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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拉蒂的轰鸣声仿佛在天地间回荡。
即使LED的速度表已经变得深红,张子言还是死死地踩住油门,手臂上的青筋暴涨双目充满血丝,高速路上只有他这一辆车在咆哮,他可以随意将速度开到最高,但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说明他还在结界里,他清楚的知道这是葬送了无数人结界,无论是谁构建的都一样,只有某些人死了才会消失。现在会死的人不是他,而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女生,那并不只是他的女朋友,那是他的妻子。即使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但他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并没有家长会来参加或者祝福他们,张子言的生命里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现在这个心爱的姑娘却受了重伤,再逃不出去她会死的,而他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柳生绯夏的胸口还在流血,但是只要出了结界,她就可以得救了,爱德华校长可以救得了她。马上就到结界边缘了,最多再有十五秒,可是那血红色的骑士长矛就在他们身后不到一公里的,渐渐逼近。
张子言瞥了一眼后视镜,那血色长矛拖着长长的电弧所过之处只有一片焦黑,周围的一切被瞬间炭化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个月前
深夜凌晨两点
当别人都已经睡下的时候,张子言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他坐在长江大桥的桥墩顶上。第一次从跨江大桥上走过的时候,他便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绝妙的“休闲”之处,也许只有那个地方才能让他静一静。然而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只是中二病太严重,所以没办法不去在意能让人尽情装逼的地方。
可是今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
再过两天他就要准备去念一所网上根本查不到的辣鸡学校,高考终于熬过了,他也毫无意外地没过线,考得异常的差。曾经是学霸的他其实心里面是很难受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高中之后,自己仿佛就失去了什么似的,大脑思考的能力似乎也下降了不少,说明不了原因。只是,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变笨了之后,就经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就像现在这样。
是的,他并没有真的爬上长江大桥的桥墩,这只是梦。可是眼前的一切却是那么得真实。雨水浸透T恤衫的冰冷,夜里狂风的激荡,桥下河水的汹涌,远处或明或暗的灯光。
坐在高高的大桥的基柱的顶部,看着桥上疾驰而过的车流卷起巨大的水雾,忽然的一束闪电划破夜空,映亮了整个朦胧又漆黑的世界,紧随其后的巨大雷声轰击整片大地,震得耳膜生疼。
“妈的,这他妈是天**翻了还是怎样,那么激霸响的雷声,还让不让人睡了!Fuck!”张子言随口吐槽。
可是这明明是梦,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呐,我问你,我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当下正在发生的真实的东西吗?”张子言问道。
“真是的,哥哥到底想问多少次啊,很烦呢,哼!”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嗔怒道。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脸天真无邪的笑脸,绚烂的红发和血色的眸子透露出不言而喻的诡异来。
张子言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从十五岁那年开始,这个女孩就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叫他哥哥。他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个妹妹什么的,他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即使只是在梦里可以见到,即使女孩总是用那张异常可爱的脸对他笑,叫他哥哥,他还是没有办法好好的适应,从未开口叫她妹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妹妹”这个称呼,是给别人留着的。可那个人是谁呢,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过两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县城,去大城市里念野鸡大学了......你,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吗?”张子言问道。
“当然啊,哥哥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我们是不会分开的~”女孩萌萌的声线几乎要把张子言的心给融化了,如果这妹妹是真的存在,该有多好啊。
“是吗......真好,说实话,每次看见你我都很开心,如果你是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里,该有多好啊。”张子言感叹道,嘴上是这么说,可是总觉得真正的妹妹不是这个女孩儿。
女孩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张子言,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张子言瞬间气血上涌,单身了很多年的他突然被可爱的小萝莉抱住难免会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异常紧张的他僵硬着身体,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忍不住去摸了摸女孩的头。
“哥哥,不用担心,你只是忘了些东西。再过不久,你会想起来的。”
“诶?”
