以说极为稀少,稀少到,若是将这六十滴都逼出体外,那么她不仅会变得修为全无,甚至...其体内的经脉与血脉,皆会受到严重的创伤。
她的血脉是上天赐予的,她的修为是夜以继日的修行换来的,她的经脉是牧笙给予的,她的生命...也是牧笙救得。
“师父...若是你能够醒过来,可千万不要生徒儿的气,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一点小事而已。”安月婵那双璀璨的眼眸渐渐变得暗淡起来,心中悄悄地对牧笙说道。
滴答。
早已无法站立的安月婵双膝跪地,黑色的裙摆周围鲜血遍地,她将皓腕小心地放在那缓慢跳动的心脏之上,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逐渐失去了意识。
这六十滴精血,早已超出了她的极限,但即便她失去了意识,这两抄精血,她一定也不会少。
牧笙那早已破碎的身躯之上,到处都是鲜血。
他的、它的、她的。
人的、龙的、凤的。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他浸泡在她们与自己的血液里,就如同一个婴儿。
那些真龙之血,悄然地修补着他那残破的身躯,而那真凤精血,令他那颗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逐渐有力起来。
那些破碎的血肉,以龙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弥合,一层透明的肌肤在血肉之上悄然而生,渐渐地,这层透明的肌肤由虚化实,变得充盈起来,白嫩如玉,坚韧柔软。
体内破损的器官也渐渐开始被修复,碎裂的骨骼与骨架缓慢地重组与拼接着,虽然体内还需要一些时间,但至少冲外表来看,自然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黑白相间的长发此时却变换了颜色,青、红、金,三种色彩不断地变幻着。
其中以青色的时间最为长久,而红色与金色却偶然浮现。
牧笙那原本并不算俊美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极为有吸引力,他的脸色就如同此刻的安月婵,异常苍白,但呼吸却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他赤裸着身躯,在血泊中沉睡。
一只雪白如玉的皓腕搭在其胸口之上。
手腕的主人穿着黑色的连裙,静静地躺在他身旁。
黑色的裙摆掩盖了牧笙一小部分的身躯,鲜血浸染着面纱与连裙。
祈殊沉默地看着血泊中安然沉睡的两人,小手微摆,安月婵那腕间的伤口顿时愈合。
她那竖瞳中涌现出思索与疑惑的情绪。
明明到处都是血,仿佛地狱般的景象,却令她感受到无尽的生机,犹如世间最美的画面。
“可惜了。”片刻之后,祈殊眼中的情绪尽数收敛,剩下的只有漠然,然后悄然消失在原地。
她道的可惜自然是指安月婵,然而在她并没有发现,牧笙体内那一缕缕星辰之力正缓慢地从胸口流入那皓腕之内。
时间流逝,夜色悄然临近。
炼体塔外的考生都已离去,只留下司徒邢与谢霖无奈地在此处等待,第八层的光点依旧明亮。
一个时辰前,祈殊给两人传声,要求他们让其余参加考核的学生暂先离去,毕竟牧笙的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在这里等。
然而在离炼体塔的不远处,狄语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炼体塔,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在这里所熟悉的只有牧笙一人,若是不能够确定他的安全,狄语根本无法放下心来。
而祈殊在嘱咐过两人之后便重新回到了第八层,在两人的不远处盘膝而坐开始修行,逐渐恢复虚弱的状态,滋养精血。
而不远处的血泊表面已然凝结了一层血痂,整整两个时辰,二人的姿态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令祈殊感到讶异的是,不但牧笙在逐渐好转,就连他身旁的少女的脸色也在渐渐红润起来。
她之前的判断肯定没有错,六十滴精血,几乎已经将她体内的精血彻底耗尽,修为全失,经脉破损,甚至血脉枯竭。
而此刻,她那破血的静脉被完全修复,甚至变得更加完美,而枯竭的血脉也重新充满了活力,而原本停留在先天巅峰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突破到了超凡之境。
涅槃真决与真凤血脉,与暮生决之间有些很强的同源性,在二人昏迷之时,体内的功法相互感应,使得牧笙体内的星辰之力流转于二人之间,形成一个更为完善的大循环。
如今牧笙体内拥有多股力量相互交错。
命力、星辰之力,真龙之力,真凤之力。
甚至还有左手上的雷霆之力与诅咒之力。
真龙与真凤的精血不但令牧笙再一次重铸了肉身,甚至连血脉与经脉也受到了极大地影响,使得那晶莹剔透的经脉上出现了龙凤的纹路,而血脉之中也开始隐隐发出龙吟凤鸣之声。
原本只有先天初期的境界瞬间提升到了先天巅峰,然后便彻底稳固下来。
而安月婵体内经过星辰之力的洗礼,原本枯竭的真凤血脉再次被激发起来,那隐藏在血脉深处的力量不断涌现,涅槃真决自行运转起来,不断滋润着经脉与血脉。
涅槃真决与暮生决有着极强的相似性,在危险之中寻求机遇,置之死地而后生。
