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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院僻静,婉婉还是示意若翎去院门口守着,又叫刘妈关上房门。
羲谣听了婉婉的话,半晌没有吱声。
婉婉早有料到妹妹会如此反应。
早些天里,无论什么大事小情,妹妹也只是听到、看到,还从未参与其中。
如今这件事,要用得上妹妹了,她初次听来定是觉得生涩。
“这事谣儿可以做,但是姐姐能不能答应妹妹一件事?”羲谣想了半晌问道。
还有什么比能获得出府玩的机会还使她在意?婉婉好奇的望向她,道:“妹妹但说就是,姐姐能办到的,莫说一个,就是十个也能答应。”
“姐姐可以借一些钱给我吗?”
婉婉顿时觉得出乎意料,别的她倒是不敢说,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她这个妹妹,素来可是对红妆珠玉皆没有什么兴趣,如今突然开口向她借钱,不用多想,定是另有所用。
她柔声问道:“妹妹要钱可是有什么用吗?要多少啊?”
三百两银子她倒是拿得出来,但是妹妹只回答了要多少,却含含糊糊的没有说清楚到底做什么用。
“你若是不告诉姐姐做什么用,姐姐可是不能随便将钱给你的。”她说道。
到底该不该告诉她真相?若是告诉她了,一定不会给的吧!但是这可不比平常,平日若是撒点小谎,姐姐其实是不在意去往深了想,才叫她次次得逞,可这样的事上,撒起谎来估计立马就会被她揭穿。
可是,昨天王妈不也是先反对,后来也理解了吗?那么现在告诉姐姐实情,想必姐姐也会考虑考虑的。
干脆就实话实说吧!“我是想救松儿。”说完后,羲谣赶紧抬头看着婉婉的眼睛,希望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什么信息,但是好像这个信息并不容乐观。
婉婉瞪大了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她。
“松儿怎么了?你要救她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姐姐先别紧张,是这样的……”
“谣儿!这样的事你怎么蛮了姐姐两天也不说?若是姐姐今天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是打算先告诉你了……只是……还没得及而已。”羲谣有点心虚的说道。
“怕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来找我说吧?你一定是怕姐姐阻拦吧!”婉婉的表情由刚才的温婉和善,变得严肃了许多,她的威严厉色立时给羲谣带来一股压力,也使得她一股悔意涌上心头——怎么就这么说了实话?
“谣儿,这件事,你听也罢,不听也罢,但是姐姐是绝对不会叫你去帮松儿的!”她从位子上站起身来,说道:“不是姐姐心狠,你想,这事保不准是董其姝耍的把戏,你有好心姐姐知道,但是你更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往后都不是你自己,你的身后还有我们骆越士族成千上万的将士百姓的未来,你若是因为你自己的不慎而步步走出了差错,往后再收拾起来,可就晚了!”
“可是……”
“可是什么!“婉婉这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不容反转,“还有,实话告诉你吧,最近王爷好像是要封了董其姝的院子,叫她禁足,就连四贝子恐怕也难见上一面了,她若是正常一点,断不会对她的贴身大丫鬟怎么样,若不其然,她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这事除非她傻了才会对松儿下狠手,还用得着你去插手救人吗?”她走向门口,不由分说的回头,留下一句:“姐姐话说到此,你的西侧院近日我会找人封院,物件都会捡好的送来,你若是无事闲得难受,就好好想想姐姐叫你做的那件事吧!”说着,便离了去。
羲谣一脸懵懵然,刘妈和流沙却松了口气。
晚了,现在就是后悔到肠子发青都晚了,现在姐姐把院子封起来禁了她的足,莫说没有,就是有什么能耐,也使不出来了!
“流沙,你去将上次王爷叫人送来的蜀山金菊,泡点来,我觉得现在嗓子冒烟一样的燥疼,怕是有些着急冲火了。”
羲谣捧着茶碗,喝了两碗茶也是没降下来那团火急。
这可怎么办,帮不了人家不说,现在还把自己落得个禁足,要去东院传个话都没机会了。
希望老天保佑松儿吧。
事情过了两日,董其姝的气色看起来回转了许多。
她将松儿还有金葵叫来,顺道叫松儿去跟金葵捎个话,让把四贝子也叫到东院来用些刚供上来的岭南荔枝。
松儿见董其姝今天主动叫她去做事,心中升起一团希望,连忙的兴高采烈的去了贝子院,却锁着眉头极其失落的回来了。
这两日天气晴好,好像不似那天阴冷潮湿了。
可是如今因为去了贝子府回来得了金葵的信儿,天气似乎霎时间又没那么好了。
金葵说是王爷有令,自此后再也不准四贝子来往于东院。
这要是放在两天前,金葵定是不知何因。
王爷也并未多说,她也定是不敢多问的,也只是顺从的执行罢了。
但是现在松儿早就告诉她那日松泰院发生的事。
王爷一定是觉得董娘娘再没有资格做贝子的母亲了么?