张子言没反应过来,然而女孩已经消失了。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张子言惊得从床上翻身起来。怅然若失地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雨夜,有些忘却的东西,正在渐渐地苏醒。
半个月前
九月一十六日下午2时
四个半小时的车程简直要了张子言的小命,本来就晕车的他平时出门坐车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坐车半个小时以上就会想吐,更别说这四个半小时。连着吐了好几次又睡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是到了CD的温江客运中心。
温江客运站的人比张子言想象的要小很多。
怎么会这样?开学季诶!大晴天诶!怎么才这么几个人!张子言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以为会很挤的样子,结果只有熙熙攘攘的几个人。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时间才学的校恐怕也就只有他选的那所学校了,或者说选他的那所学校。
温江客运站看起来其实并不大,还很老旧,有一种上一个年代的感觉,候车厅比两间教室大不了多少,顶部是钢架结构的棚顶,锈蚀得很明显,旁边就是公交车站。或者说这个车站本来就是和公交车站合在一起的。
张子言带的行李并不多,一个箱子,一个背包就行了,别的东西准备到了学校后再托朋友寄过来。刚下车只感觉头昏脑胀,烈日下拖着行李在水泥地的停车场里晃荡,他在找站牌,又热又饿。
廉价拉杆箱的轮子很硬,在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地面上会发出刺耳的声响,张子言拖着这声响一边走一边看公车的牌号。一眼望去有十几个立着的站牌,上面写着的是会在这里发车的公车号,只停了几辆车。
“喵喵喵?怎么会这样?没有这一路车吗?”张子言一路走到底之后才发现并没有找到自己要坐的车。可能是自己记错了,于是他从包里掏出学校的宣传册,仔细看了看线路图。
“确实是000路没有错啊!怎么会找不到?”张子言有仔细地看一遍沿路的站牌,确实没有,“要不问问这里司机吧。”
车站里停了几辆准备发车的公交车,下午两点正是天气闷热的时候,有的司机在呼呼大睡,有的在埋头划着手机。
“那个……大叔,请问000路公车在停在哪个站牌啊?”张子言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埋头玩手机的司机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张子言,没有理会,继续玩儿着手机。
“司机大叔?请问……000路公交车大概……停在哪儿呢?”张子言再次问道,声音放大了一点。
“你不会看站牌啊!自己找!”司机大叔再次瞥了张子言一眼,有点不悦地说道。
“可是……我没有看到有那个站牌来着……”
“没有就是没有瑟!我就没有听说过CD还有啥子000路公车,你是在兜起我耍蛮?”司机大叔不耐烦地说道。
张子言一愣,心中一惊!赶紧地打开手机地图开始查公交线,果然查不到,他顺便看了看附近的学校,只有西南财大、CD中医大、交院和农院,他要去的学校还要再往西走一段儿,可是地图上根本就没有他要去的那所学校。
果然是民办学校吗?没准儿真是野鸡大学,虽然学费好像真的很便宜。果然是被骗了吗?他这样想着,极度闷热的天气下他感觉自己有一点儿心寒。原本就是没有抱什么希望的,原本分数就很低,志愿随便填的,根本没想过还能上大学,都已经准备好去投奔表姐学洗剪吹了,突然在八月中旬的时候收到一份录取通知书,还有一本儿薄的要死的新生指南,封面看起来像是学校的某栋图书馆,有种高大上的感觉,图书馆顶部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像是魔法阵一样的校徽,大概是校徽吧,不然也不会挂在宏伟的建筑上。那图书馆的占地面积看起来得有足球场那么大,宣传册的上面印着学校的名号——伽立顿深井冰学院。
家里蹲神经病学院?张子言表示无语,这名字也太特么随便了吧,搞不好那个校长就是个深井冰!