感受着安月婵体内不断深厚的真凤气息,祈殊眼中疑惑的神色愈发的浓郁起来,每一个拥有神兽血脉的人,体内的血脉浓度从诞生或被激发之日起,便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或许血脉之中还隐藏着更浓厚的血脉之力,但一般而言,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其激发出来,这就仿佛灾变前时代中,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基因中蕴藏着无限的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脑域被开发了不到十分之一。
而血脉相对于两者而言,其激发难度可以说更为困难,至少在灾变前时代,甚至很少有人清楚血脉这个概念。
换之而言,血脉对于如今的修行者来讲,就仿佛是灾变前,人类脑域对于科学家而言的那种神秘与未知。
对于想不通的问题,祈殊并不会去钻牛角尖,况且,只要跟着他,想来这些问题,都能够找到答案,看着一眼牧笙,她暗暗地想到。
时间过得很快,塔外的夜色渐渐退去,外面的三人与里面的两人一龙都依旧如故。
唯一不同的便是,牧笙醒了过来。
他的脸色上还存留着一丝苍白,嘴唇也并不红润,只有一丝很淡很淡的血色。
但他身上的血很多很浓,让他感觉被一层厚厚的东西束缚着,那是凝固的血。
而与之形成鲜明感受的,是胸口有着一团柔软的触感,那是一只如玉藕般的小手。
他的身上还盖着一小片裙摆,就像是血海中的一朵黑莲。
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牧笙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然后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体内的命力悄然运转,然后席卷而出,那些包裹了他数个时辰的鲜血顿时消散,留在他胸口的小手与身上的裙摆缓缓飘起,一套白衣加身,这才准备站起身来。
但他只是刚坐起身来,整个人便停了下来,就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猛然看向身旁,那布满血色的面纱根本无法阻挡牧笙的视线,这位熟悉的感觉令他瞬间便知晓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
“你醒了。”祈殊的声音令牧笙微微一怔。
“她怎么会在这里?”牧笙问道。
“你认识她?”祈殊诧异道,然后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了然道:“难道她对你如此用心,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牧笙闻言微微沉默,这次的确是他冲动了,或者说高估了自己,将安月婵带有血迹的面纱缓缓揭下,然后为其把脉。
一丝诧异的神色浮现在牧笙的脸上,安月婵体内的状况出乎意料的好,甚至可说很完美,比他离开安家之前,更加完美,不但真凤血脉变得更加浓郁,修为稳固在了超凡初期,甚至体内的经脉也更为圆满无暇。
放下心来的牧笙将目光转向了一脸平静的祈殊,虽然她只说了安月婵,但牧笙极为清楚,体内的真龙之气,定然是来自于她的真龙精血。
她那稚嫩的小脸上还透着一丝苍白,显然身体很是虚弱,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明说,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多说无益,自在心中。
看来龙族的一些东西,少不了要让这位小公主知道一下了,毕竟有些事情,即便在龙族的传承里,也并没有提及。
牧笙微微一笑,把安月婵横抱了起来,朝着她微微额首,说道:“稍后再见。”
祈殊平静地看着他的笑容,心想,这涅槃重生,难道还有美容的效果,怎么觉得他好看了几分?口中却道:“稍后再见。”
牧笙用心念接通炼体塔,眼前再次浮现出一行字幕:
先天境,十八寿,登八层,获机缘。
选择:登塔或是离塔。
离塔!
顿时空间一阵波动,在被传出塔外的同时,一道金光没入了牧笙体内,便是那所谓的机缘。
牧笙淡然一笑,虽然对于这份机缘很是期待与好奇,但却并不急于一时。
......
一道流光出现在司徒邢与谢霖的身前,牧笙用长发将怀中人儿的面容微微遮掩,看了一眼微亮的天空,对着张口欲问的两人笑了笑,说道:“两位辛苦了,若有问题,可否等到入学之日再作询问?”
牧笙回头看了一眼第八层,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子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便就此别过,待到入学之日,再向两位解释。”
本来想来留下牧笙做些询问的司徒邢,有些犹豫地看了第八层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挽留牧笙,而是缓缓点了点头,微微摆手,任凭其离去。
而牧笙在说话之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片角落里,一道身影有些熟悉的身影悄然离去。
“这丫头...”
牧笙摇了摇头,心中一丝暖意浮现,却并没有喊住她,也任凭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