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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1995年1月1日，新的一年的元旦，刘大伟也好，周启山也好都有活动，邓秀岩只能够一个人去拘留所。
按照周启山的要求，邓秀岩换了一身正式的律师装，沾了点胡子，又戴了一个有着长辫子的假发套，猛一看很有点很有个性的艺术家。临了，周启山又找了个写着“为民律师服务所”的胸牌给邓秀岩带上。
陈晓燕拉着邓秀岩千叮咛万嘱咐，邓秀岩刚开始没觉得什么，但是话反反复复的说。邓秀岩意识到很疼自己陈姨精神确实是有点问题。
周启山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了大门口。邓秀岩弯腰刚坐进去，车子毫不停留地就走了。
一上了大路，车子才恢复了正常行驶。
邓秀岩的心马上就沉重起来，周伯伯这样做肯定是不得已，爸爸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邓秀岩听人家说过，拘留所犯人之间互相折磨，爸爸这么多天该折磨成什么样！
邓秀岩想起最后一次和爸爸相聚，还是1994春节，在博城县自家的小院里，爷俩静静地度过的20天假期。爸爸刚刚到颖阳报道，颖阳医院为了延揽邓诗岐，特批了20天的年假。
邓秀岩清楚地记得，爸爸的笑容很灿烂，白皙的脸上因为笑容而在眼角处平添了几道皱纹，和自己讲述颖阳医院的见闻显得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
临别那一天，两个人还在博城县火车站合了张影，摄影师愣说一头黑发、满脸笑容的邓诗岐，是成熟稳重的邓秀岩的哥哥！
司机的驾驶技术很好，邓秀岩还没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到了拘留所的门口，司机拿了一个证书给门岗，说首都过来了一个律师要看邓诗岐。
邓秀岩站起来，来了一口纯正的京片子，尤其是邓秀岩的气质配上这一身的装束，宛然一个自信爆棚，骗吃骗喝的京城小律师。
拘留所所长被拉去陪领导打麻将去了，是另一位副所长值班，一请示，很快被安排接见。
邓秀岩坐在接待室里，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外面。
爸爸出现了，脏兮兮的皮鞋，打满褶皱的西服，再抬眼，爸爸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花白，邓秀岩手有点抖，眼圈红了，想到周启山的安排，连忙装作打喷嚏，然后揉眼睛。
邓诗岐明显老了，不仅是白发，而且皱纹，精神，都明显老了。
邓秀岩看着邓诗岐半天想不起说什么。
邓诗岐一眼就看到来人并不是什么京城的小律师，而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想念至极，但是邓秀岩的这身装束，明显应该是周启山安排的，是秉承了自己不连累儿子的想法。
邓诗岐咳嗽了一声，“请问，您就是京城为民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邓秀岩反应的很快，马上一口京片子的口音答道：“邓医生吧，我来了解了解案情。”
邓诗岐马上认真叙述了自己怎么收红包的详细过程，也是借机向儿子说明情况。
邓诗岐没有叙述完的时候，外面过来一个拿着本夹子的民警对屋里两个民警说，副所长有事找，让自己临时替代一下。三个人互相拍拍，拿本夹子的民警单独留了下来，那两个出了接待室。
“邓主任快点，有什么事，抓紧时间说。”
“爸，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邓秀岩博城土话立即出口。
“秀岩，你还小，就是说了你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还有可能把你也拖连进来。”邓诗岐摇摇头。
“秀岩，颍阳这边发的工资可能给我冻结了。而且你也不适宜去我在颖阳的住所。咱博城的家里，爸爸的书房里有一个镜子，你知道的，镜子后面有个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
“爸，我暂时不缺钱，慕青姐又给我寄了2000块钱，还给我买了衣服，暂时不缺钱。”邓秀岩很感动，不管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爸爸满心里面只有自己这个儿子。
“你的研究生复习的怎么样了？有多大把握！”
“应该有十成把握吧，我的一个同学搞到了导师平时的讲义，而且是标了重点的，还有连续几年的考试试卷，我做了几遍，感到并不难！”
“还在肿瘤科实习吗？”
“恩。”邓秀岩想说金冉明的事，但是觉得要绕开敏感的话题，太耽误时间，直接就略去。
“爸，你在这里吃得好，睡的着吗？”
“刚开始不适应，你看现在适应了。医院院长跟拘留所打招呼，我一直是干部单间！”邓诗岐很得意的样子。“没有怎么为难我。”
“你的头发什么时间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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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同学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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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跑的飞快，一转眼就过了15分钟，邓诗岐忽然想起自己很牵挂的一件事，“秀岩，我过去说要到了一定高度，就可以谈女朋友了。眼看你研究生就可以考上了，要是你们班有你喜欢的，就大胆去追吧。”
“别又像你说的那个和你同届不同班的女生不敢去爱。是爸爸过去想错了。爸爸在这里面也想开了，幸福是转瞬即逝的，一定要把握住啊。不要嫉恨爸爸，我有时候是有些偏颇。”
邓秀岩笑了笑挠挠头，“我正想给你说这件事呢，您看这个照片。”
邓诗岐接过牛景梅的照片，非常满意。“叫什么名字，学什么专业？”
“她叫牛景梅，是华国传媒大学新闻系的。”
“儿子，出息了啊。传媒大学的都可以追到，还是我说的对吧，必须自身优秀！”
“爸，是她追的我，好不好！”
“行啊，她家肯定是南方的吧，你看皮肤多好，还在海边照相，是不是苏杭的。”
“爸，不止是苏杭出美女，京城也出美女的，是首都的。对了，她说她爸爸还在颍阳开发了中药材市场和制药厂呢！”
“什么？”邓诗岐有点坐不住了。“你刚刚说的她是不是姓牛！”
“她是姓牛，他爸爸应该在颖阳比较出名，你应该也知道啊，您在颖阳都快一年了！”
“她爸爸是不是叫牛献礼！”邓诗岐要叫出来了。
“是的，前几天她姑姑亲口给我说她爸爸叫牛献礼！”
邓诗岐五雷轰顶，眼睛直了，瞪着邓秀岩，嘴敞开，狠狠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秀岩，这个恋爱不能谈！爸爸就是牛献礼这个人害的！出去之后，你就把你女朋友的情况给您周伯伯说，让他详详细细的给你说牛献礼的情况！”
邓诗岐感觉到还是没有说到位，必须让邓秀岩放弃这段孽情，“记住爸爸的话，这个恋爱不能够谈，不光是牛献礼害了我，还有你们之间巨大的差距！知道你妈妈在你那么小的时候为什么一去不返？”
邓秀岩正想追问，刚才出去的那两个民警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拿本夹子的民警催促道：“京城来的律师，你问完了吧？”
邓秀岩马上用京片子接腔，“好了。”
邓诗岐很多话讲不出来，嘣起来嘴，右手的中指和食指连续敲击几下桌子，意思是一定得听我说的话，断了！
邓秀岩整个蒙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