即使再怎么笨,按理说张子言也是不会相信这种野鸡大学的,但是随录取通知书一同寄来的有学生证、手机卡和银行卡,还有一张手写的便签。
“亲爱的张子言同学,首先恭喜你被我校录取,从今以后您将享受我校每月1200元的补贴和每年8000元的励志奖学金;其次由于您是校长临时加录的学生,所以暂时无法对您进行评定;最后请您按时到学校报道,进校门需要刷学生卡,进校后只有我校送上的手机卡可以使用,信用卡暂时是冻结状态,评定完成之后才能决定额度。——来自爱你的稻田惠香。”
张子言翻出这张便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写这张便签的人很了解张子言的需求和心理,就像是特意去调查过他的家底一样。因为张子言最缺的就是钱,生在乡下最远就去过县城,爸妈离婚特别早,家里只有奶奶,爷爷几年前去世了。原本考虑到费用,他是想放弃读大学的。但是这个学校每年的学费只有3700,而且是报道后交也行。如果便签上说的真的,那么他就是免费读了,虽然知道很假,但是走一趟也不亏吧,他这样想着。就没想过万一是传销呢?把他骗去某个偏僻的地方囚禁起立怎么办?
这字倒是挺漂亮的,稻田惠香?应该是个女孩子吧,日本人吗?可我一个乡下人哪里认识什么叫稻田惠香的姑娘,果然是个假名吧。张子言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听到的了引擎轰鸣的声音,旁边空着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公交车,他抬头一望,正是000路!
丫的!不是说没有吗?算了,顾不了这么多了!张子言收起东西兴奋地拖着箱子开始上车。
“滴!学生卡。”张子言掏出学生证刷了一下。
“就你一个吗?”司机问道。
“是啊是啊,可累死我了。我跟你讲!刚才我一直都找不到这路车的站牌!我来回转了好几圈呢,还被人凶了,嘤嘤嘤,就很气!”上车之后的张子言显然是如释重负了,说话也开始正常起来,满嘴烂话。
“坐好,发车了。”司机大叔毫不在意的样子,话有点儿冷。
“大叔啊,这车是直接到学校门口吗?”
“嗯。”
“那到了校门口叫我一声哦!我睡会儿,累死了。”
“……”司机大叔并没有说什么。
张子言倒也不在意,这种时候他倒是不羞涩了,反正车上没别人,还有空调,而且这趟车是直达学校,到站的时候司机大叔应该会提醒的,估摸着得坐个把小时,干脆睡一觉吧。于是他靠着窗户倒头就睡,大概是累了,再加上刚从闷热的太阳下到凉爽的空调车里,感觉很舒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车窗外的世界早已静止了下来,褪去了颜色,仿佛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薄雾,渐渐模糊。
整个世界仿佛被冻结了起来,时间停止了。
唯有这辆000路公交车在城市里穿行,司机娴熟地绕过拥挤的车流如刀片般在缝隙中穿行,能听到的只有引擎有规律的轰鸣声。街道上人群密集,但他们一动不动。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000路无视交通规则随意穿插。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子言被司机大叔的喇叭声震醒。
张子言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到了,下车。”司机大叔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
“哦,到了啊?要得……我马上下……谢谢了哈!”张子言操起一口标准的四川话应道,然后把放在后座上双肩背包背起来,拖着箱子下车了。
000路公车关上门迅速离开了站台,掀起的灰尘弥漫开来。
张子言捂住口鼻,眯着眼睛望向马路对面,那是一扇被锈蚀得很严重的大铁门,紧闭着,旁边开了一道闸门看样子要刷卡才能通过。
大铁门的旁边是保安室,玻璃窗户紧闭着,保安室的门斜上方的空调的进风扇,正在拼命地转动着。
保安室里应该有人吧,空调都开着。张子言这样想着,拖着行李箱向闸门走去。
“滴!身份确认。欢迎新同学,您的宿舍在10栋203请先去寝室楼报道,之后安流程表上的顺序进行报道和体检,您的辅导员将在今晚八点三十分在A教306进行点名,请按时报道,谢谢。”机械的女音响起,张子言有些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