难以想象董娘娘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一直躲着在想着迟疑着,该如何去给她说。
今日刚好松儿来了。
松儿告诉金葵,前些天若不是她及时将她从失魂执念中救起,大概她早就没命了,这么为难的事情,就让她先去说吧,正好她也要去回话。
松儿这边安排好了贝子的午食,便也急匆匆的赶了去。
正午的烈光照进来,直射到她的脸上,灼的生痛。
而真正让她感到灼热刺痛的,却不是这烈光,而是像是被尖刀剜了一下的心。
“王爷,你当真不让四贝子见我了吗……”她呐呐自语,半天就只重复这句话,重复了三遍,而后眼泪簌簌。
松儿和金葵都大气不敢出,松儿递上去一个干帕子,让她拭干眼泪。
沉寂了半晌,竟然没有像从前一样雷霆大怒。
她收起了眼泪,正了正神情,沉稳而又迟缓,字字清晰有力的说道:“现在,最后留下在我身边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
“松儿。”她扬起尚沾着眼泪的双眼叠眸,满是温善的看着她道:“即使现在王爷对我已经是充满怨念,又不让我见四贝子,那也只是他一时气愤罢了,到底我还是四贝子的生母,况且从前,我在王爷那里的地位,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今非昔比,却也不是再无希望了,但是,现在我是决意好好的在府中念佛诵经,挽回我从前犯下的糊涂账,你们可还愿意留在我身边么?”
董其姝这一招可是远比从前骄傲狂躁的她强了不知多少倍去了,眼看着松儿和金葵哭着跪倒她的膝前,这样的时候,她更是深深地体会到以柔克刚,细水长流的作用有多大,而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戾光,却是隐藏的极深及不易被发现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董婉婉,羲谣,你们害的我一夜失去了所有,从现在起,我潜入你们手摸不到眼看不见的深海里藏着,看着你们能搞出什么大动静来!她狠狠的想着。
这是这几日心情跌到谷底,日日将藏书阁抱来的经书修读一遍,悉心静气的修炼而得来的心悟。
这经书,果然去了不同的人手中,悟出的,是各异的道。
大概过了七日有余,王府看似又恢复了表面的风平浪静。
阖府上下都在为太祖皇帝的寿宴准备着,忙的不亦乐乎。
羲谣被解了封足,还是因为孟玔的原因。
昨日他去到婉婉院里,嘱意她全权掌理寿宴的席桌、场面装设还有舞乐等一系列事宜,看在她忙,便叫宫南瑾作为辅理,此次最为给她一个额外惊喜的,就是还增添了另外一个协理,就是羲谣。
婉婉心下暗喜,这是孟玔心底里在意,妹妹在他心里占有一定位置了,才会逢时便能被他想起来。
他面上并未表现的很明显,但心下里还是很惦念谣儿的。
他的话说:“这些琐事,羲谣也未经历过,叫她随着你和南瑾看看学学,总是要有个接触的过程的。”话里话外漫游着意欲培养的意思。
另外,他还考虑到她来得晚,要有资格协理,就特意长了她一个位份,封了侍仪。
王爷要提拔什么人,莫说后妃,那也是有讲法的,这样一来,王爷对待董其姝的态度已经失去了信任这点是得以确认了。婉婉长长吁了口气,她们骆越士族到了现在,也算是向上走的去趋势了。
这日傍晚,夕阳才抹过红城墙,窗外映着漫天橙色的霞光,西侧院很是宁谧祥和。“妹妹今日因为寿宴的事也是忙得很,这是我亲手做的黄金糕,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妹妹趁热尝尝。”羲谣听得甜糕类的东西想来拔不动腿,见是江楠特意送来也是高兴得很,不过见到江南,这才想起来许久没见姜保微了,便问道:“姐姐这几日可见到保微姐姐了么?”
江楠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将话题一转道:“哎呀妹妹,这糕凉了可不好吃!”说着将提盒打开,用精致的银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她的嘴里,接着不经意般的说道:“她啊,许是学着宋绣,最近过于痴迷了,都想不着出门见我们了吧!”话落间,几声笑语便将这话题带了过去。
实则来之前,她是提着食盒经过了姜保微的院子,想说叫着她一同来的,但是姜保微一眼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又听她说不是给她送来,而是唤她一同前去西侧院的,便是掩不住的一个冷意浮现在了面儿上。
原以为姐姐是来找她说话呢,竟是提着东西要去送别人,这江楠原是这么考虑不周的人么?还是现在羲谣在府里越来越吃得开,她就眼里根本看不到她这个侍仪妹妹了?于是便随意说了个理由,打发江楠走了。
江楠心思细腻,怎会觉察不出来,想也是疏忽了,从前只想着几人关系走的近,并未考虑这一层,吃了冷眼才给自己深深地提了个醒,在这府上可别觉得面上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说不定哪时候说错句话,办错件事,那情谊也就变了味了。