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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冷笑,走上来几步却并不行礼,神态傲慢道:“三小姐,昨儿晚上卢嬷嬷被人给害了,大夫人正在追查凶手,所以要劳烦蕙心跟我们走一趟了。”
乍听之下,桑梓未解这话何意,讶然问:“被害了?怎么个被害法?”
昨晚卢嬷嬷疯成那个样子,她不太确定刘嬷嬷这话里的意思。
刘嬷嬷冷冷道:“三小姐何必明知故问,卢嬷嬷被人用绳索勒断了脖子,人已经死了。”
桑梓心里猛地一沉,片刻后,冷峻的望着刘嬷嬷说:“你且等一等,待我梳洗完毕,跟你们一起去见大夫人。”
刘嬷嬷正想拒绝,见她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竟让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桑梓用最快的速度更衣梳洗,然后随着刘嬷嬷一起到了萦碧院。
台阶上,回廊下,桑桓居高临下站在那儿,脸色冷的吓人。
大夫人站在他身旁,正拿着帕子在抹眼泪,哭哭啼啼的念叨着,“老爷,卢嬷嬷死的好惨,脖子都给人勒断了,这分明就是存心报复。
她得了失心疯,说了些胡话,可没想到,竟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那杀她的人居心也太毒了些。”
桑桓看到桑梓带着蕙心进来,原本就冷冽的双眸,更如数九寒天刮着的风雪,要生生将人给冰冻住一般。
桑梓不慌不忙的福下身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梓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一大早的,不知道何事要兴师动众的去绑了我的丫头过来?”
大夫人抢先冷笑道:“桑梓,你装什么糊涂!昨晚你伙同你身边的两个丫头,将卢嬷嬷给勒死在柴房里,现在又来装无辜,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心机居然如此深沉,手段居然如此阴毒,倒真让人刮目相看!”
桑梓神色平静的望着大夫人,眸底清明,不起丝毫波澜的问:“母亲这话我听不懂,您刚才也说了,卢嬷嬷是疯了胡说而已,那谁又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当年何姨娘的死,我最清楚不过,母亲也最清楚,那您说,我有杀卢嬷嬷的必要吗?”
桑桓的目光微微抖了一下,却没有言语。
这样一句问话,让大夫人胸口那股怒气,生生赌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直撑的她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的疼。
她能说有吗?
如过有,就等于是在承认了她陷害何氏,将她折磨致死的罪行。
可她也不想说没有,如果没有,那桑梓又何必去杀害卢嬷嬷?
大夫人在心底暗骂,“小贱人,果然是个狡猾的小毒妇,跟何氏那个狐狸精一样的难对付。”
可大夫人多年理家,且颇有见识,终究还是稳得住,她避重就轻的叹道:“梓儿,当年你母亲病重,我管着桑家偌大一个府邸,忙里忙外对何姨娘疏于关照也是有的,但你不能就因此怀恨在心,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七年前你心里有恨,差点伤了太子让桑家满门获罪,如今难道你还对老爷心存怨恨吗?”
这话不动声色,就转移了众人的视线,让所有人将心思从何姨娘的死,转到了她对桑家的恨上来。
桑梓不慌不忙的回道:“小时候是我不懂事,犯了错,已经在田庄反省了七年,难道还不够吗?
母亲莫非要揪住这件事一辈子不放,但凡疑心我犯错,就把这件事拿出来压我?事情还未查清楚,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母亲敢说对我没有偏见吗?”
这话说完,她却也知道这样纠缠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桑桓现在不会动大夫人,但自己对他却并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而且大夫人的那张嘴,最会颠倒黑白,她旧事重提,就是因为知道,当年的事,在桑桓心里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
这是一把无形的剑,随时都可能借着卢嬷嬷的死,要了她的命。
桑桓依然冷冷的站在那儿,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目光里含着冰碴子般,让人浑身寒津津的不自在。
桑梓知道他在权衡,何姨娘的死对他来说早已经不重要了,他在权衡留着她,还有没有必要。
大夫人冷声道:“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偏见,是你自己行事太过毒辣。卢嬷嬷死的那么惨,你怎么下的去手?”
“我没有杀她,她的死与我无关,跟蕙心也没有关系!如果你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人,那就拿出证据来!”
桑梓知道,大夫人纵然心肠再狠,卢嬷嬷毕竟是她的奶嬷嬷,纵然她疯了,大夫人也不可能要了她的命,最多是将她送到田庄上去养老。
所以那个杀了她,想要嫁祸给自己的人,必定不是桑握瑜就是桑清婉,桑清柔虽然也恨自己,但这样的法子,她想不出来,她没有那个脑子。
只有桑握瑜和桑清婉,才会有这样狠毒的手腕和诡计,顺水推舟,想让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到如今,你还敢顶嘴!刘嬷嬷,那就让老爷和所有人都看看,她们杀害卢嬷嬷的证据!”
大夫人咬着牙下了命令。
昨晚后半夜,桑握瑜先斩后奏,她气的给了他一个巴掌,那是她从小看做母亲一样的人啊,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嬷嬷,他怎么就狠的下心肠?
可是桑握瑜却说:“卢嬷嬷已经疯了,家丑不可外扬,送到田庄上去,未必不是后患,还是当断则断的好。”
无毒不丈夫,这个儿子,跟桑桓一样冷血无情。
他大概觉得,如果牺牲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疯子,能将家里这颗毒瘤铲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为今之计,大夫人能做的,就是不让卢嬷嬷白死。
刘嬷嬷示意押着蕙心的两个婆子,将她的衣袖给撸了上去,然后将缠在手腕上的纱布给拆了下来。
蕙心的手臂上,有好几道被卢嬷嬷抓破的痕迹,伤口都很深,虽然止了血上了药,但这会子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大夫人嘴角微扬,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卢嬷嬷的指甲里,有人身上刮下来的皮肉,那分明就是挣扎中,与要杀她的人,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今晨阖府上下的奴才,我都让刘嬷嬷检查过了,只有蕙心的手腕上有伤,这你怎么解释?”
桑梓明白了,昨晚卢嬷嬷根本就是故意被人给放出来,引到西院去的。
她必定是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受了谁的挑唆或者命令,躲在那儿想要杀了自己。
如果能得逞,罪名自然由她来担当。
如果不能得逞,那么她的死,也必会与自己扯上说不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