“嘿!说你呢!倒是快进来啊!这是学校资料和流程表!赶紧去报道!晚上请师兄我吃饭哈!”保安室的窗户打开了,钻出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人,递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张子言穿过闸门,伸手接过那个档案袋,然后上下打量着那个年轻人。一头凌乱的黄色长发已经到了后背,长长的刘海用一个极不搭调的发卡往后别了过去,黑眼圈仿佛随时要掉下来,鼻子超级挺像个外国人,胡茬儿参差不齐,白色的衬衣被顶开了三颗扣子,露出挂在脖颈上的十字架,衣领已经黑了一圈,挨着的锁骨略带性感,衬衣仿佛要被这个男人的一身肌肉给撑爆了。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即使是宽松的校服西裤也不能掩盖他腿的修长,然后一双夹板拖鞋随意地挂在脚趾上。
这个男人随意地靠在门口,点起一只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一脸享受。
“那个……你是师兄?”张子言对眼前这个杀马特感到有些诧异,他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学校才会用这样的人来当保安。
“怎么,不像吗?”杀马特习惯性的甩了一下刘海,忘了刘海已经别去了,“我跟你讲!我可是这里的元老级人物!这学校的第一批学生!虽然这学校开课也没几年,我在这学校里浪了有六七年了吧,大概。课业很差,一直没毕业来着。”一边说着,他一遍45°仰望天空,眼神迷离,仿佛在怀念着什么。
“哦,这样啊,那你很棒棒哦。”张子言对这个杀马特的过去不是很有兴趣。
杀马特突然把脸伸到张子言面前,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我跟你说啊,这个学校里的每个漂亮学妹的大腿我都摸过的,嘻嘻!嗨呀,尤其是那个风纪委员长!那身材!那欧派(日语)!啧啧,简直不得了!就是……太暴躁,打人很疼,经常把人打进校医院,见谁都是一脸欠了她几百万的样子,不够慈祥,嗯。”杀马特拖着下巴点头笃定地说着。
“哦,你被打是活该,谁让你动手动脚的。我先去报道了。”张子言不想在理这个人渣,拖着行李就要走。
“好的,师弟你赶紧去报道吧,记得把寝室收拾一下!我很久没打扫过了!”杀马特对着张子言的背影吼道。
“谁特么要给你打扫寝……”张子言忽然一愣,“你说什么!!打扫寝室?!!!难不成……你!”
“对啊!我们一间寝室啊!就我们两个人!不挤哒!”杀马特一脸开心地说道。
“为啥我和你会在一间寝室啊!!我特么不是新生吗???”张子言一脸懵逼。
“好像是因为你是临时补录的!寝室位不够了,就把你安排在我那里啦!”杀马特说道。
“什么激霸鬼!!!怎么可以酱紫!!!我的天呐!!!”张子言突然对自己的大学生活感到绝望了,这都什么事儿啊,和这个杀马特住一起,搞不好自己也会变成杀马特了,卫生还得他负责。欧漏!法克!
张子言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仿佛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整个人都疲惫了。
“师弟!你叫啥啊?”杀马特吼道。
“张子言!”张子言无力地应道,“师兄你呢,怎么称呼。”张子言有气无力地随口问了一句,他没注意到自己离杀马特已有一二十米,正常人是不可能听到他问了什么,但是杀马特却很大声地回了他一句。
“我叫杀马特!英国哒!”
“额……”张子言愣在了那里,你这名字还真特么特别。他在心里暗自吐槽。
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张子言发现自己所在位置是北校门,也就是后校门,正门是南校门,所谓坐北朝南的布局。不过这北校门倒是离寝室挺近的,不到两百米。不过比较奇怪的是,手机完全不能用了,虽然之前有看过说明,但是没想到是玩儿真的。
“不能用手机搞毛啊!我特么怎么点外卖?出门走丢了怎么办?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学校又这么大,万一出门被骗子套路了咋办?听说刚开学的大学里骗子很多的!”张子言边骂边向寝室楼走去。
宿管阿姨正坐着看电视。
“嬢嬢,我是新生,来登个记!”话毕,张子言把学生卡递了过去。
“可以了,那一包是你的东西,铺盖啊啥子的都在那里面,提上去嘛。”宿管阿姨倒是比较和蔼的,微笑着把学生卡递给了张子言。
“阿姨~请问这里是留学生公寓吗?”突然一个俏皮可爱的声音在寝室楼门口响起,一身学生装扮的双马尾女孩儿拉着行李箱,微微欠身问道。
张子言大脑突然宕机。
喵喵喵?嘛玩意儿?怎么女生跑到男生宿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